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帝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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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平康坊

周成钰前脚刚走,阿渃后脚就回来了。苌离随便吃了几口香栾,就留给了其他人,还告诉阿渃,明日带她去听评话。

一听有的玩,阿渃自然欢喜。近来桑梓为苌离添置了不少衣物,阿渃就去翻箱倒柜,给她阿姐找明日出门的衣服去了。

桑梓则跟着苌离进了书房,苌离看着桑梓的紧张神情,笑着问道:“方才一说去听评话,为何你那般紧张?”

桑梓面露忧色。“娘子可知最近长安城里最流行的评话是什么吗?”

看到桑梓的表情,苌离已经猜到七八分,“可是与妘氏有关?”

“正是。”

苌离轻笑一声道:“不过就是从祝融开始,讲到祝融八姓,由此说起我妘氏,然后把我妘氏的丰功伟绩说一遍嘛,我猜他们也就敢讲到祖父而已。”

“娘子当真不介意吗?”

“我为何要介意?如今我姓苌,有什么可介意的?”

桑梓还是放心不下。“可不管怎么说,您和阿渃都是靖东王府出来的,并非毫无关系啊。奴婢就是觉得,今日周郎君邀您和阿渃去听评话,实在是过于刻意了。”

苌离不以为意地一笑,直接说起了旁的事情。“我让你给成钰准备的酒,如今可齐了?”

桑梓眉头微蹙,很是不解苌离为何这般不在意,“今早从丽水送到最后一样。”

“甚好,明日一并带上。”

“娘子,您明日当真要去吗?”

“为何不去呢?你也看出来是刻意,那我躲得了这次,也躲不过下一次。”

“周郎君这样的闲散公子哥,怕是狐朋狗友不少,明日……”

后面的话,桑梓没有明说,可苌离当然明白其中深意。“你觉得成钰为人如何?”

桑梓道:“当初周郎君缠上娘子,确有见色起意的意味。不过奴婢也看得出来,他并无恶意。这两年与您相交,除却他隐瞒身份一事,周郎君可算得上君子。”

“既然你也这么觉得,那你就该明白,倘若真是些纨绔子弟,成钰必然不会邀我前往。”

“可是娘子,长安城可是贵人遍地走的地方,就算周郎君是相爷公子,也有他挡不住的人啊。”

看着桑梓因为激动而泛起了潮红的面色,苌离温柔一笑,道:“我知你是为了我好,可你也该明白,周成钰都挡不住的人,我躲得了吗?”

桑梓瞬时愣在原地,许久之后,才缓缓问道:“娘子,您后悔吗?”

“如今再说这话,是不是晚了?”

桑梓自嘲一笑,是啊,这话不该问的。

苌离吩咐道:“成钰的真实身份,先不要让阿渃知道。明日雇人把那几坛酒送去,你亲自看着我才放心。”

“是,奴婢这就去安排。”

第二日一早,阿渃不顾苌离反对,拉着桑梓好好把她阿姐打扮了一番。其实也就是梳了垂鬟分肖髻,这是未出阁的娘子们最常梳的发髻。从桑梓买的那一堆首饰中,选了一支以珊瑚珠制成的白玉红梅簪,别在发间,淡扫娥眉之后,再无其他装饰。最后阿渃一定要苌离穿上,昨天辛苦为她挑选的玉色绣梅花的对襟襦裙,外披一件密合色白狐里的披风。

至于阿渃自己则是鹅黄色暗绣云纹的对襟襦裙,简单罗髻上别一支金镶宝石蜻蜓发簪,外面是大红色风毛斗篷,这一身打扮更显阿渃的娇憨天真。

在戴上幂蓠出门之际,桑梓道:“娘子可是从不花心思打扮的,若是您能盛装一番,更是明艳不可方物了。”

这二人对自己的一番折腾,苌离不至于跟她们动气,但也是心情不佳,故而语气有些不善地道:“估计你是没这个机会了。”说着转过头来,对阿渃道:“你以为我是去相亲的吗?”

