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心怀天下程知节
前不久，程咬金跑了一趟河中府。
他之所以会过去，是因为牛虎豹等人的出现。
牛虎豹原本是他麾下最为勇猛的兵卒之一，可却在遭了大水之后，沦落到逃荒的地步，还差点饿死，程咬金心中甚是悲切。
牛虎豹本是为国洒热血的英雄，为何在家中遭逢大难之后，当地官府却没有半点作为？
而且这件事情连朝廷都没收到半点消息。
程咬金觉得此事有猫腻，所以亲自走了一趟。其主要原因，还是因为牛虎豹落得如此下场心中悲愤不已。
不去不知道，他一去就将事情查了个水落石出，结果吓一大跳。
河中府遭遇洪水，本是天灾，若是地方处理不了了，则应该迅速上报朝廷，由朝廷来处理灾祸。
河中府的洪灾波及甚广，沿河以北数座县城都受到了灾害，影响到了十几万老百姓。其中无家可归的，多达数万人。
程咬金前去的时候，看到有很多官兵在沿河一线巡逻，抓住一个小将官一问才知道，他们在防止灾民向南渡河。
河北地区一直不太稳定，到现在都还有不少官员对朝廷阳奉阴违。
这么大的事情，河中这些尸位素餐的官员不好好治理也就算了，居然还敢知瞒不报？
单单是这么多流民，一旦激变，整个河北都将彻底乱套。
程咬金一怒之下，当街斩了个三品封疆大吏，抓了十几二十个有关官员，亲自压阵并将这些人槛送回京。
程咬金一到京师，此事一惊公开，朝野震动。
原本程咬金是没有斩杀地方官员的权限的，死刑也没那么容易执行。尤其是三品大员，要斩首需要走程序，最后要由陛下亲自勾朱，方能行刑。程咬金的行为完全是僭越了。
若是只将这些官员全部抓回京师，必定是大功一件。可他斩了个从三品，而且还是当街斩的，影响着实不小。
他一个几乎不问政事的混不吝，突然闹出这么一件事情出来，任凭李世民都想不到。
李世民最终也只是当着群臣的面责骂了程咬金一顿，让程咬金在殿外罚跪几个时辰，也算是功过相抵了。
先斩后奏，逾越规制，完全不是他能干出来的事情。
关于这件事情，程咬金又怎么会不知道去拿捏尺度？
首先他发现了大事，他以雷霆手段抓了那么多人，这是大功一件。
而他要的并不是这一份功劳，而是李世民这里的人情。于是他当街把那个从三品给斩了。
论功劳，他已封国公，无需什么功劳继续加持了。世袭罔替，这就足够了。
但有李世民的人情，那就不一样了。
而这个人情有两点，一是程咬金如果将那从三品抓回朝堂，那边的势力必将会找到合适的借口开脱，如此一来李世民就判不了那个从三品的死刑。
程咬金却事先杀了他，断了对方暗中操盘的可能性，平息了当地流民的民愤，这是其一。
接下来李世民有可能派自己的人去河中任职，这是其二。
李世民发怒，程咬金跪罚，都是演给众人看的。
至于罚跪这种事情，程咬金这种人完全能拉得下身段，没觉得有什么不合适的。
反正他该杀的杀完了，该干的也干完了，现在该干嘛干嘛好了。
这君臣二人，估计各自心中都偷着乐呢。
人都死了，罪证确凿了，那些在朝中任职的河北派系，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乐归乐，但李世民心中也很苦恼。
他执掌大权六年以来，天灾人祸不断，今年发大水的次数已经四五次了，受灾人数总计都要超过五十万人了。
现在河中那边处理不了那些灾民，朝堂就得想办法解决。
李世民召集几位大臣到甘露殿商议此事。
“玄胤，朝廷能拨多少钱粮去河中？”李世民一边看着程咬金先前递交上来的文书，一边问道。
戴胄，字玄胤，现为大唐户部尚书。
此人六十岁的年纪，身形枯槁，俨然一副行将就木的样子。
他身上的官袍，早已洗的发白，连另外一侧的魏征都没他穿的寒酸。
戴胄咳嗽了好几声，回答道：“回陛下，长安城人口已近百万，每天所耗粮食甚大。今年欠收，储备的粮食已经不足，无法再向外地调拨粮食。”
随着近年来的稳固发展，长安城人口越来越多，目前长安自产的粮食都无法供给这座巨大的城市的消耗，已经开始靠河东等地区的粮食输送，才能满足日常需求了。
近百万人口只是在籍人口，这还不包括流动人口。
“钱呢？”李世民又问道。
“如此多的灾民，更是有数以万计的百姓无家可归。恐怕需要数以十万贯的钱财，方能让河中渡过灾厄。”戴胄一边咳嗽一边回答道。
“那便拨些钱去河中，到附近有粮的商人手里购买粮食，再赈济灾民。这样比去别处购粮能节省一笔运输的费用。”房玄龄提议道。
“嗯。”
李世民凝重的点头。
“赈灾之事，刻不容缓。戴胄房玄龄，你们二人立刻去办。让受灾区最近的州府县城不得阻挡灾民进城避难，违令者斩。”
“遵旨。”
众臣散去，程咬金还跪在大殿外。
李世民走到程咬金跟前，负手而立，斜着眼盯着程咬金看着。
“都走了，还跪着干什么？”李世民淡淡的问道。
程咬金刚刚爬起来，立马又跪了下去。
“时辰还没到呢。”程咬金嘿嘿笑道。
“知节，你怎么突然想到往河北跑一趟？还处理了这么大一件事情？”李世民有些疑惑的问道。
程咬金顿时挺起胸膛，慷慨激昂道：“臣虽不才，但向来以天下苍生为己任。国家大事，便是臣之大事。臣一心所想，便是报效陛下，报效社稷，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李世民缓缓抬头，抬手摸着胡须，他怎么想也想不明白，程咬金怎么就莫名其妙的放出这么一道惊雷来。
若是别人收到风声去处理此事，倒也正常。可程咬金这混不吝，整天在朝堂上坐着上朝都能睡着，一散朝就满皇城找人吹牛皮，怎么看怎么不像是会关心国家大事的样子啊。
不对劲……
“闭嘴。”
李世民打断程咬金说话，转身走了。他可不想听程咬金废话，程咬金真要以天下为己任，李字都能倒过来写。
程咬金伸着脑袋看着，见李世民不见踪影之后，立马起身鬼鬼祟祟的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