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痨病之毒
“是李扬婷的声音。”
陈执通起身开了门,迎面撞上了李扬婷和谢应皓二人。
二人站在门口,谢应皓还拖拽着一只体型较大的邪祟尸体。
那像是一头黑熊,却比一般的黑熊还要大上许多,通身黑毛,体态宽厚,却有着近似于人的面孔。
此邪的致命伤留在胸口,是一道无比惊骸的爪痕,碎裂了它宽厚的胸膛,直穿心肺。
“这是......人面罴?你们怎么把这种邪祟给拖回来了。”陈执通望着地上那只黑熊般的尸身,略微有些惊讶。
人面罴形似熊,面孔近如人。
据传闻乃是山中的熊罴在大量阴气的滋养下而爪化成的凶祟。
人面罴会模仿它们所见到的人,有时甚至还能说出几句人言。
它们会站立着敲响独居之人的家门,模仿着人类的声响,装成附近山林中的猎户,诱骗他人开门,从而将其吃掉。
在山林中遥遥看去,一般人还真难分辨这到底是邪祟还是披着毛皮的猎户。
人面罴阴气滋身,体态庞大,其力量远超一般山林间的野熊,即便是修行者对上它,没有个凝胎后期的修为还真不好将其解决。
可眼前这具人面罴的尸体,除了胸口的那道深可见骨的爪痕外,便不存在其余的伤口。
像是被什么手段一击毙命似的,着实有些惊奇。
李扬婷出言道:“我二人夜间在附近晃荡了半天,仍没有探寻到地缚尸的踪迹,不料却在返回之际,在林间找到了一只人面罴的尸体。”
“人面罴尸身上的爪痕极为狠厉,像是一招毙命,并且体内还残留着些许阴气,极有可能是被附着了凶煞阴气的地缚尸所杀。”
“所以我们就把它的尸身给带了回来,寒涯寺的净阇师傅不是在吗?叫他用往言咒来看看,能不能借着这具尸体找到那地缚尸的踪迹。”
陈执通伸出指头轻轻触碰了一下人面罴的伤口,然后点了点头,“伤口处确实有外来阴气残留,可以让大和尚来试一试。”
外面聊的如此火热,弄的沈命也提起了兴趣。
可是他刚一走出门外,便看到门口摆着昨天夜里被自己一式飞鹤爪直接掏死的人面罴。
歪着脸倒在地上,胸口血淋淋的,在这青天白日下望着还有点吓人。
“这只人面罴......好像是我宰的。”沈命摸着下巴说道。
“你宰的?可这爪痕还有阴气......不太可能吧?”谢应皓比对了一下沈命那白皙的小手和人面罴胸口那穿胸裂骨的骇人伤口,连连摇头。
对方的话像是开玩笑一样,这伤口的样式明显是兽爪所伤,沈命的腰间还配着把剑,明显不能造成这样的伤口。
而且能将人面罴这样皮糙肉厚的凶祟一击毙命,恐怕像陈执通这样的半步五衰都很难做到。
沈命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默默地将阴气附着于右手五指,对准人面罴尸身的下腹部来了一式飞鹤爪。
一爪下去,穿皮裂肉、分筋断骨。
直接在人面罴的尸身上又造成了一个醒目至极的爪痕,并且与先前那个别无二致。
在场的众人都沉默了片刻。
陈执通再次上手摸了一下沈命刚刚造成的伤口,也的确有淡淡的阴气留存在皮肉之中。
谢应皓怔了半天,他才意识到沈命刚才所说的不是什么玩笑话。
“得,白拖着这大家伙跑半天了。”谢应皓叹了口气。
“也不算白费,人面罴毕竟是由熊罴所化,这熊皮熊掌都是实在的东西,可以把它留给赵村长,就当是他招待我们的谢礼了。”陈执通说道。
“好吧,反正我是实在不想再拉着这东西东奔西走了。”谢应皓松开了拽着毛皮的手,往旁边的墙壁上靠了靠。
“陈先生太客气了,你们帮助村子解决附近的邪祟祸患,我感谢你们都还来不及呢,有所招待也是应该的。”拄着拐杖的赵村长连连谢道。
“诸位应该都还没吃吧,我家中还备了些米面,或许可以为诸位准备一下。”
“先不着急,赵村长,我等都有一定的修为在身,即便是几天不吃不喝也无妨,为了应对今晚之事,现在还需要做些准备。”
陈执通看向靠在墙边的谢应皓,然后便将其拉到了一旁,“应皓你过来一下,我有事找你帮忙。”
赵村长见二人远去,目光又转向了门边的沈命,“那这位公子,你.......”
