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会终
见神目公回护其子，丰灵子啧了一声，正待开口，却听旁边先响起一个声音：
“且慢。”
却是灵目妃陈昊晴发话了。
“……我可没说过他性情顽劣，只是道他心思巧变，脑子机灵罢了。
“既是空口白牙，定不能随便冤枉了追云小侄。不过，陈吒心忧同门，嫉恶如仇，虽是方法急切了些，有失妥当，也不失为一桩美事。
“陈吒！陈三公子坑害同门这等胡话，以后休要再提！”
“晚辈遵命！”陈吒立刻答道。
丰灵子捋了须，笑得更开心了。
有了灵目妃这一番解围，两人身上俱是轻轻揭过。众仙纷纷松了口气，嗡嗡声渐起，总算是偷偷议论起刚才的比试来。
“……如今看来，三公子虽已是绝顶天才，可这陈吒终究更胜一筹！”
“怕不止是一筹而已！他腿力如此，怕不是腿上也练过术了！”
“怎么可能！《玄龟炼甲》欲要这般抵挡兵刃，手臂至少修了两脉，还要腿上也练，岂不是已经三道正脉了！这说什么也太快了！”
“若非腿上也修过了，如何能一腿踢出，说断便断？你看他紧跟的招式，可是笃定了自己能踢断的！”
“修行暂且不论，先前我还道他仙容何在，谁知竟是这眼……”
“修出异眼的多了去了，何况是我千瞳派。这眼却待怎的，有何了不得？”
“别的眼便罢了，这眼可是有说法的。竖眼下通祖窍，上开阙庭，乃号为‘清源妙道二郎真眼’！又称天目、天心，传说是某位天尊之容……”
“吓——！天尊……”
“天尊在上，不可妄议，不可妄议……”
“……要这般说来，他领这今年第一，便没什么奇怪了……只是不知……谁有幸将他收入门下？”
“怎么？你想要？”
“不敢不敢！贫道何德何能……这等绝世之材，怕不是只有天目、神目方能……”
“天目未至，神目又被他给得罪了。可不就留给……”
陈昊晴嘴角噙笑，将这些议论尽收耳内。心道：
“不然我何苦保他？没事恶了克难做甚么！”
便开了口，问道：
“陈吒，你可定下师了？”
灵目妃打定了主意，若是哪个不开眼的先收了，自己也定要教他让出来！
陈吒果然行了礼，道：
“禀仙妃，晚辈刚勘妄时，便已拜了师了。”
喔？谁这般急切？这也太早了吧？那时便已看出此子不俗了？
灵目妃便问：“是拜的哪位仙人啊？可是你父？”
陈吒答道：“就在仙妃身侧。”
灵目妃面色微变，却见陈吒已经拜了下去：
“丰灵师尊，徒儿幸不辱命，已夺此魁！谢师尊栽培！”
“原来是他！”
不止灵目妃，几乎所有仙人都扭头回望向了丰灵子。
这胖子捻着须，笑得叫一个天真无邪。
“这胖子下手倒是飞快！”
“竟是被他抢去了！”
“怪不得这陈吒这般胆大，原来早有靠山！”
“怕不就是这胖子指使的……”
灵目妃神色微微变幻了几回，终于还是一笑而过，没再开口抢夺。
丰灵子便应道：
“好、好、好。陈吒，果不负本仙一路栽培啊！这‘央光’用着可还顺手啊？”
“回师尊，此剑沉重锋利，正应徒儿剑法，若非此剑，徒儿不知还得多费多少功夫！”
丰灵子骂道：“够了啊，陈吒，三公子好歹也是你同届同窗，若论年岁，你还得叫一声师兄，怎能大动肝火，伤了和气呢！还不快扶你师兄起来！”
“是！”
陈追云依旧将断腿跪在地上，连断腿之痛也宛如不觉，只是呆在原地。
如此失败，如此失态，三公子自出生以来便从未有过！
见陈吒过来，陈追云方才猛然惊觉，一咬牙，欲提剑刺去，却被陈吒按住手臂，一把提起来，扛到肩上。
