第5章 人人有鬼 处处是坑
林宝认出了这人，大内官僮总管，王平。
一个各方面都很普通的中年男人。跟原身是纯粹的上下级关系。
林宝看向身旁的黄铮，后者也没有动。
即便像他这样不以智力见长的武人，也能感觉到现在情况有些诡异。
皇宫的中央大殿下面怎么会有一条密道？
官僮总管怎么会从密道里冒出来？
大家平时不过是点头之交，对方为什么要冒着巨大风险来救他们？
黄铮转头，准备看比他要聪明一点的林宝怎么做。
林宝抬脚将地上的瓦砾踢向对面的火刀兵，趁对方格挡之际，拖着黄铮就朝密道口走去。
“会不会有诈？”黄铮没想到林宝居然就信了对方，顿时有些着急。
“不至于，你跟我算什么身份，值得让人在皇宫里专门挖个密道来对付？”
林宝说着，走到密道入口前，看着半个身子露在地板外面的王平。
说是这样说，林宝左手还是扣在震灵铳的扳机上。
只要发现情况不对，就立马先把人制住再说。
他不是没有意识到密道和王平出现的蹊跷，只不过权衡之下，显然是先保命更重要一些。
入口下面是一条斜向下的土阶梯，似乎因为工期吃紧的关系，没有打磨得特别规范，刚好能让人一步步往下走。
三人都进入密道后，走在最后的王平将石板放下，洞里顿时漆黑一片。
“什么味道？”
林宝嗅到一股纤维燃烧的糊味。
“洞口的炸药自动点燃了，引爆后入口会被堵住，敌人就算打开上面的石板也进不来。不过……”
王平话说一半，点亮了一根蜡烛，烛光照的他的眼睛忽闪忽闪。
黄铮：“不过什么？”
王平：“不过我们得走快一点，火药是估摸着量放的，威力有多大可说不准。”
“你这人……就不能先说了再点火么？！”
黄铮大骂，伸手去推前面的林宝，却推了个空。
林宝早就已经跑到很前面去了。
此时大殿内的四名火刀兵刚围到密道入口前，就听到脚下传来一声闷响。
密道另一头通往的是大殿后方的净房，林宝三人掀开地板砖，从一堆坐便器间钻了出来。
白天值班的人已经将这些便器清理，不过空气里还是隐隐有一些不可细品的味道。
“净房后面的夹道直通皇宫外，我们可以从那里走。”
王平说着推开净房的大门，但林宝和黄铮两人并没有跟上去。
黄铮希望王平先说明一下密道的由来。
王平：“哦，忘了向黄统领解释了，陛下和林尚书计划除掉大将军卢照，这事我也参与了，密道是我一个月前安排人修的，就是为了今天这种情况发生时，能有一个逃生的机会。”
黄铮露出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
林宝问：“为什么要救我们？”
正感叹着运气好的黄铮被这话提醒，反应过来，又看向王平。
王平并没有看林宝，而是看着黄铮：
“大家都是给宫里办事的人，我一直钦佩黄统领的人格和才华，危难之际、举手之劳，很正常。”
黄铮对这几句奉承的话还是很受用的，看王平的目光柔和下来。
林宝也听懂了王平话里的深意。
这人就是冲着黄铮来的，自己现在顶多算是一个附赠的挂件。
王平又对黄铮说：
“离开皇宫之后的后路我也早就计划好了，皇帝被杀，王都很快就要变天，黄统领不妨先和我一起离开，等局势暂时平息了，再考虑报仇的事。”
黄铮惊奇：“你怎么知道我要报仇？”
王平：“天子被杀、同僚被害，以黄统领你这赤胆忠心、恩怨分明的性格，肯定希望能将乱臣贼子们绳之以法。”
黄铮颇为认同地点头，但又蹙眉：“恐怕他们今晚在进宫前，就已经将整个王都戒严了。”
王平说：“我有办法可以出城，但需要黄统领先帮忙做一件事。”
“什么事？”
王平轻轻吸了一口气，抬起右手，伸出一根手指。
正在观摩王平花式拍马屁的林宝愣了一下，发现对方指的是他。
王平：“先杀了这个奸细！”
他说出这话的时候，已经拔出藏在腰带里的软剑。
轻轻施加巧力，卷曲的剑身就变成一片锋利的铁刃，朝着林宝刺去。
“等等！”黄铮上前一步，抓住了王平的手腕。
剑尖停在离林宝胸口一指不到的位置。
林宝并没有被吓到，王平的动作不快，在他看来并没有威胁，只不过他还是有点惊讶。
原身记忆中的王平，就是一个中规中矩的文官，平时做人做事都没什么特点，没想到竟然也身怀武艺。
王平像是有些意外地看着黄铮，不理解后者为什么阻止他：
“他是卢照安插在宫里的眼线，今晚的事可以说就是因他而起。”
“哎可别乱扣帽子啊，我充其量是和那个刺客有联系，后面这些事我一概不清楚。”
林宝撇清关系：“况且我答应当他们的眼线也是迫不得已。”
