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是的,我们是朋友,单方面的
穆沚坐在凳子上,看着那巨蛇缓慢地变成了普通蛇类的大小。
它从窗户进来后顺着穆沚一侧的桌腿爬到了桌面上。
小白昂起自己的头颅,蛇信子不时的吐出来一下。
“你居然不对本座能变大变小这件事害怕吗?你胆子这么大呢?”小白惊叹到。
穆沚微笑,拿起桌子上的茶壶给它倒了杯茶递过去,“短短不到两日的时间,先是起死回生般的灵药,再是一个自称神仙的人,又是一个眨眼就置换两地的情况,如此看来你这个可以说话的蛇也不能接受的。”
小白发出嘶嘶的声音,刻意压低自己的声音:“小皇帝,什么叫做我这个会说话的蛇,本座可是灵兽!那么奇缺高级的物种!你要管我叫前辈!”
说完,它低头埋在杯子里饮了口茶。
穆沚双手放在桌上撑着下巴,装着一副思考的模样,他语气疑惑地说道:“灵兽是什么?让我喊你前辈,莫非你比我年纪还大?”
小白猛地抬起头,连带着一些水珠飞溅到了穆沚的袖子上。
“灵兽就是自天地初开时诞生的仅次于上古神兽的兽,灵兽们种类繁多,各自的能力千奇百怪,不过随着时间流逝已经没多少活着的了,而且我还是个纯血的!能力更稳定!我可是活了千年有余!要不是明烁——”
它顿住,警惕地看了看四周,然后往前爬了一截,压低声音,“要不是她把我抓起来我现在还逍遥着呢,都是她不好。”
穆沚挑眉,千年有余?
“那——前辈你已经好几千岁了!?”穆沚故意用惊叹地语气说话。
“那当然!看不出来吧?是不是看起来可年轻?”
穆沚笑出声,恭维它,“是,看不出来,那前辈和明烁是怎么认识的啊?可否讲给晚辈听听?”
“……”小白瞪着自己的蓝眼睛,看着眼前人带着笑意的模样,沉默地退回了原来的位置。
遥想当年,明烁就是这样假装出一副纯良无害的模样骗得它连家都没了。
呵!同样的方法它不会再上第二次当!
见它突然变成警惕的模样,穆沚心下暗叹,似乎被察觉到自己想打探明烁身份的事了?
“你肯定是想拐骗我!我才不信你!从现在起我不会和你说一句话!”小白警惕地看着他,补上一句:“而且等明烁回来我要告你的状!”
“……”好吧,是他高估它了。
“怎么会?我只是想知道前辈和明烁是怎么认识的,我只是想更了解她罢了。”穆沚柔声说到,语气不慌不忙。
“……好像也有道理?”小白没什么底气地开口,“我还以为你是想知道她怎么抓的我然后再抓我一次呢,虽然你也没那个能力吧。”
穆沚:最后半句就不必说出来了。
“那可以和我说吗?”
“呃,不行,我不知道说了会不会对明烁要办的事有影响,哎呀你想知道就自己去问呗,她都带你来这里了,你问她肯定不会瞒你的。”
它也摸不清楚能不能说,毕竟这个事传出去吧,它一个隐身就能当没发生过,要是明烁是个异世界活了二百多年的人被发现,那气运之子万一知道这事,明烁要干的事有没有影响它也不好说。
总的来说就是,是的,它还不完全信任眼前这个男人,要知道它跟明烁都是磨合了三十年才磨合出来的信任。
看来是没可能了,穆沚叹气,伸手给自己倒了杯茶。
“那还是谢谢你了,小白。”
“!!叫我前辈!你真没大没——等等!好像是明烁回来了。”
顺着它的话,穆沚和它的视线都不约而同地放到门边。
只见门被打开,明烁走进来,穆沚还未开口,就见到对方身后还有一个自己熟悉的面孔。
“陛下?”顾行晏意外地喊到。
“阿宴?”穆沚疑惑地开口。
而明烁——她拿下自己的斗笠,看了看他们两个,难得惊讶地开口道:“你们居然关系还不错吗?”
顾行晏走到穆沚旁边,穆沚也适当的起身。
看着穆沚脸上熟悉的表情,顾行晏回头看了看明烁,“晋前辈,您不是说穆沚失踪已经被判定身亡了吗?”
明烁放下斗笠后关上门走到圆桌前,她在穆沚右侧地位置上坐下,顺便把站着的穆沚拉到位置上。
“办完事了?”穆沚问。
“嗯哼,晚上就带你出去玩。”明烁拿起他身前的茶杯喝了口,穆沚看着张了张嘴,但还是没说什么。
“本来是死了,这不是刚好被我救了嘛。”明烁回答刚刚顾行晏的问题,伸手敲了敲她进来后就把自己盘城一坨的蛇,示意它离开桌子自己玩去。
顾行晏坐到穆沚左边,他看着眼前气氛奇怪的两人,突然发现什么似的笑出声,“晚辈明白了,那陛下就多劳烦前辈关照了。”
“嗯,这个到不用多说,不过你们俩?怎么看起来关系还行啊?”她还以为带顾行晏回来后他看见穆沚会提防呢。
“阿宴幼时被太后选中送往宫中当我的伴读,那时认识的。”穆沚说到。
顾行晏接着他的话道:“那时候见陛下这个皇帝当的可怜,和他谈了谈,觉得他没骨气闹了一架,然后就被罚回家了。”
“啊?”明烁看了看点头表示认同的穆沚又看了看他,最后在桌子下抬脚轻轻踢了穆沚一下,“你怎么说他没骨气呢?这话我不爱听,下次别说了。”
穆沚扭头看她,想把自己的腿往这边收收,想了想到底是没动。
“哈哈哈,前辈对陛下真是上心呢。”顾行晏给自己倒了杯茶,抿了口后道:“前辈放心,小时候不懂事才那么说他,现在不会了。”
当然,他现在依然觉得穆沚被家人欺负不反击的行为没骨气,不过无所谓,穆沚的选择与否又不会对他怎样。
他与穆沚同岁,算起来穆沚还要比他大两个月,七岁那年他入宫当穆沚的伴读,初见这个穿着皇袍的皇帝时只觉得对方心情低沉而且没什么架子。
主要表现在,私下没有太监和宫女在时,穆沚都不会自称朕,那时候顾行晏是这么问的。
“你不想当皇帝吗?”八岁的顾行晏还没有发展到现在这种自私自利工于心计的模样,对自己觉得不错的人有问题憋不住了还是会问出来。
八岁的穆沚趴在书桌上写写画画,他没有抬头,“嗯!你看出来了呀?”
