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走向黑暗

当东方的鱼肚白出现在我干枯的眸前时，朦胧中似乎有一束束金黄的微光，穿破了密密浮动的幽云，将大地笼罩的黑夜也渐渐消逝于无间。在光与暗的交替中，我疲惫地盘坐在一棵不知名的老树下，静静地看着此方天地，我知道世界的黎明又一次降临，昼夜交替的轮回无情地运转，而我也再一次失掉了归途的方向……

憩息的我慢慢熨帖于冰冷的土地，来不及细嗅泥泞中嫩绿芳草的沁香，也来不及聆听既来黎明的风吟，无边的幻光已经将我脑海淹没，渐渐地踏入了远方梦的故乡。可是，还没等我干上一杯烈酒，懒倚温暖的窗，密密麻麻的树叶与阳光却合起伙来撕裂了我的身躯，将我分成了无数块碎裂状的黑布，一股深入骨髓的痛苦使我怔然间苏醒过来，艰难地睁开枯寂的眸子，冷漠地蔑视这一切，蔑视着这无际的苍穹。

漫卷的闲云无端地漂泊于湛蓝的天空，激越的翔鸟一掠而过，清亮的叫声与烈阳暧昧地缠绵，给予虚空以莫名的大欢喜。然而这一切的热闹都是别人的，从来就不属于我，我只能默默地合上了双眸，继续沉溺于我的世界，在光与暗的交替中婆娑起舞，低吟浅唱。远处青山上的煦阳漂浮于云层，越走越高，踏天而去，照耀四方；反观渺小的我，如同死水一般躺尸于泥泞之地，满目尽是疮痍，在枯寂中腐朽，在破败中彷徨……

我是一个影，是光明孕育了我，却也抛弃了我，让我一见到光明就会消逝，只能在无边的黑夜里苟且偷生。我诞生以来，只有黑夜与虚空为伴，找不到其他的影，孤独寂寞就是我的生活。我常常在繁华都市的某个角落里，看着川流不息的车辆，灯红酒绿的街道，来来往往的人群，我好想去靠近他们，跟他们一起说话，一起玩耍，但我不能，一但显露于光明之下我就必定会死，我只能转身走向黑暗，在黑暗里默默哭泣。

我于是在黑夜里学会了成长，在漫漫长夜里跋山涉水，在旮旯胡同里仰望星空。习惯去面对孤独与黑暗，面对无言的艰难生活，在黄沙大漠里孑然奔走，在陡峭高山间踽踽而行。有时我想过放弃，决定投身于光明，可是当面对光明时，我却犹豫了……

生命的奇迹是如此的壮美，光明孕育了我已是莫大的恩赐，还想要更多那只是奢望，珍惜现在所拥有的才是我能做到的，一味的抱怨和憎恨只会带来自我的毁灭。

思绪飞回，此时已日暮西垂，残阳如血。我跌瘸着艰难起身，看着满身的伤痕，挥一挥半截破烂衣袖，作别背后的明媚山河，漫天云霞，然后步履蹒跚地向着前方的黑暗里走去，渐行渐远……

再见了，我的朋友，我终将继续远行，成为黑夜中的游子，在黑暗与虚空的陪伴下寻找到我的故乡，寻找到自己的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