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文坛大佬
一辆老式绿皮火车缓缓驶离沂蒙县站台，沿着曲折的山区缓慢前行。
车窗外的山景层峦叠嶂，从郁郁葱葱的林海到变为陡峭的山峦，令人目不暇接。
火车在铁轨上穿梭，发出有节奏的“咔嚓咔嚓”声，仿佛在诉说着旅途的故事。
车厢内的人们或谈笑风生，或闭目养神，或看着窗外的风景，各自享受着旅途中的快乐。
不时走动的列车员在推销啤酒饮料矿泉水，马文豪无瑕享受着这趟本应浪漫的旅程，因为此行他不是一个人。
“来两瓶青岛啤酒，多少钱？”
“三块一瓶，两瓶六块。”
“这么贵，先来一瓶尝尝咸淡。”
石强付过钱，直接让售货员起开瓶盖，对着瓶口喝了一口，太解暑了。
“老马，你来一瓶吧。我请客。”
“不了，喝酒影响写作。”
他马上就写完《叁体2：黑暗森林》，一刻也不想耽误。
“下车的旅客请注意，高密站到了。”
中途停车时，马文豪无瑕去看窗外各具特色的站点，以及在站台上奔走的人群。
他抓住着短暂的停车期，把脑海中的剧情，尽快落在稿纸上。
一个刚拜访完朋友的四十多岁中年男人，坐到了马文豪的对面。
作为一个小说作者，余華很喜欢观察人们的表情。
眼前这个正在写作的大学生，竟丝毫没有露出对周围的好奇，专心写作。
让余華不由好奇，视线不经意间扫过马文豪的作品。
小伙子的字不仅工整美观，而且笔锋有力。
每个字都显得精神饱满，气韵生动。
全身心投入写作中的少年，即使晃动的火车，也没有打乱他写作的节奏。
这种专注，真让人羡慕。
余華道：“小伙子，这么写对眼睛不好，再这么不注意保护眼睛，老了会瞎的。”
马文豪头也不抬，道：“那我要提高书写速度，争取在眼瞎之前，多写几部小说。”
余華见过金庸的武侠迷，因为小说写的好看，通宵读小说。
但写小说如此痴迷的作者，他倒是第一次见。
石强劝道：“大叔，别劝他，他是我们县的理科状元，最近不知道中什么邪，不但报汉语言专业，还一刻不停的写小说，劝都劝不动。”
马文豪不满道：“石强，就你多嘴。”
“哈哈，好好，我不说了。”
全班四十几个人，就他们两个去燕京。
石强对马文豪是有怨气的。
在哪上不是上，非要跑那么远干什么？
没有手机的火车旅行，除了侃大山，也没有什么消遣娱乐的活动。
石强不爱看书，自来熟的找余華聊了起来。
“大叔，你这是去哪？”
“燕京。”
“巧了，我们也是去燕京，上大学。”
“哦！大学生啊？厉害，厉害。”
石强的头微微抬高，等着中年人继续夸。
结果这个中年人像榆木疙瘩一样，不说了。
难道他不知道现在的大学，有多难考吗？
尤其是鲁东省，能考上大学的，那都是天才中的天才。
余華显然对马文豪更感兴趣，道：“刚开始写小说，要做好拒稿准备，因为从读者到作者，是要有一个过程的。”
马文豪头也没抬，一边写，一边道：“不用担心，我相信《科幻世界》的编辑，应该是有一定审美的。”
余華笑了笑，现在的80后年轻人是真狂！
竟然在担心编辑的眼光。
这是编辑眼光的问题吗？
是新人的写作水平，能否达到编辑的过稿要求。
“有时候希望越大，失望也越大。要是被拒稿了，别太伤心，保持住你现在的写作热情，熬上一两年，肯定能过稿的，这行比的是耐心。”
余華几乎明示了：我是作家，来请教我。
马文豪没接话茬，自信道：“不会被拒稿的。”
石强道：“你这人怎么这样？老说丧气话，瞧不起我们80后？”
车厢里，坐火车去报道的年轻人还不少，顿时转过头来。
余華有点尴尬。
石强这地图炮开的，连马文豪都觉得有点过了。
老先生肯定是有写作经验的，每句话都充满了对后辈的关心。
印象中，马文豪记得起点有个顶尖白金作家叫黑山老鬼。
给起点投了六年稿，都没有达到签约境。
好不容易在第七年，才跟起点签约。
在这六年，他把基本功打的非常扎实，不断打磨自己的作品。
越写越好，终成起点白金作家。
而很多投了两三次就过稿的人，反而不珍惜机会，不是太监，就是烂尾。
一点工匠精神都没有。
他们写的书，也就只能充书库。
马文豪不能让好人寒心！
作为起点LV3作者，他太知道作家的苦了。
要是遇到一个高等级的LV4、LV5作者指点两句。
是能让新人少走很多弯路的。
他要替石强给中年人道歉，马文豪放下笔，抬起头。
人就愣了。
眼前之人，正是靠《活着》的稿费活着的余華老师，人们亲切的称他为“可爱的怪老头”。
被作家耽误的脱口秀艺人。
石强拽了一把马文豪的胳膊，马文豪才回过神来。
马文豪赶紧解释道：“人家一片好心，关于编辑退稿，我也是有所耳闻。