“废话,想看不出来也难。”顾行晏趴在桌子的另一侧,他看着穆沚道:“太后在利用你做自己想做的事,你看不出来吗?她连对你的关心都是在需要你配合她做一些事的时候才表现出来。”
穆沚依旧没抬头,埋头在纸上,“我看得出来,可她是我的娘亲,是我除了小泽以外唯一的亲人,她想利用我就利用吧,毕竟我这条命是她给的。”
“……你不恨她吗?”顾行晏拿起一支毛笔,在桌上一处空白的宣纸上写下了一个“权”字,“如果我的父母生我只是为了利用我,那我也会收回我对他们的亲情,去利用他们,如果他们的利用太过分伤害到了我,那我就十倍百倍的还回去。”
说完,他举起写好的字,放在穆沚眼前,“你看这个字。”
穆沚终于放下笔,抬头看着顾行晏写的字,他问:“权?写这个干什么?”
顾行晏把纸放到他身前,重重拍了拍,“权利啊!你是个皇帝!你不能手里没有权利,不能只有这一个名头,你得从现在开始努力把属于你的权利一点点的夺回来,不然你就会永远像现在这样过得不开心,处处受人管辖,懂吗?”
穆沚伸手摸着那个字,叹了口气道:“阿宴,谢谢你,可是我没有那个能力,我也不想去,出生在皇宫就注定没有自由,哪怕我有了权利,我也不会变成一个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想去哪里就去哪里的人,所以都无所谓啦。”
“……你真是!没骨气!”顾行晏愤愤开口。
穆沚没脾气似的笑,“没骨气就没骨气吧,阿宴你有骨气就好。”
“我有有个屁用?!”
“我们不是好朋友嘛?你有骨气就能来帮我出气了啊!”
顾行晏看着他天真的笑脸,把视线移到他刚刚画完的画上——那是皇宫的模样。
“谁跟你是朋友?你是君我是臣,我们不会是朋友。”顾行晏如是说道。
穆沚皱眉,“可我又不像真正的皇帝,所以我们可以是朋友……阿宴,如果你不跟我当朋友,我就没有朋友了。”
顾行晏没有回他的话,他拿过自己刚刚写的字,用力撕掉后扔到火盆里烧掉后转身看着穆沚,“我们打一架吧,事后太后问你,你就说我们发生了口角,然后就打起来了。”
“为什么要打架?”
“因为看着你受气的模样,我觉得憋屈,你让我不高兴,我得揍你一顿出气,但是只有我揍你我就该被处死了,所以你得和我打一架。”
后来两个人确实打了一架,太后让顾行晏离开皇宫时,顾行晏临走前给穆沚送了封信。
信上写的是:我和你不一样,现在跟你当朋友我会不开心,所以你还是当你的皇帝好了,有朝一日,我或许会让你从现状中脱离出来,你是个蠢的,好的不彻底,但你又坏不下去,幸好我足够坏,我要先为自己的快乐而活了,如果我达成目的那时你还活着,我就跟你当朋友,一言为定。还有,长点心眼培养一些自己的势力,可别死了。看完记得把信烧掉。
总的来说,儿时的穆沚是顾行晏都懒得去提防的人,白费力气,所以在他难得还有点良心的时候,他会告诫穆沚一些事。
后来慢慢长大,他进不了皇宫,与穆沚的关系自然而然地疏远,后来进了军营立下了军功有了官位,再次见到穆沚时他依旧感叹对方是个懦弱的蠢货。
若他是穆沚,别说是太后了,顾泽他也要弄死,如果没办法独善其身,那大不了同归于尽。
后来他与穆沚的关系也就如此不远不近的,穆沚被太后软禁一般不许单独与其他臣子见面,顾行晏也有自己的事要去办对穆沚的事早已不上心。
他本想有朝一日夺得皇位后留穆沚一命,不过现在看来也没那个必要了。
“原来你们还有这层关系呢。”明烁感叹到,最后深深叹气。
也怪她不好,如果她不是因为懒得去皇城,去了一次后几乎就只让属下去办事,没准还能遇见穆沚顺手把他给救了。
啧,早知道那个时候就自己去了。
“不过你怎么和阿宴认识啊?”穆沚问她。
明烁看了看他俩,摊手道:“这个事的原因我不能说,你们也别问,反正没有坏事,我有点头疼,我出去透透气,你们先聊着。”
说完,明烁起身出门,顺带捞走了一旁的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