“还请仙长为三公子治伤！”
钟无畏摇了摇头，走近过来，俯身看了，便将手掌贴上。
只见他腕上伸出几条触须，靠近断骨之血肿，轻轻一刺，钻了进去。
陈追云初时紧咬钢牙，额上冒汗，不过片刻，面上表情便松了下来。
钟无畏的触须轻轻脉动，陈追远腿上血肿眼见着消了。
“……有麻醉，抽走了淤血，恐怕还有组织缝合……”
陈吒心下计较着。
众人等了一盏茶时分，钟无畏收回触须，对两人一点头：
“……你们腿上还是凡躯，修补简单。如今行走应无大碍。一昼夜内不可用力，记住了。”
陈追云只能点头谢过，放开陈吒，试探着站下。
两人再次对视一眼。
“这眼神便对了，终于不再拿鼻孔看人，知道了受辱的滋味……”陈吒心道。只是冷笑不已。
其他学子也已陆续入场，二十四人依次站定。
前方便传来众仙贺喜之声：
“恭喜诸位武艺初具，修行小成！”
————
对于这次演武的收获，陈吒还是比较满意的。
两人仇怨虽大，甚至到了谋害性命的地步，但想要当场格杀陈追云，还是绝无可能。
但把他这些罪行揭露出来，倒也能出这一口恶气。
“陈追云仗着家中庇佑，胡作非为，欺辱同门，乃至戕害，早该管管了！”
这公子高傲自大，又无证据，亲口承认的可能性不小，一番试探下，还真就被问了出来。
底下这些腌臜事，陈吒不信仙人们会全然不知。只是那神目公袒护私门，别人不敢与他计较罢了。
如今陈吒这一闹，却是把私底下的事给闹到了台面上来。纵使没有确凿证据定他陈追云的罪，能逼得神目公当场袒护，对他威望也难说无损。
“赵霆家中也是仙门，他家仙人今日都不忍来此。其余仙人，谁知自家亲眷会不会哪日被他子孙给害了？”
陈吒不信其他仙人没点脾气。隐忍不言，不过是看他权势。
可他神目公终究不过是外来陈，今日场上虽是他最大，可他上面还有没露面的天目公与千瞳老祖！
便是那灵目妃陈昊晴，亦是老祖嫡女，虽是修为稍低，居他之下，可要说权势，也不见得比他差了。
“须要让众人知道，这千瞳派可不是他神目家开的！”
这些考虑，虽未明言，却也是得师尊丰灵子默许的。
丰灵子演武之前，便偷偷溜来了一趟，将陈吒武艺底牌全都审过了。否则也不会在坐席上如此老神在在。
“如今倒是送了他一份大礼……”
这仙嗣作风问题，虽未能直接扳倒陈追云，却也是攻讦打击神目一系的好借口。丰灵子自然是乐见其成。
至于他们以后如何博弈相争，这借口能不能用得上，那就是丰灵、灵目等仙考虑，不关陈吒的事了。
陈吒看得明白，谁都知道自家老爹靠不住，既然能傍上丰灵子这棵大树，定然是要捆绑牢靠的。
陈追云这一道罪状，就是一道投名状。
“丰灵子既然已经明示与神目不睦，暗示陈追云有龌龊，欲拿我当枪使唤……那顺道送他这一份人情，也未尝不可……”
“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需得好好把握……”
况且，如果说丰灵子初时只是将陈吒视作一柄好刀，可如今这几次教导下来，两人已颇有惺惺相惜之感。
丰灵子看出陈吒天赋卓绝，性情中正，已决意栽培；陈吒亦敬他学识渊博，眼力过人，也用心请教。
陈吒心里笑道：“如今我身上这‘丰灵子一系’的标签，是想摘也摘不掉了……”
“只是不知，丰灵子与天目、灵目的关系，究竟好到什么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