“我来的路上吃了辟谷丹的,现在一点都不饿,就不麻烦村长您了。”沈命伸了个懒腰,眼睛则微微眯起。
沈命开口道:“既然现在我没有什么事,我就在村里随便逛逛,等到快晚上了再回来找你们。”
“请便。”李扬婷朝沈命拱了拱手,随后便与赵村长一起踏入了门内。
沈命也没多说什么,如同上了年纪的老人一般,开始在村中来回渡步。
沈命的目光扫过路边一个个干瘦的农夫与孩童,好像在观察着什么似的。
“卫气有缺,营血不足,体寒愈演,脾胃皆虚。”
“村子里好像不少人都有这样的情况,是因为传染性的痢疾导致的吗?还是说有其他原因?”
沈命漫步于村边,低头默默思考着这个问题。
就在这时,沈命忽然感觉自己的衣角被人扯了一下。
沈命转头望去,只见一个衣衫褴褛的小女孩扯住了自己的衣角,用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望着自己。
“.....爷....您能救救我爹吗?”女孩怯生生地说道。
沈命看着那张清秀和因营养不良而显得有些蜡黄的脸庞,竟忽然间感到了一丝熟悉。
“我们好像见过......你和你爹之前在平柯待过吗?”
“待过。”女孩如捣蒜般点了点头,“您和另外一位好心的爷给了我和爹几块饼,我一直都记着的。”
“可我记得你们不是......”沈命回忆当时出入平柯时的见闻,说话的声音渐渐变小。
如果他记得没错的话,平柯县街头的流民们,最后几乎全都被荒铭山的匪徒们给带走了。
“我们在路上遇上了清曜司的差爷,他救了我们,最后把我们带到了出云城。”女孩解释道。
“出云城的大官老爷把我们分到了附近的村子里,我爹染了病,我跟他和一批都得了病的人就被一起分到了这里。”
“这个地方很好,有田可以耕,有粮可以种,还有空房子可以住。”
“本来一切都该好起来了,可爹身上的病却越来越重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沈命听到女孩的讲述,内心稍微松了口气,“还好,命保住了就还好。”
“我略微懂些医术,带我去见你爹吧,我兴许能治好他的病。”
沈命最初见到这对父女时,初出茅庐、性命垂危,既无能力也无余力,帮不了他们什么,只能把自己当做一个沉默的过客。
但现在的沈命既然有了一定的能力,他也不介意消耗些许余力,在力所能及的范围之内,尽量帮帮这对遭遇了不幸的可怜人。
“.....谢谢.....谢谢了。”女孩听见沈命能救自己的父亲,趴在地上就准备磕头。
“不必如此,还是先带我去你家吧,治病这事可刻不容缓。”沈命扶起女孩,让其快些带路。
“好,好的,爷.....您跟我过来吧。”
沈命跟着女孩来到了她的家中,一处较为破落的屋子。
屋内的设施简朴而陈旧,这处房子原先应该是有主人的,其主人可能因感染痢疾、久久得不到治疗而丧了命,也有可能是搬离了绿藤村来到了出云城中。
所以他的房子便被迁到村中的流民暂时居住。
像这样的房子,在绿藤村中还当中有很多。
女孩说自己的父亲患了病,沈命觉得大概率也可能是痢疾。
眼下正是秋夏时节,在严重营养不良和卫生条件极差的难民队伍中,染上痢疾是很容易的事。
绿藤村这处荒村也曾一度被出云城当做放置痢疾病人的场所。
在前世,痢疾可能算不上什么大问题,但是在古代,痢疾这种传染性疾病可谓是相当难解决。
衙门对于传染病的解决方案,通常也是把病人集中起来,任由他们自生自灭。
好在沈命知晓一些炼丹之法,对于痢疾这种外感实邪的病症,一枚净邪丹再配合一些基础药材便可保患者无碍。
“葛根,黄苓,地榆,苦参,肉豆蔻......”沈命心中念叨着净邪丹所需的药材,正好这些药物都在锦绣袋中留有存货。
沈命跟着女孩进入房内,看到了一个干瘦尤如活尸一般的男子。
那正是女孩的父亲,他躺在一张简陋的席子上,面孔苍白而无血色。
看到沈命和女孩进来后,他十分艰难地用手支撑起身体,似乎想要说些什么。
可这时的他,已经虚弱到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老丈,不必起身,我是你女儿请来的大夫。”沈命扶住了女孩父亲的身子,开始伸手观察起了他的脉象。
他的端木丹成那里所学的不止药理,望闻问切之术也略通一二。
任何一名地丹师在俗世之中都是如同国手一般的医师,此话并非只是空谈。
“脾脉见沉,肝脉小缓......确实是痢疾之象。”
“可其脉都并未出现小沉而涩滞之象,身体也并未发热,应当只是小疾,不可能呈现出这般死症的模样。”
沈命越观其脉象越起疑,他指尖悬停,从锦绣袋中拿出了几根银针。
他将银针扎在女孩父亲脸颊和手臂的几处穴道中,不一会儿,便看到银针出现了明显的变色。
此人中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