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房子塌了
小卢克抱着破毛毯，站在棚屋前，黝黑的脸颊上满是湿漉漉的泪痕。
今天凌晨，他们的棚屋被积雪压塌了。卢克当时还在独自享用如同圣诞大餐般的美食，暴风雪突如其来，闯进城堡里，寒风将他从宝座上吹了起来，把他活活冻成了一块晶莹的冰雕。
他从梦中惊醒，睁开眼，看见妈妈翠丝特站在他和两个哥哥共用的卧室前。她一手抓着妹妹内尔，一手抓着弟弟加思，把他们俩扔到卢克的床铺上。
当她转过身，消失在门口后，卢克感觉到强烈的冷风扑面而来。弟妹们冻得说不出话来，在他怀里哆嗦，卢克用毛毯将他们裹好，跳下床，把两个哥哥推醒。
“唔？出什么事了，怎么这么冷啊……”哥哥哈利睡眼惺忪，一股凉风钻进鼻子里，惹得他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翠丝特再次出现在卧室门口，这次她怀里抱着两床棉被。
“卢克，把煤油炉拿进来，快去。”她将棉被报过来，对他吩咐说。
卢克跑了出去，浑身一激灵，眼睫毛瞬间结了一层霜。只见在靠近翠丝特和弟妹们的大卧室处，那里的房顶塌了一大块区域，随屋檐落下来的雪在室内堆积，而寒风仍在从洞口灌进来。
他跑到煤油炉前，它变得比冰块还要冰冷。他咬咬牙，抱起煤油炉，迅速跑回卧室。他看到四个兄弟姐妹们抱成一团，身上铺着所有的被子。
幸好姐姐宾妮住在白人家里，他想，她今天就不用受冻了。
翠丝特过来关上门，将卢克刚放下的煤油炉拖到门口，那里接近1英寸的门缝能避免他们中毒。她用火柴点燃煤油炉，在床沿边坐下，卢克披着薄毛毯，跪在床铺上，双手抱着妈妈，脑袋贴着她的肩膀。
一家六口就这么盯着煤油炉里的微弱光亮，经历了漫长的一段时间，卧室总算变得稍微暖和了一些。
“妈妈，我们什么时候能搬进用红砖搭的楼房里？”卢克问。
翠丝特没有回答。
这家人比所有波士顿市民更早看到2月6日的天亮。
翠丝特终于动了动嘴唇：“今天，今天就搬进楼房。”
她站起身，推门走出了卧室。卢克听到她在外面翻箱倒柜，过了一会，又听到大门开闭的声音。
“可是……付了房租后，我们还有钱吃饭吗？”哈利喃喃道。
两个小时后，煤油炉里的燃料即将燃尽，翠丝特回来了。
她刚进门便开始嚷嚷：“孩子们，收拾东西，我们要搬新家了！”
翠丝特说他们的新家在南城，房租每周2美元，面积只有现在棚屋的一半不到。
她的工作也是在白人家里当帮佣，一周挣4.5美元。这座棚屋原本属于一家杂货店做仓库用，几经周折，成了他们的免费居所，并且离翠丝特的主人家很近。
他们忙活了半天，收拾出大包小包的行李。翠丝特和两个哥哥拿着行李，卢克两手各牵一个弟妹，一家六口浩浩荡荡地朝南城走去。
在路上，卢克的心砰砰直跳。他的胸前口袋里有一张欠条，查宁还欠他50美元，这笔钱可以让他们在楼房里住上半年！
等到达翠丝特租下的公寓房间后，卢克来不及仔细查看新家的状况，就声称棚屋里落了重要的东西。他离开梦寐以求的红砖楼房，在雪未化尽的泥泞街道上奔跑，目的地是栗树街134号。
可是，卢克吃了一个闭门羹。栗树街134号静悄悄的，他拼命拍打着大门，几乎把门铃的绳子拉断，没有人开门。
正当他筋疲力竭，失落至极时，他听到身后响起一个沉稳的声音。
“上午好，孩子。请问你找这家人有什么事？”
他以为是知道他们下落的邻居，惊喜地转过身，却差点把魂吓出来。
卢克跌坐在门前台阶上，浑身直打颤，眼里满是恐惧。
那是两个穿着制服的平克顿侦探，其中一位，就是前几天夜里被他和查宁袭击的家伙！
卢克将后背紧紧贴在门板上：“我什么都没干，你们不能抓我，不能抓我……救命！救命！平克顿侦探又要杀人啦！救命！”他扯着嗓子喊道。
弗农见状，扭头看了沙姆斯一眼，似乎猜到了些什么。
他向前迈了一步，俯下身。卢克的喉咙立即失了声，他张着嘴巴，眼泪大颗大颗地从眼角涌出。
“别瞎喊，孩子。”弗农注视着他的眼睛，同时伸出手，轻轻抬起他的下巴，将他的嘴合上，随后用皮制手套拭去他脸上的泪珠。
“我们没有恶意，只是有几个问题想问你，关于住在这里的人。”他顿了一下，“当然，每条信息当具有它对应的价值，这是平克顿的工作原则之一。”
卢克咽了口混在一起的唾沫和鼻涕，小心翼翼地问：“你想让我出卖马洛，还会给我钱？”
“聪明的孩子，就是不知道你有多正直。”弗农直起身子，从口袋里拿出一沓钞票，捏在手里。
卢克眨了眨眼睛，无数念头从脑海中飞过。
“不，我根本不是在背叛那个八卦探子。他毫无理由就解雇了我，没有任何赔偿，跟压榨劳工的工厂主一样可恶！两位先生，你们想知道些什么？”
半小时后，卢克收获了25美元，沙姆斯收获了便签本上的10页速记资料。
卢克手拿着钱，反复数了好多遍，目送两个平克顿侦探离去。
弗农带沙姆斯回到侦探社，进入沙姆斯和韦伯的办公室。他在韦伯的座位上坐下，把圆顶礼帽放在桌面，目光扫过桌上的其余物件。
随后，他叹了口气：“他好像的确打算不干了。”
沙姆斯规规矩矩地站在他面前：“韦伯先生从没有向我透露过这个念头。”
“他不想影响你。”弗农简洁地说，“把马洛的档案拿过来。”
沙姆斯赶紧从自己的抽屉里拿出一份档案，打开，放在弗农面前。档案上几乎全是空白，他感到羞愧。
弗农拿着帽子，站了起来：“坐下，你亲手填。”
他在师父的椅子上正襟危坐，拿起蘸水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