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下一站

“时光就像十月怀胎的孕妇，会生出你想象不到的事来。”

年末将至，想来又是到了归家的时候。我原打算在15号回家的，却被父亲的一通电话改变了自己的行程，于是又赶忙着订了13号的晚班站票。

离行的这天，和往常一样，远行的我总会对自己进行一番打扮。留给陌生人一个不错的印象。我想，这是一个读书人该有的礼貌。天色渐渐地变晚，雨娑娑地下个不停，东风也在孤独的梧桐树之间来回徘徊，似是在展现着这座城市独有的告别仪式。我低着头，走着走着，不觉然到了出发的目的地。

在候车区的时间似乎也过得很快。没有多久，广播里传来：“K4177的旅客准备入站……”的声音，一切都在井然有序地进行。

我立刻将行李放在一个角落，拿出事先准备好的折叠椅，我知道，这就是我要坐27小时的位置。我安置好自己的东西，打量着身旁的人。离我最近的是一个年方20的青年，脚上穿的是一双我不怎么见过的帆布鞋，搭配的是一条稍显破旧的牛仔裤和一件纯黑色夹克，里衫是白色，头上顶着的是油腻腻的头发。而他应该也是一个讲究的人，时不时地用鸭舌帽盖住他那风尘仆仆的头发。我想着这一路上有一个人照看比较方便，就和他聊了起来。而我，也和他说明了来意。

“朋友，你老家哪儿的？”

“我是云南威宁人，是来这边读书的。那你呢？”

“我是云南昭通人，来这边也是读书的。”

“路上结个伴吧，大家也相互照看？”我试探性地问着。放在以前，火车上丢失行李，那可是屡见不鲜的事。

“好！”

同行的还有一对年轻的夫妇，男的微胖，女的娇小瘦弱。在路人眼里，他们看上去是那么的普通。中途有一个小贩浑水摸鱼地上来售卖折叠椅，那对夫妇也买了两个。

可能是路途的第一站吧，人流量还不是很大。放眼望去，那边有许许多多的空座。车厢里的人也都和我想象的一样，彼此保持着沉默，谁也不愿意去打扰陌生人的世界。

夜已深，我将头埋在书包上，准备安慰这一天的疲惫。

凌晨两点左右，火车到了下一站。古怪的亮光、不停的喧嚣，熙攘的行人，我也不自觉地醒来。

路人的行李撞到了那个正在酣睡的妇女（实则她的年龄也和我无二），被惊醒了过来，表现出不耐烦的情绪。体型微胖的男子摸着她的头，尽力安抚。同时也换了一个位置，让他的妻子背靠着车身这边睡，用他的后背去和路人的行李“碰撞”。

看到这一幕，我看着他，对他竖起了大拇指。他脸皮抖了抖，摇着头，表现的似是对生活的无奈。

“唉兄弟抽烟吗？”一边说着一边烟已经递了过来。

“不抽了哥，已经戒了！”我摆着手道。

随后我们就停止了短暂的交谈，各自选择着最初的沉默。我也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火车停了，想来又是到了下一站。渐渐熟悉的我们开始分享着自己随行所带的食物。年轻的夫妇给了我一个很大的苹果，我很感激！对于那位哥们，是什么也没带的。作为一个地地道道的中国人，我最初也是推辞的，但他们的热情和坚持却超过了我想象的程度。

这一站，天蒙蒙亮。准备上车的行人和小贩交织在一起，车厢瞬间变得拥挤。一个泼辣的妇女大吵着要尽快上车，催促着前面的行人（餐车已经堵塞住了本就狭窄的通道），全然不顾乘务警的秩序安排。有些耐不住性子的人也开始和她争吵，车厢一时变得热闹非凡！我又想起《一千零一夜》里的那句话：“时光就像十月怀胎的孕妇，会生出你想象不到的事来。”

不知不觉，已是第二天，行程也已经过去了一半。年轻的妇女递给我湿纸巾，我搽湿着脸，心里很是感激。看着窗外辽阔的平原和天空，我的思绪也已经飞出了窗外：同龄的人们大多希望有这样的下一站：走在路上，十里柔情，浅笑迎风。以风为伴，以酒为友，无拘无束地躺在马背上，没有沉思，没有烦恼。在夕阳西下，嫩绿的草叶显得些许枯黄，远处羊群肆意，而自己躺在草地上，望着远远天空的那片晚霞，惬意极了！回到家，远处是青山环抱，近处是碧波荡漾，草屋几间。

这样的画面太美，想着想着，思绪也变断了。火车的汽笛声一响，该是下一站了。

这一站，已然到了晚上。我听着那对年轻的夫妇诉说生活琐事。妇女接了一个电话，里头传出来了争吵声。在好奇心的驱使下，我冒昧地问：“是发生什么事了吗？”她说自己和男子在外面打拼的时候，有一次生病很严重，老家的这边婆家没有半点反应。“即使没有钱，婆家人言语上的关心也会很感动的。”这次老家婆婆生病住院，自己的大嫂叫夫妇俩打一笔不小的钱过去。还说他们在外面打工挣了很多钱……说着说着，女子已然流下了眼泪。随后也知道，他们这次回去是为了料理一个长辈的后事，在6号就必须返回厂里。我看着这位“哥”，生活的折磨已经让他忘记了最初的模样。这就是男人啊，他们的肩膀，一边扛着家庭，一边扛着事业！

时间说快也快，终点站也已经到了。终究是陌生人的我们各奔东西，奔向自己的下一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