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逛街
由于今晚正逢圣诞夜，对角巷的店铺差不多只有五分之二没打烊。
在麻瓜社会里，越是到打工人集体放假的时候，服务行业的生意才越兴隆热闹。
但到了魔法界以后，罗雯才发现这儿跟现代麻瓜社会完全不一样：对角巷的各种小商店本质上更接近家庭手工作坊。
在这里，魔力才是最大的生产资料。
由于不存在广大的无“魔力”阶级负责遭受剥削，整个魔法社会的底层逻辑还是巫师们各自发挥长处，制造别人不太擅长造的魔法物品，然后以物易物。加隆只是交易过程中的一般等价物。
没有资本家拿小皮鞭给魔法社会运转提速的情况下，巫师们只想躺在家人身边，美美的欣赏圣诞夜的雪景。
至于多挣几块加隆？
去他妈的。
罗雯走进一家名为“蹦跳嬉闹”的笑话商店。
她本来想给叔叔阿姨送点更庄重的小礼物，但对角巷现在已经没剩几家店的橱窗还亮着灯。
她那台已经上了天国……或者下了地狱的自动拉屎机，大概就算是笑话产品。
这些玩意儿一点都不庄重严肃。
好在珊度的母亲，弗里夫人好像并不是脾气太过古板的家庭主妇。
相反，那封吼叫信里，她给罗雯的感觉简直像个还没长大，喜欢无理取闹的年轻贵族小姐。
假如弗里先生会对东方印刷的心灵鸡汤书感兴趣的话，那给弗里夫人送一盒温和又好玩的魔法玩具，肯定能让她笑逐颜开。
罗雯从墙头挂钩上摘下一只不断转动的玻璃陀螺，标签上写着“假窥镜”几个字。
罗雯对窥镜只残存有很少的一点印象。
她记得窥镜开始旋转就代表主人遇到危险，由此可知，这个假窥镜的玩法很可能是看它不断的转，同时还给人一种自己马上就有生命危险的错觉。
确实很刺激，但这份玩具作为小辈送给长辈的节日礼物，失了一分端庄。
货架的纸箱里还有种魔法氢气球。纸箱上的插画告诉罗雯，它们只要被吹满空气，就会立刻脱离地面，载着一两个成年人往天上飞。
可是，在魔法界里，还有几个成年巫师不会施膨胀咒呢？
小店最里边的石头壁炉前，沙发上坐着戴眼镜的店主，正在跟一个来买东西的小巫师交涉。
当罗雯走近时，还能听见那个小巫师很不满的哼道：“我是学生，能白送我吗？”
小巫师的手里紧紧抓着一只细长颈玻璃瓶，瓶中盛放有琥珀般的半凝固胶质，里面有条鱼骨头在哗啦啦的游动。
这个挺有意思。
罗雯朝两人走去，只见店主一把抢回玻璃瓶，放回柜台：“这个不卖，是装饰品。”
“你！”那男孩怒道，“我希望你不要不识抬举！”
“哟，有新的顾客。”店主挥挥手让男孩离远点：“起开，我这儿讲究女士优先。”
“……”
也说不清楚因为啥，总之，罗雯现在不打算在这家店买东西了。
她边低头观察凝胶里的鱼骨头，边问：“这个真的不卖？”
鱼骨头上缠绕着若有若无的黑色丝线。除去古怪的丝线以外，罗雯没从瓶子内部找到任何施过魔法的迹象。
让鱼骨头能够游泳的，只可能是那些丝线。
而且，这不是罗雯第一次见到它们。
用来“藏东西”的有求必应屋里就有三只身缠黑色细丝，怎么踩也踩不死的蟑螂。
罗雯之前从没在有求必应屋找到过其他活物存在的痕迹。
现在看，这种丝线很可能有赋予死物生命力的奇妙作用。
“真没法卖。”店主很无奈的说，“它是朋友托我存在店里的，不是我自己的货。小姐要不要看看别的？”
罗雯摇摇头：“福斯科的冰激凌店怎么走？”
“出门一路往北。”店主有气无力的说。
走出蹦跳嬉闹魔法笑话商店时，罗雯不禁放慢脚步。