阿渃笑得一脸谄媚,抚着苌离的胸口给她顺气,“没有没有,阿姐可是要考状元的人,相什么亲啊。”

苌离着实懒得跟这两人废话,径直上了周成钰派来接她们的马车,阿渃见状便立刻跟上。

周成钰一如既往的对娘子们细心周到,所以被派来接她们的仆役也很是伶俐。趁着两人登车的功夫,说道:“我家五郎派奴来接二位娘子去平康坊内得月楼。”

出门的时候,听桑梓提过一嘴,此楼是平康坊内最大的茶楼,会试开考在即,正是得月楼最热闹的时候。

在苌离她们登车出发的时候,周成钰正坐进订好的雅间内,立刻就有仆从入内告诉他圣人不来了。

周成钰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心道:你李十郎什么时候不出幺蛾子,那还是你吗?说要见的是你,现在不见得也是你。也罢,依苌离的性子必然不会愿意与你多接触,正好省得我麻烦。

其实李稷早就到了平康坊。会试开考在即,坊内云集了不少赴考的学子,他就是想随意逛逛,以避开与周成钰同行。李稷很清楚,这平康坊内只有周成钰不认识的,应该没有不认识周成钰的,跟他一起出入太过招摇了。

今日李稷着一身玄青圆领袍,足下一双乌皮六合靴,身披一件黑狐皮大氅,俨然一个普通贵家公子在平康坊内闲逛。此时他坐在平康坊内的一家酒肆之中,面前的那盏浮蚁他未动分毫,只是悠闲看着外面的熙熙攘攘,漫不经心地问道:“肃庸,我那副字卖了多少钱?”

侍立在侧的肃庸立刻答道:“郎君,您那副字卖了二十金。”对于这个结果,肃庸吃不准圣人会是个什么反应,但此事他只能实话实说,哪怕只卖了二十文,比起自己的手书不值钱,被人欺瞒是更让圣人无法容忍的。

李稷摇头笑道:“比我想的要多。”

这时裴宥进了酒肆,行至李稷近前,虽未行礼,但态度很是恭敬地道:“郎君,人来了。”

看了眼裴宥那仍显苍白的脸色,李稷问道:“近日,你是在你祖母那里住,还是回你自己府上住了?”

裴宥显然没料到李稷会有此一问,依然态度恭敬,“如今伤愈,不便再麻烦祖母,自然是回自己府上了。”

“听执失说,你昨日领了那二十鞭。重伤初愈,又添新伤,若是不愿叨扰你祖母,我给你安排几个侍妾照顾你的起居。”李稷的语气很是温和。

裴宥连忙推辞道:“多谢郎君关心,小伤无碍。侍妾一事,待属下娶妻之后再说吧。”

李稷闻言一笑,淡淡一句。“随你吧。若是成了家,夫妻和睦也是要紧的事情。”然后对肃庸吩咐道:“裴宥随我去就行了。”

肃庸道:“那奴在此处等郎君回来。”

李稷点了点头便出了酒肆,见裴宥跟在身后,道:“裴宥,今日你与我是友人相邀出门,不必如此拘束,稍后你也唤我十郎便是。”

裴宥愣了片刻后,道:“是,郎君。”几乎是与此同时,裴宥就收到李稷不满的眼神,于是立刻改口道:“十……十郎。”只不过声十郎叫得结结巴巴,不情不愿。

李稷悠悠然道:“十七郎,是觉得叫十郎不顺口吗?”

裴宥抿紧嘴唇,深吸一口气道:“没有,十郎说笑了。”

李稷露出一个满意的微笑,这个笑容恰好被迎面来而的两位姑娘撞见,二人那粉白的面颊上同时染上了春日桃花般的颜色,对着李稷羞赧一笑,其中一位还递上一个俏俐眼神,只可惜李稷目不斜视地与这二位擦肩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