越是畅销的杂志，越是不缺作家的投稿，人家的过稿难度就越大。
每个作者的前几次投稿都会被拒。
这位大叔，只是好心提醒我。
石强，你话有点过分了。”
石强的性格大大咧咧的，道：“叔，对不起，刚才我的话重了。”
石强从没见过马文豪这么自信的做一件事情。
以前，哪怕他考试考了满分。
在问的时候，也会谦虚的说，应该还行。
但这次写小说，他说这本小说够他吹一辈子牛了。
谁都有过新手期。
余華看马文豪对这本小说抱有这么大的期望，更担心马文豪了。
有句话说的好，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好为人师的性格，让他想帮一把年轻人。
“年轻人，我也写过几年小说，要是信得过我，方便把小说给我看看吗？我给你点建议怎么样？”
马文豪激动了，余華指导我写小说，这感情好啊。
尤其《叁体》这部小说是个悲剧，更适合余華来指导了。
“叔，我这小说大纲就没必要修改了，您可以修改下细节。”
余華笑道：“你就这么自信？”
马文豪道：“对。”
余華越来越觉得这个年轻人有趣。
但他还是觉得这部小说不会太好。
新人作家没有经过系统指导，写出的往往都是作家自己喜欢的小说，而不是让读者喜欢的小说。
而且头还特别的铁，根本听不进别人正确的建议。
余華也被激起了胜负欲。
“那我必须给你挑出点错来了。”
余華自信，给一个新人的第一部作品，挑出点作者认可的错来，根本不是难事。
余華初看，尚不觉得什么。
但越看越是心惊。
很快就被《叁体》引人入胜的情节，形象鲜明的人物，简洁精炼的语言所吸引。
小说深刻描绘了人性的复杂和对未知世界的好奇，具有极高的艺术价值。
在科幻构思和展开方面也达到了极高的水平，充分展现了作者在科幻领域的才华和创造力。
最让余華震惊的是小说中还对一些科学和哲学的问题进行了深入探讨。
比如三个恒星系之间的交流和互相作用。
还有对人类文明起源和未来命运的探讨。
最让余華有代入感的是七十年代红岸基地的剧情，他就是那个年代走来的人。
三十年前的事情，怎么眼前这个十八岁的大学生能写的这么深刻？
余華看到最后一页，依然意犹未尽，忍不住道：“这不可能是你写的。”
“何出此言？”
余華挠了挠头，说出了自己的怀疑：“这本书虽然和我不是一个风格。
但这本小说的作者需要丰富的知识储备和人生阅历，否则根本写不出来。”
马文豪懂余華的意思，文字是不会凭空出来的。
而是需要作者不断积累人生素材，厚积而薄发，
这一点确实不好解释。
马文豪承认道：“您说不是我写的，就不是我写的吧。”
石强看不下去了，愤怒道：“不是他写的，还能是你写的？我一个字一个字地看着他写的，你不是也看到了吗？”
余華震惊过后，
在心中，排除掉所有不可能，
剩下的无论多么匪夷所思、难以置信，
它就是真相。
眼前这个小伙子是写小说的天才。
余華认输道：“我提不出修改意见来。咱两人不是一个风格的，这有点像音乐创作，贝多芬是没法指导沂蒙山小调的创作。”
石强看着越发得益的马文豪，道：“听到了吗？你别得意，你充其量也就是个唱民歌的。”
石强的内心很矛盾，既怕兄弟过的苦，又怕兄弟开路虎。
别人贬低马文豪，石强挺他。
别人夸马文豪，石强要给他泼冷水。
余華道：“同学，你误会了，我才是乡土文学的创作者。”
石强惊讶道：“你说他是贝多芬？这不可能，我爹不是这样说的。
小说给我看看，我怎么就不信了，你的小说还能上天？”
说着就去拿稿子。
马文豪呵斥道：“石强，轻点，别撕坏了。”
听到石强的名字，余華终于放下心中最后一丝怀疑。
石强这个名字和小说里的男警察同名。
看这身材、性格和口气，竟然也有八九分相似。
没想到，里面的人物，都是有原型的。
这部小说，还真是这个年轻人写的。
……
十几个小时的相处，拉近了马文豪和余華的距离。
临别之际，余華不但交换了通讯地址，还拿出一本自己刚出版的书，书名是《“我只要写作，就是回家”》，打开第一页，用钢笔写道：
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余華。
随后将书送给马文豪。
马文豪迫不及待的翻了翻，在书中，余華老师分享了自己的创作经历和文学感悟，对于新人作者的心境非常有帮助。
看着余華老师的背影，马文豪想到了他的小说，不由感到一丝凉意。
但他的立身处世，却让人感到无尽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