壁炉那边，男孩还在根店主讨价还价。
只听店主不耐烦的吼道：“出去吧！这副瓶中鱼骨的价值就算把你们学校的一座尖塔卖掉，也买不起！”
罗雯回头望去。
缠着黑线的鱼骨头还在傻乎乎的游来游去，并不像是很聪明的样子。
都说金鱼只有7秒的记忆。这只小鱼是否还记得它已经死了这件事呢？
虽然名字中带“小巷”，但对角巷的街道其实开阔又宽敞，改名叫对角小区也未尝不可。
当罗雯费了不少力气才找到珊度时，她正跟负责燃放烟花的安全员商量租飞天扫帚。
“给你五个加隆，让我替你上去飞一圈吧。”珊度可怜巴巴的恳求道。
“不行。”安全员很耐心的解释，“你没有相关证件。等将来你毕业以后去魔法部考一个利用飞天扫帚进行特种作业资格证，就能来接替我工作啦。”
说完，他就跨上扫帚，两腿一蹬，飞上天去点烟花。
两人往对角巷北侧走去。途径一栋灯火通明的高耸白色大理石建筑时，珊度还在跟罗雯讲解那条扫帚的型号有多好。
“那可是还没正式发售的彗星290！”珊度说，“它能在十秒钟内加速到六十迈！”
弗洛林•福斯科的冷饮店里点着一捧不算亮的炉火，屋顶吊着黯淡无光的冬青花环。
这家店的装修风格和其他擅长制造光污染的巫师商店相比，有种格格不入的感觉。
今晚，光头店主福斯科先生亲自为顾客手打冰激凌。
罗雯买了一份朗姆酒口味冰激凌以后，问福斯科先生，莱拉是否在这帮工，结果福斯科说他不知道。
罗雯以为是自己买得太少的缘故，就又给珊度点了份黄油花生口味的，顺便打包一份比利时巧克力口味的等一会送给弗里家的小精灵。
福斯科先生很高兴的收下钱，然后告诉罗雯，他真的不知道莱拉这两天在哪儿。
“我以梅林的头发起誓。”他郑重的说，“假如莱拉小姐在我家店的后厨，那就让梅林像我一样掉光头发。”
大巫师梅林应该和亚瑟王是同时代人。在他老人家那个年代，英国还没有速效润发剂这种东西，更没有魔药世家波特家族。
两人举着冰糕边走边吃。
罗雯对福斯科先生还是有那么两三分怀疑的。
现在是圣诞节，英国伦敦的天气冷得要命，几乎所有的冷饮店生意都很惨淡。
福斯科在这大晚上的还不打烊休息，很难说跟莱拉有没有点关系。
但福斯科把巫师们敬仰的祖师爷抬出来发誓，罗雯对此还真就没了办法。
就好像，发廊女老板指着店里管仲的画像说，我们这都是正经买卖，比管鲍之交还纯洁的那种。
还是先把送弗里夫人的小礼物买到手再说吧。
至于莱拉，有全球魔法界最强大的老邓校长给她撑腰的前提下，命应该是不至于丢，会不会多吃很多苦头就不一定。
福斯科的冰激凌店是对角巷第156号。两人越往北边走，周围商铺橱窗里射到街上的灯光就越暗。
等她们走过167号，某栋没挂牌匾的办公楼时，前面只剩下一座大花坛，以及坛中枯死的花花草草。
“等等。”罗雯指着花坛中央一排像公共厕所似的破棚屋：“对角巷168号到底在哪儿？”
杂草丛里的公共厕所已经废弃了很久，连盖在房顶上的铁皮都塌下来。正常来讲，根本不会有人选择在这如厕。
但街道前方只剩下一排充当围墙的金属栅栏，作为隔开对角巷与现实空间的界限。
珊度打开公共厕所的门，进去转了一圈：“我想就是这儿。”
“莱拉的债主，那对托里夫妇，你之前说他们在哪上班？”
“对角巷168号。”
珊度满头雾水的走出厕所，在隔板墙上寻找起任何长得像门牌的东西：
“但我爸爸说，168号分明是座很大很大的博物馆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