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作对’
绛芸轩。
秦钟、宝玉经过几轮比试，仍未分出胜负。
秦钟索性加大难度，他看了看窗外，再次出题：“晴窗映柳翠。”
“先生只教了三字对联，这我怎么对得出来？”贾宝玉闻言不愿意了。
“都是一样的道理，多想想总能对出来，不然我们何时才能分出胜负？”秦钟笑道。
宝玉挠头想了想，觉得也有道理，“那我也想一个。”
他看向房中书架，许久后写了上联：“书香传万古。”
如此，两人开始思考下联。
贾宝玉手拿毛笔，一边想一边写，口中嘟囔个不停，时不时划掉纸上废稿。
秦钟因为前世记忆，文学功底深厚，很快有了下联。
“书香传万古，笔墨写千秋。好联！好联！上下联对称，读起来朗朗上口，钟哥儿果然厉害。”贾宝玉看了秦钟的下联，大加赞叹。
高兴后，他又烦恼起来，因为秦钟出的上联，他始终没想到好的下联。
“晴窗映柳翠。‘晴窗’对‘暗门’，暗门……暗门什么好呢？”贾宝玉双手挠头，冥思苦想。
最后，他幽怨的看向秦钟，“钟哥儿你怎么出了这么难的上联？你自己能答出来吗？”
“当然可以。”
“「月夜照荷清」怎么样？”这时，一道清脆悦耳的声音响起。
随后，一个看起来不过十岁，娇弱灵气、粉雕玉琢，充满书香气，身穿浅金桃红二色撒花褙子，朱砂中衣的小姑娘进入屋内。
她有着‘两弯似蹙非蹙笼烟眉，一双似喜非喜含情目。态生两靥之愁，娇袭一身之病。’
‘泪光点点，吁喘微微。闲静似姣花照水，行动似弱柳扶风。’
尤其是那双星眸，似冬泉蒙雾，却又灵动含秀，仿佛能看穿一切。
“林妹妹！你怎么来了？”听到女孩声音，贾宝玉大喜，起身迎了上去。
女孩却没有说话，目光看向秦钟，眼中带着探讨。
秦钟压制住心中惊艳，轻咳一声开口回应，“这位妹妹好文采。
妹妹这个下联以夜晚为背景，描绘了月光下荷花清澈的倒影，与上联的柳翠形成了日夜的对比。实在精妙！”
“此外，联尾的‘翠’、‘清’两字一平一仄，使整个对联读起来悦耳动听，音调起伏有致。当真是一对好联。”
听到秦钟夸赞的话语，林黛玉蠄首高昂，嘴角微翘，隐隐带着一丝得意。
她莞尔一笑，道：“我也是灵机一动，没打扰到你们吧？”
“没有。没有。我本就答不出来。现在林妹妹‘作对’，反倒缓解了我的窘境。”贾宝玉连连摆手，此刻他已经忘了心中的计较，眼中只有林妹妹一人。
“话说今儿林妹妹怎么出来了？之前我怎么叫你你都不愿来。”一番交谈之后，贾宝玉突然问道。
“……”
听到宝玉的话，林黛玉微微一愣，气氛瞬间尴尬。
她星眸看了看秦钟，解释道：“之前是身体不好，不想动弹。今儿天气不错，就出来走走。你们不会不欢迎我吧？”
说着，林黛玉看向宝玉。
“怎么会？林妹妹能来，我们高兴还来不及哩？”见气氛不对，贾宝玉急忙找补。
林黛玉不理贾宝玉，目光再次看向秦钟，“这位应该就是你跟外祖母最近常说的钟哥儿吧？”
“对！钟哥儿是宁府蓉哥儿媳妇的弟弟。真论起来，你还是他的姑姑哩。”贾宝玉上前，主动为两人介绍。
“钟哥儿，这位是你林姑姑。你刚刚叫错了辈分，还不快给你林姑姑道歉。”
“秦钟见过林姑姑。刚才我不知姑姑身份，还请姑姑见谅。”秦钟听了，主动上前见礼。
林黛玉小脸微烫，看着眼前粉面朱唇，身材俊俏，举止得体的少年，总感觉跟十几日前躲在屏风后偷看时不太一样。
“哼。不知者不罪，钟哥儿不必拘束。”黛玉先回应秦钟，然后向两人说明来由。
“听说你们在对对子。我对对联也略有涉猎，不知我能否加入其中？”
林黛玉父亲林如海科举探花出生，四十岁时，仍是膝下无子，对五岁的独生女黛玉爱如珍宝，见其聪明清秀，为之延师贾雨村，教其读书识字。
林黛玉冰雪聪明，又极爱读书，数年间已经拥有极高的文学修养。
“求之不得。”
“太好了。有林妹妹参与，岂不是更有趣了！”
秦钟、贾宝玉两人自不会拒绝，一时间书房里又热闹起来。
站在一旁帮忙研墨的袭人看着眼前和谐景象，心中欢喜，连带着前几日对秦钟的坏印象也顷刻间烟消云散。
若以后二爷每日都能这般，她也就不用担心二爷跟秦钟玩闹荒废了学业。
……
贾母上房。
王熙凤报告完府中事务，刚离开没多久贾母便想到她的亲亲外孙女林黛玉。
她放下手中的藕粉桂花糕，向一旁侍候的大丫鬟鸳鸯问道：“鸳鸯，玉儿在做什么？这个时候她该过来陪老太太我解解闷的。”
“回老祖宗，二爷跟钟哥儿回来后在屋里比试对子，林姑娘觉得有趣就跟过去了。”
鸳鸯十五六岁模样，细挑身子，蜂腰削肩，鸭蛋脸，乌油头发，高高的鼻子，两边腮上微微的几点雀斑小红，十分俏丽甜净。
“哦？”贾母闻言眼睛一亮，“这是件好事。你让厨房准备些好吃的，待会让他们好好补补。”
“奴婢知道了。”鸳鸯躬身退出房间。
去厨房的路上，她不禁心想，“宝二爷竟真有了变化，若能保持，老祖宗该高兴了。”
……
“嘻嘻！你们不会对不出来吧？”绛芸轩，林黛玉侧身坐在书桌前，俏皮的看向秦钟两人。
如今她年不过十岁，父亲林如海又尚在人间，虽常因寄人篱下步步留心，时时在意，压抑了性子，此刻开心之下却难免暴露出些本性来。
“这……这……”贾宝玉抓耳挠腮，焦急的看向秦钟。
林黛玉见状，也看了过来。
秦钟微微一笑，道：“小侄还真有一联，不知林姑姑会不会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