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塑怨
沈命的意识逐渐从一片苍白中恢复过来，他的视野从纯黑中剥离，看到了真实的色彩。
此刻的他躺在一张床上，四周皆是古朴的室内陈设，一个青色的香炉放在他床头的桌子上，正散发着阵阵的香气。
“你终于醒了。”
一个穿着深灰色长袍的老者推门走进室内，他的手上提着一个黑色的香炉，浑身上下仿佛有着淡淡的烟雾缭绕。
老者走到了沈命的床旁，淡淡的烟雾遮蔽了老者的面容，只是看到他留有较长的头发与胡须，大体都是灰黑，只有少部分的灰白。
老者打开沈命身旁那个青色的香炉，轻轻地往里面吹了口气，环绕在其身中的烟雾有一部分涌了进去。
“你的情况非常特别，先天阴气滞重，命途无法看到半分迹象，不像是个人，反倒像是个鬼。”
老者摇了摇那个青色的香炉，对着沈命继续说道。
“用昆仑山脚下那帮半吊子的话来说，你的五行能缺三行，无火无木无土，只留金和水，难辨阴和阳。”
“额上无主骨，眼中无守精，背无三甲，腹无三壬，乃是短命之相。”
“更关键的是，你还疑似是个倒霉至极的离阴之体，阳寿没有定数，随时都有可能暴毙。”
老者凑进了沈命的床沿半步，两边环绕的雾气微微散去，露出了一双浑浊而又深邃的黑色眼瞳。
“如果我是那帮家伙的话，我肯定建议你提前买个棺材，早点往里面一躺。”
“可谁叫我偏偏是端木望尘呢？他们看不出来的东西，我可能够看出来。”
“你有个好爹，他得亏是找上了我，才有人能发现你体内的奥秘。”
“你根本就不是什么离阴之体，比那还要烂的多，离阴之体至少还能通过一些药物和阳寿丹来延缓寿命，以你体内先天之阴的滞重程度，恐怕连阳寿丹都很难起到作用。”
端木望尘用一只手摸着沈命的额头，环绕在其身周的烟雾于此刻散去，尽数归于他手中的那个黑色香炉中。
“不过这先天阴气滞重到如此程度，既是一件天大的坏事，也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放心吧，我不会让你死掉的。”
沈命望着面前这个有着深邃眼瞳的老者，竭尽全力想要起身说话。
但是他发现自己发不出任何声音，自己的意识也左右不了身体的移动，自己好像只有一个用以观察的视角。
刚才的一切并非真实发生，而是存于沈命意识深处当中的一段记忆，这是过去，沈命原身的过去。
当沈命意识到这一点时，眼前的端木望尘仿佛再次被烟雾笼罩，他的面孔变得模糊，身形仿佛也产生了变化。
下一秒，身形高大的端木望尘变为了沈命之前在记忆中所看到的那名异瞳少年。
一只眼睛灰白，一只眼睛有着两个紧密相连的瞳仁，像是传说中的重瞳，但却只有一只眼如是。
端木望尘的声音在沈命耳中也逐渐变得沙哑模糊，重重叠叠，并逐渐转化成了那名异瞳少年的声音。
“......你必须得死。”
异瞳少年望着沈命，他的身形很快地在沈命眼中逐渐剥离，连带着周围的一切。
香炉、桌子、还有整个房间，都尽数化为了纯粹的黑暗，遮盖住了沈命所有的视野。
当沈命再一次从黑暗中睁开双眼，他发现他自己还是躺在一张床上，只不过四周的环境变成了他熟悉的模样，这是他在衙门里的房间。
“沈兄.....你终于醒了。”
林婉溪坐在沈命的床头，他的眼眶微红，眼角似有泪光。
“沈兄你昏迷了整整一天一夜，我还以为你再也醒不过来了。”林婉溪见到沈命睁开眼睛，立即激动地握住了沈命的手，眼角的泪光在不断地打转。
沈命醒来后用双手支撑着身体坐了起来，他只觉得当前自己的身体有些酸痛，除此之外一切都好。
“......别担心，我还不至于死掉。”沈命望着旁边担忧着自己的林婉溪，伸出手拍了拍她的肩头。
林婉溪问道：“那天晚上我们从街上回来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你和郭县尉怎么受了这么重的伤？”
“这个短时间内很难解释的清楚，对了，郭县尉呢？他怎么样了。”沈命一时半会儿解释不清，先向林婉溪问起了郭威的情况。
“郭县尉断了只手，伤势严重，虽然保住了命，但他元胎受损，以后怕是难有寸进了。”一个男人刚好在此时推开房门，回答了沈命的问题。
男人约摸三十多岁的样子，身形高大，气宇轩昂，他穿着绯红色的清曜司官服，腰间则配备着一个写着乙字的令牌。
“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孙烈，驻守琼商城的清曜司乙将之一。”孙烈走到了沈命的床旁。
“你应该叫沈命吧，司徒大哥同我提到过你，得亏你的身份特殊，是福禄上神的尘世行走，要不然在我到来之前，那塑怨阴婴恐怕还要在衙门里害死不少的人。”
“塑怨阴婴？孙大人您说的是那个接连犯下剥皮案的邪祟？”沈命疑惑道。
“对，塑怨阴婴，这是一种极为特殊的邪祟，正常情况下根本不会现世，即便是清曜司内部供给司员查看的邪祟图录中也没有他的记录，因为这东西.....本该在八年前永远绝迹的。”
“.....本该在八年前永远绝迹？”
孙烈缓缓陈述道：“八年前的事，除了清曜司中人之外，恐怕很少有人知道，既然你已经见过那只邪祟了，那我跟你说说也无妨。”
“塑怨阴婴是邪道大宗炼尸谷发明出来的人造邪祟，以还在腹中的婴孩辅以极阴之核祭炼而成，手段极其残忍。”
“塑怨阴婴诞生之际，会根据祭炼的仪式而获得不同的能力与神通，练尸谷中人可以通过秘法控制塑怨阴婴为他们作战。”
“塑怨阴婴刚诞生之时很弱，不过他们可以以人死之时的怨气为食，吸收的怨气越多，塑怨阴婴的实力便越强，若是拥有足够多的怨气，甚至可以匹敌病境强者。”
“大约在八年前，祁都候大人外出游历时，无意间找到了练尸谷用特殊手段隐蔽起来的山门，这可真是凑了巧。”
“耗子碰见了猫，整个练尸谷被侯爷一个人给端了，练尸谷的谷主和两位长老，还有不计其数的炼尸谷弟子全都死在了侯爷一个人的手里。”
“至于当时不在谷内的那些漏网之鱼，后续也大多被我们清曜司给绳之以法了，除了一个人，练尸谷谷主唯一的儿子，他是个例外。”
“例外？难道他朝中有人？”沈命不解地问道，连婴孩都不放过，施展这种阴毒手段之人，岂有不抓之理？
孙烈摇了摇头，“不是，这个人除了那是炼尸谷主儿子之外，同时还是福禄上神的尘世行走。”
“因为这层身份，他成了贪餮众中的一位掌柜，藏身于贪餮众的天官宝船中，我们抓不了，也抓不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