“他有苦衷。”黄铮也帮腔。
王平：“什么苦衷？”
黄铮闻言也转头看着林宝：“对啊，你有什么苦衷，之前也没听你说清楚？”
林宝：“我是为了给我的祖母治病，话说回来，现在还不是慢慢聊天的时候吧？”
黄铮又转头看着王平：“是啊，现在还不是慢慢聊天的时候。”
王平收回剑：
“就算这样，我还是不能带上他。
弑君造反是件天大的事，卢照想要完全掌握大晋，就要给天下人一个合理的解释。
这小子与我们不同，他是直接与卢照的人有过接触的，对方发现他还活着，肯定会派人追杀他灭口，这会增大我们逃走的风险。”
林宝承认这番分析的确有道理，同时也为王平的机敏感到惊讶，又多看了这个看似平平无奇的中年人一眼。
“那我也不走了。”黄铮表态。
林宝倒是没想到黄铮这么讲义气。
“这……”
王平脸上也露出为难的表情，然后居然就松口了：
“好吧，我相信黄统领的为人，事先声明，这可是全看在你的面子。”
林宝面无表情，心想王平这话一出口，顺理成章地让黄铮欠了他一个人情，依黄铮的性格，肯定会把这份人情记在心里。
林宝现在已经可以肯定，王平就是冲着拉拢黄铮来的，但拉拢之后需要黄铮做些什么，现在还看不出端倪。
这皇宫里还真是人人有鬼、处处是坑啊……
“愣着干嘛，一起走啊。”黄铮站在净房门口，对林宝做了一个跟上的手势。
林宝看了看满脸着急的黄铮，又看眼旁边没有什么情绪变化的王平。
自己现在的要目标有两个：
目标一，是在这场叛乱先活下来；
目标二，是觉醒神煞。
觉醒神煞这事的头绪比较明确，要么杀一只妖物、要么学会一门道术。
大晋境内有严格的宗教管制，未经官方允许，私下传道是很严重的违法行为，因此林宝重点考虑杀妖觉醒这条路，比较直接，难点是要先找到妖物的踪迹。
但自保这事，变数就要大得多了。
黄铮刚才没有说错，皇帝被杀，王都很快就会戒严，如果林宝单独行动，凭他现在的实力，恐怕很难安全离开这座城市。
而被困王都，除了安全得不到保障，还有一点便是，这个世界的大城市地下都埋有大规模的阵法，大部分妖物都是无法进入的，这就连带着觉醒神煞的目标也会受影响。
考虑下来，先借助王平的力量离开王都，是比较好的选择，但后者的真实目的也确实需要警惕。
林宝决定等合适的机会再试探一下王平，至少先把他的目的了解清楚。
林宝跟了上去，三人从净房外的夹道一路疾行，到了门口时，看门的卫兵正在班房里玩骰子，王平投出早已准备好的迷药，将其迷晕后取了开门的钥匙，带着林宝他们顺利离开了皇宫。
此时时间已经到了午夜，借着夜色，他们避开城内巡逻士兵的视线，在羊肠般的街巷间穿行，来到一间堂皇的建筑前，躲在建筑对面的巷弄里。
朱漆大门上的牌匾写着“林府”两个字，两侧房檐各挂着四个灯笼，灯笼下各有一个站岗的侍卫。
“这是林尚书家？”
黄铮认出了眼前的建筑，它的主人刚在不久前的动乱中被叛军头子贾利一刀杀死了。
王平：“要出城就得用上尚书的腰牌，并且要赶在叛党还没完全掌控局面前，浑水摸鱼、尽快行动。”
“明白了，我知道侧门在哪。”黄铮说着就要带路，但被王平一把拉住。
“我们就从正门走。”王平说，整理了一下凌乱的长袍：“除了拿腰牌，还要接人。”
“接人？”黄铮吃惊，逃亡这种事人越少越好，但王平居然还要接人？
王平说稍后解释，就要朝大门走去。
但他也被拉住了。
“等等，我有一个问题。”说话的是林宝，他知道时机到了：
“你说你也是皇帝计划的参与者，但现在看起来，你早就做好了跑路的所有准备，就像是知道计划一定会失败一样呢？”
王平闻言，转身面向林宝。
这是自从中央大殿见面来，他第一次认真看这个年轻的“下属”。
王平没料到林宝会问出这样一个问题，发问的时机也十分巧妙。
如果他回答的不对，最糟糕的情况，林宝可以当场将巡街的卫兵和尚书府的守卫都吸引过来。
这会毁了王平接下来的计划。
黄铮听了林宝的分析，也警觉起来，握剑的右手抖了抖，看着王平：“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本来是想等离开王都再向你们说明的。”
王平从腰间的口袋里取出一块金属的牌子，将有字的一面朝向林宝和黄铮。
林宝看见牌子上写着“开平”二字。
他恍然大悟：“你是西昭国的人?”
旁边黄铮面色大变，提剑就朝王平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