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谶言
闻言赵朔苦笑的摇了摇头，自己的身体什么情况自己知道。打小自己就体弱多病，再加上这十年来，夙兴夜寐整日里为赵氏操劳奔波，过度的消耗精元，更让自己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而他此次辞官回家，不过是想多陪陪从未关心过的孩子最后一眼。
同时也是为了能让自己的孩子，在自己死后不受两个叔叔的牵累，他觉得自己要回来，趁着自己有限的时间里做一些准备了。
因为在晋国朝堂为官十年的他，早就练就一双锐利的眼睛。从朝臣中的一些蛛丝马迹中，他闻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
赵朔知道由于自己父亲赵盾独霸晋国朝堂二十余年，得罪了太多的同僚的恶果。再加上赵氏树大招风，已然得罪朝中贵族。而自己的两个叔父原、屏平时的胡作非为肆意妄为的得罪朝臣同僚，更让让此时的赵氏已经是众矢之的，成为了大家所共同攻击的对象独夫，赵氏已经处于岌岌可危的地步了。
“尔等暂且放心，吾今日归家，定会劝阻吾叔父等人，莫要苛政于国野。”
说完赵朔便准备上车赶路，他准备趁着今年的税吏还未从下宫出发到乡野征收秋税，阻止自己那几个混账叔父。
“牡将没，牝司晨，仲叔干戈，众亡造城。”
不过就在这时，从村邑外面的田野里传来一阵童声。就看见一个穿着黑色衣服，头上扎着总角胖乎乎的小女孩，一蹦一跳的向众人走来。
“呵呵……”
看着众人看着自己，小女孩对着众人呵呵的笑着，接着又开口道：
“牡将没，牝司晨，仲叔干戈，众亡造城。”
“哈哈…哈哈…”
很快小女孩便来到众人百米之外，接着小女孩指着赵朔哈哈大笑道：“牡将没，牝司晨，仲叔干戈，众亡造城。”
听着由远及近的童声，在场的众人脸色一变。就连拉着战车的马匹，也由于童声而越发变得躁动不安发出嘶鸣，同时不停的用蹄子踢着地上的尘土。见状赵朔更是脸色苍白，浑身颤抖的指着远处的田野。
看着自家主君如此激动的模样，生怕他有什么好歹了，冷着脸的程婴此时的眼睛露出弑人的目光。于是他蹭的一下抽出腰间的宝剑，率先冲了出去。赵朔手下甲士首领大夫祁叔也急忙对着众人命令道：“二三子，随吾捉拿稚子，调查出背后造谣生事者。”
“诺”
众车士们称诺，纷纷上车驾驶三辆战车向小女孩追去。
看着众多凶神恶煞般的甲士战车向自己冲来，小女孩不慌不忙的转过身，又是一蹦一跳的向着田野里走去。
为了捉拿这个小女孩，甲士们也顾不得战车驶近田野里，将会给农人们带来多大的损失了。
看着家臣程婴和众多战车追击小女孩，车轮驶过车毂压倒的粟米，赵朔急忙命人取来十金，赠给在一旁站着，因为车毂压倒粮食，而满脸心疼的老者。
然后很恳切的向他道歉道：“民之富，在于田；田之产，在于粟。农者春耕秋收，不误四时，朝露月归只为这田野之粟，今日是吾管教不严，让下属驰骋田野，浪费老丈一年的汗水。”
看着一国之卿向自己道歉，老人和家人们也都急忙侧身避过，接着行礼道：“贵人不必如此，粟米已经成熟，虽被车毂压倒了，但可以扶起来收割，这并没有多大的影响。而且家主已经赔偿了十金，这十金足已经赔付田野里的损失了。”
在将十金赔付完后，赵朔开口问道：“不知那是谁家的孩子？”
“不知”
“未曾见过”
……
“这女娃浑身漆黑，相貌上不像晋人！”
……
众人闻言都摇了摇头。
看着在自己眼前依旧快快乐乐一步一跳唱着“牡将没，牝司晨，仲叔干戈，众亡造城。”童谣的小女孩，站在战车上的程婴和众人，是又气又惊，气的是不知那家的熊孩子，唱着让人惊悚的童谣。要知道女孩子可是直接指着赵朔，唱着这首童谣，其意思就很明显了。
要知道以前公鸡和母鸡分别称之为牡鸡和牝鸡，而童谣里的牡将没，牝司晨的意思，就是说公鸡将要死了，母鸡就要代替公鸡来打鸣了。暗指一家之主一旦逝世了，家里就将会出现女主乱国，家族将要破败的意思。而“仲叔干戈”则表明家族将会祸起萧墙，家族里的兄弟几个将会自相残杀。而“众亡造城”则也说明很多人将会灭亡造氏家族的城池，由于赵氏又为造氏，而赵氏的祖地便是造城，暗指其他家族将会联合起来一起攻灭赵氏。
这句诗词的整体意思就是，赵氏的顶梁柱将要倒下，而在他死后，家族将会出现女主乱国败坏家族，然后家族里面的兄弟几个将会自相残杀，导致家族虚弱从而引来了其他家族的围攻，最后覆灭赵氏宗族。
而众人吃惊的是这个只有五六岁的小女孩，居然跑的比三辆马车都快。在追赶的过程中，程婴看了一眼拉车的四匹战马，此时的马匹们已经开始昂首粗喘了，而那个小女孩还是很轻松的越跑越远。
“停！”看着蹦蹦跳跳踏水而行的小女孩，在场追击的甲士们纷纷傻了眼，此时的他们彼此相互示目，眼神中都充满了敬畏。毕竟鬼神之说自古有之，而今天所发生的事情更让他们对鬼神敬畏的这种想法。看着甲士们举足无措的现在汾水之畔，心里感到无力的程婴只好收兵。
“君上！吾等无能未能捉住那个小女孩！”来到村邑程婴等人径直的向赵朔赔罪。
看着疲惫不堪跪倒在地的的众人，此时气色已经恢复的赵朔，开口说道：“幸苦了！都快快起来吧！”
“唉！”
他扶起程婴，对着众人摆了摆手示意他们散去。然后对着程婴叹了口气说道：“时也！命也！天命不可违！看来吾赵氏将有此一劫！”
接着又对众人吩咐道：“今日之事不得外泄！”
“诺”
……
告别了老者的村邑后，赵朔一行车队就径直的向赵城驶去，不过此时的他们早就没有了，刚刚回来时哪种游子久别归家时的喜悦和激动，反而一阵阴霾笼罩在每个人的头上。
此时车厢里赵朔呆呆的伏在车窗上，静静地看着窗外的景色。而程婴则双手抱剑，依靠车厢闭目养神。双方彼此沉默不语，却又心怀不同的心思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