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暗流
百愿鬼由人类的恶念和至纯的信仰愿力而组成。
它不惧阳气,不惧阴气,不惧血气,也不惧煞气。
他们唯一所惧怕的,便是尘世信仰愿力的最终归处,列座在诸天之上的真正神明。
要知道,即便是吸收了无数信仰愿力的万愿鬼,也不敢真正地去破坏任何一间香火鼎盛的正神主庙。
而这些愿鬼在尘世中的唯一天敌,自然也就是被神明投以目光注视的尘世行走。
他们吸取比他们弱的普通人的信仰愿力自然是无比简单。
但要是吸到尘世行走的信仰愿力,那可就完蛋了。
尘世行走的信仰愿力只属于注视他们的神明。
百愿鬼们要是不小心触及到了这个逆鳞,那就要接受来自于神明的一丝微小怒意了。
毕竟归根结底,他们无论用何种手段获取的信仰愿力,在诸天神明的眼中都是偷的。
不过神明的注视又岂是这么容易能够获得的,尘世行走极其稀有,在数十万人中都不见得会有一人。
就算有,那也大概率会是修行者中的翘楚,一等一的高手。
庄方魁记得大概在十五年前,齐云府的清曜司招收了一名天姿卓越的少女。
而她便是桂魄的尘世行走,不仅在修炼养阴法方面有着极强的天赋,还对多种以阴气为主的神通术法有着极高的悟性。
十五年过去了,那名天才少女如今已经成为了清曜司响当当的大人物。
她成为了司内的十三位甲帅之一,执掌着清曜司卯部,坐镇百岭道的叠山城。
而现在,一个与那位甲帅类似的尘世行走此刻就站在庄方魁面前。
虽然不清楚向其投以注视的是哪位神明,但无论是哪位神明因注视带来的能力,肯定都有远超常人之处。
庄方魁有意想招揽进入清曜司,可能假以时日,司内会多出一名乙将级的人物。
只是此时齐云府清曜司的情况,却让庄方魁有些犹豫,不好开口。
齐云府的清曜司内有两拨势力相争,斗的厉害。
而且因为前阵子青远发生的那件事,司内大部分人都派到了青远,调查那座镇压着旱魃的古代大墓。
庄方魁本身是跟着一名丙尉和诸多丁卒前来平柯附近调查一只名为“剥皮”的诡异邪祟的。
行至平柯才发现附近有一间香火衰颓的福禄庙。
于是那名丙尉叫庄方魁来此用散香烛散去积余的愿力,等解决后再跟上部队进行调查。
在“剥皮”的事件解决之前,他们可能都回不了齐云府。
此刻留守在司内的少部分人,几乎都是与庄方魁他们针锋相对的那拨势力。
此时介绍沈命加入清曜司,岂不是把一个好苗子送到对头手上?这可不成。
“沈小兄弟,不知你和赵公子此行前往出云城,是为何故啊?”庄方魁望着给赵溪擦药的沈命,开口问道。
“准备前往出云城附近的翠云山,拜师化羽门。”沈命觉得这事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如实答道。
“哦哦,化羽门啊,那也是齐云府内不错的门派,我在出云城的清曜司内行事,咱们说不定以后碰面的机会不少呢。”
庄方魁笑了笑,然后继续说道,“刚才可多亏了小兄弟你,若是没有你,只怕我们都要葬身在这福禄庙中了。”
“因为......我?”
沈命回想起刚才莫名其妙衰退萎缩消失不见的百愿鬼。
虽不清楚为何如此,但考虑到刚才自己意识中出现的场景,此事应该与自己尘世行走的身份有关。
庄方魁见沈命不甚明白,于是便将有关于百愿鬼和尘世行走的信息,一五一十地跟沈命讲了个明白。
“庄大人你是说,刚才那只邪祟之所以消亡,是因为动了我这个尘世行走的信仰愿力,触怒了神明。”
“没错,就是这个意思,沈小兄弟既然有着这般先天福缘,想必日后的前途必将不可限量啊。”
庄方魁递给了沈命一个四方的小牌,微笑着向其说道:“沈小兄弟,日后若是遇到了什么困难,随时可以拿这个牌子来清曜司找我,只要是在我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我肯定能帮就帮。”
“谢过庄大人照顾。”沈命将外敷的药给赵溪擦完后,将药瓶递还给了庄方魁。
“不必了,这是清曜司供给司员的平创药粉,口服治内伤,外敷治外伤,一般的药铺都没得卖的,沈小兄弟既然踏上了修行之路,备着点这些东西日后也有用。”庄方魁将那药瓶留给了沈命。
“多谢了。”
“小事而已,比起沈小兄弟你解决百愿鬼的麻烦事,这算不上什么。”庄方魁摆了摆手,表示不用在意。
借公家给的东西,跟这位前途无量的尘世行打好关系。
不管对方进不进清曜司,对自己来说总是一件好事。
“庄大人,您身上的伤......”沈命望着满身是血的庄方魁,他感觉就外在来看对方身上的伤要比晕掉的赵溪还严重不少。
“没事,都是皮外伤,没伤到内在,陵阳侯的赐福提升了我血肉恢复的能力,这些伤调养调养就好了。”庄方魁坐在之前的蒲团上,自然地靠在了墙边。
“本以为经过副司主那次的清扫,南幽境内基本已经没有愿鬼作乱了,真没想到,竟然能被我们给撞上一只,真是晦气。”
“我这趟出来还有其他任务,准备在这里休养一晚,等到明天早上再走。”
沈命看了一眼旁边躺着的赵溪,道:“庄大人,不知道赵兄他何时才能醒来。”
庄方魁回复道:“应该快了,他受的伤不算严重,只是意识昏沉,暂时晕了过去,在平创药粉的治愈效果下,明天应该就能恢复行动。”
有了庄方魁的这句话,沈命算是放了心,赵溪的伤不会影响他们的行程。
沈命摸了摸被掐的有些发疼的脖子,看着赵溪旁边还有一小部分席子的空位,索性侧着身子躺了下去。
他紧压着胸口处那个裂纹逐渐变多的玉佩。
似乎这样,能稍稍缓解他一身的疲劳以及脖子处的伤痛。
“今晚就好好休息吧。”
........
福禄庙外的不远处,一个穿着暗金色服饰的少年站在雨中,遥遥地望着前方的福禄庙。
少年左手拿着一把张开的黑色大伞,右手则拿着一串布满裂纹的念珠。
“养了这么久的愿鬼,没想到刚带出来没多久就碰见了意外,甚是可惜。”少年轻叹了口气,将手中已然破碎不堪的念珠扔到了地上。
“不过时也命也,这次简单的出行居然让我遇到了同为福禄爷手底下的行走,不知这究竟是算机缘,还是算不幸。”
少年晃了晃手中挂着的黄金配饰,那配饰的样子与沈命在墓室中捡到的那个小型的福禄神像格外相似。
“得把这个信息传递给东家,祂向来都对福禄爷手下的行走很感兴趣。”
“或许在日后......我会多出一个同僚呢。”
少年的脸上浮现出淡淡的笑意,其腰间挂着的暗金色令牌也在雨夜中闪烁着暗淡的光。
令牌上印刻着云纹、爪痕、以及一颗威武的狼首。
在狼首的正下方,令牌的正中央,正正方方的写着一个“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