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从今日起，戒酒！

马洛回到起居室，站在酒柜前，隔着玻璃盯着里面的酒瓶。

他现在的血管里一滴酒都没有，如同行走在沙漠中，头顶烈日的干尸，就快要渴死了。他的脑袋又变得头痛欲裂。他渴望眼前的酒精，可是经历星期天那场古怪酒局之后，似乎让他站在了戒酒的悬崖边缘。

太晚了！太晚了！酒精导致他昏睡了五天，醒来面对一个即将被毁灭的城市，不是吗？如果他早一点发现露丝身上的问题，他或许可以……等等，这里还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马洛的思绪瞬间回归现实，他从酒柜旁边离开，快步走进衣帽间。

这里有这么多衣服、帽子、鞋子，为什么没有替换领带？莱泽尔这样的人肯定不会只有一根领带，毕竟连不修边幅如马洛都有两条领巾。

他在脑海中回忆莱泽尔佩戴的领带，丝制，黄色……每次见到莱泽尔，他的领带都是不一样的黄色。第一天是种淡黄色，在星期天的时候，则换成了非常鲜艳的黄，他不止有一根领带，难道他出门还要把备用领带都带在身边吗？

不过，马洛依然不知道这个发现对自己有多少帮助。他觉得莱泽尔身上肯定有蹊跷，但具体是什么问题，跟墨菲和【瘟疫之神】有多少关系，他没有任何头绪。

他掏出怀表看了眼，现在是下午4点53分。

马洛将屋内的一切还原，离开了311房间。他决定先去奥克兰寻找墨菲，只有这个地产商是确凿的调查对象。

他回到新蒙哥马利街上，将出租马车驾驶回第28街，停在了电缆车车站旁边，然后走回诊所。他进入病房所在的棚屋，看见贝丝搬来了一张椅子，守候在妹妹的房间门口，并将耳朵贴在房门上。

听到他进来的声音，贝丝抬起头，眼里充满复杂的期待：“你已经去过墨菲家了？”

马洛其实想要让她今晚替自己在313房间监视莱泽尔，可随即想到她妹妹的安危显然是更重要的事，打消了这个念头。

“是的，不过那里没那么容易混进去。”他说，“我从仆人口中得知墨菲星期天就逃到了奥克兰，所以我一会要去赶轮渡。只有找到瘟疫来源才能想办法解决，我会尽量在明天赶回来。”

贝丝点了点头，随后垂下眼眸，盯着自己紧握在一起的双手。他转身离开，在电缆车车站上车，前往终点站轮渡大厦。

坐在电缆车里，马洛才感觉到身体的不适。他举起胳膊，它们在他眼下止不住地打颤，身体的每个细胞都在告诉他，酒精！需要酒精！

他垂下胳膊，眼睛注视着窗外。南郊的生活相对宁静，路上行人不少，除了视野中时不时掠过的老鼠尸体，这里看起来似乎还没有瘟疫传播过来。

轮渡大厦无疑是马洛今日看到人最多的地方。最近几趟到奥克兰的船票都售罄了，他只买到了最后一张晚上7点30分的票。

离开船还有一个半小时，他在码头附近找了家餐厅，点了份蛤蜊浓汤。用餐过程中，他发现自己手中的勺子将陶瓷餐盘敲得哐当作响。

马洛放下勺子，端起装有柠檬水的玻璃杯，里面的柠檬水在晃荡。

他一口气喝光了柠檬水，从怀里摸出烟斗。然而烟草对他的症状没有丝毫缓解。

侍者上前添加柠檬水，马洛的目光跟随侍者离去的背影，落在了柜台后的酒柜上。它们是如此充满诱惑，比黄金还吸引他的心神。

对面响起了莱泽尔愉悦的声音：“马洛，你来到这个没有禁酒令的时代，还不痛快地喝一场？干杯吧！为了旧金山的明天！”

马洛蓦地回头，对面的座位仍是空的。他当然是一个人用餐，而不是跟莱泽尔。

他的眼前开始出现晕眩，不得不低下头，用双手支撑住额头。在他的耳畔，老鼠的尖叫，露丝的病中呻吟，还有莱泽尔的笑声。他浑身发抖，连带着桌面上的餐具一齐颤抖。

“你还好吗，先生？”侍者问，他的声音里掩饰不住的惊恐，并且离得较远，大概是将马洛当作了鼠疫患者。

过了一分钟，马洛的身体稳定下来，才闷声回答：“我没事。”

他深吸一口气，直起后背，从口袋里拿出一枚25美分银币放在桌上。侍者远远站在旁边，不敢过来取。他将柠檬水全部喝掉，难受稍微缓解了一些。

转身离开时，马洛的目光再次在酒柜上停留了几秒，移开，走出餐厅。

为了防止自己控制不住四肢，从坡道上摔下去，他一路走得很慢。十几分钟后，他回到轮渡大厦，在轮渡站内的热饮摊上买了杯咖啡，加奶油和糖。

还在等摊主倒咖啡，身后响起了尖叫。他随即扭过头，看见一只硕大的黑老鼠正飞速穿过大厅，吓得旅客们纷纷往两边避开。

“告诉你，其实鼠疫早就传开了。”热饮摊主对他说，“旧金山市政府为了保护唐人街那些华人的生意，把这事隐瞒了很久。华人六公司给了市政府非常多的好处，那些卑鄙的白人官员为了华人的钱而放弃了市民的健康。”

马洛虽然还在看老鼠逃离的方向，听到这番别样流言，忍不住笑出了声。

虽然整个故事与真相大相径庭，但旧金山市政府从始至终都担任了反派，区别在于，他们到底收了谁的钱。

“怎么了，你不相信吗，先生？”热饮摊主不高兴地说，重重将咖啡纸杯放在台面上，“事实就是这样，快拿走你的咖啡，离开旧金山，躲得远远的去吧！”

马洛迅速瞥了一眼他的脸，端走咖啡，来到码头边。

太阳已完全沉了下去，暮色四合。

他登上橡树号汽轮，靠在甲板的栏杆边，慢慢喝掉咖啡。他通常只会往咖啡里加威士忌，不过现在这些奶油和糖的确帮助他不再战栗得那么厉害。

没多久，轮船上就装满了拖家带口的乘客。晚上7点30分，汽笛拉响，橡树号开始驶出码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