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燕子
太阳已然辞别了地平线的榻席，悠然自得地栖息在大地的床头，倾洒下照亮诸般事物的璀璨光辉，广泛地照耀着滋养万物的广袤大地。
种子敏锐地感应到阳光的召唤，发胀着身躯，萌发出芽，破开湿润的土壤，大地被它们顶得颤动起来，跑出来的嫩芽们低声细语地迎接世间的美妙。
大圣提着两瓶水赶去和赵教授汇合，鼻腔呼吸着嫩叶混合着泥土的清新气息，真舒服极了。望着这片被青春生命覆盖的广阔大地，被朵朵薄云覆盖着，宠溺着，这样的早晨预示着一个晴丽的天气。
大圣还沉醉在这美景中，赵教授已经走出了百来米，他知道赵教授会等他的，不急不慢的走着。
前方的赵教授目光被眼前的一棵桃树牢牢吸引，他不由自主地停住脚步，静静地驻足观看。
农户们为了采摘果实方便，通常会将桃树修剪到两、三米高。然而，这棵桃树却与众不同，它高达六米多，孤零零地傲然挺立在荒原之中。
那稀疏而苍老的枝干上，点缀着几朵白里透红、娇嫩欲滴的花朵。与远处宛如火海般繁茂的桃园相比，它仿佛是一位被众人遗忘和抛弃的暮年老人，孤独而又凄凉。
赵教授的目光缓缓地从那棵桃树身上移开，转向了后方。他看着对周围事物充满好奇的大圣还在不远处，用温和与亲切目光迎接他走过来。
在小路的大圣放慢脚步左顾右盼，欣赏着这万象更新季节的怡人景色，捕捉到了老赵投来的目光中传递出的信息，随即就咧开嘴笑呵呵的，接着甩开双臂，大步流星地走了过来。
他那小短腿的脚步节奏完全跟不上手臂摆动的幅度，那姿态跟马戏团里猩猩走路的样子没有两样，傻乎乎的。
赵教授瞧着觉得着实有趣，嘴角不由得扬了一扬，朝着他微微一笑。
大圣上方有两个小黑点，由远及近地飘来，越来越清晰，定睛一看，原来竟是从南方归来的燕子。它们长途跋涉飞累了，便停歇在桃树的枝头稍作小憩。
燕子不安分地在树梢之间跳跃，其灵动跳跃之形，宛如精灵嬉闹，甚是有趣。
赵教授的目光也从大圣身上移到了这双燕子之上，心中觉着这画面异常熟悉，好似北宋皇帝赵佶的《腊梅山禽图》一般。只不过，图中的两只鸟儿可是白头翁，象征着美好的爱情。那么，这两只燕子又象征着什么呢？
思绪还停留在这两只燕子身上，大圣却已然走到了树下，或许是被大圣惊扰到了，两只燕子蹬起双脚，忽地跃入了空中。
枝条随着燕子的蹬踏而上下摇晃着，花粉纷纷扬扬地飘洒在空中，伴着那阵阵轻柔的清风，花粉的芬芳缓缓地飘散开来，沁人心脾，令人陶醉。
空气中飞扬的花粉，轻轻地飘落下，依附在赵教授和大圣柔顺的发丝及细腻的肌肤上。
春日的早晨是如此令人心旷神怡，晨练的、骑行的、踏春的陆陆续续地来到水库河提上，脚步声、骑行声、欢笑声为这原本寂静的水库注入了蓬勃的生气。
两人悠然地在河提上漫步，晨练的人们怀揣着强烈的好奇心，仔细地打量着这只可爱的猴子。它不仅学着人的模样走路，还穿着人类小孩的衣服。
一些好事之徒纷纷向大圣打起了招呼，而大圣也非常有礼貌地要么鞠上一躬，要么招一招手。
一群身着如彩旗般五彩斑斓衣服的大姐们，每人都背着一个双肩小包，从那遥远的地方徐徐地款款走近。她们原本乌黑的头发间已经悄然爬上了丝丝醒目的白发。
那清柔的风宛如一位灵动的使者，携带着大姐们轻盈而愉悦的音符，宛如仙子般飘然而近。
大圣瞧这群大姐朝自己这边走了过来，迅速地牵上了教授的手，稳稳地站在原地，安安静静地等待着她们从自己身旁路过。
大姐们路过时，留意到，这个身形矮小的“小孩”，竟然是一只装扮得极为可爱的猴子。众人纷纷向大圣挥手示意，大圣也友善地向她们挥手回礼。
大家都觉得这小猴子甚是有趣，纷纷上前邀请与其合影。大圣丝毫没有怯场，摆出各种憨态可掬的表情，引得众人一阵开怀大笑。
有位大姐为了向大圣表示感谢，从包里拿了一个梨子给他，大圣并未接手，只是对着这位大姐微微一笑，目光悠悠地转到了教授身上。
这位大姐当场恍然大悟，在那儿放声大笑道：“这猴子可真聪明，我只是给了他一个梨子，它嫌弃我没给他爸爸一个，所以不要我的梨子。”
其她姐妹起哄说，那你再给它一个呀！大姐又从包里拿出一个梨子，递给了他，大圣接过两个梨子后，向大姐鞠了一躬，把当场的人都逗得哈哈大笑。
看着大姐们说说笑笑、渐行渐远的彩色背影，赵教授不由自主地喃喃说道：“我着实羡慕她们那洒脱不羁的生活啊！”
大圣将一个梨子递给赵教授，而后拾起原先搁置在地上的那瓶矿泉水，大摇大摆地前行。
赵教授一只手握着梨，另一只手拎着矿泉水，感觉很不自在，便一边走着一边啃起梨来，嘴里塞得鼓鼓囊囊，嘟囔着说：“你怎么就不背个包出来？你瞅瞅，得了这些东西都没地方装。”
“您一个大人都不背，凭什么让我这个娃子去背包？”大圣满脸都是嫌弃的神色，大声地嚷道。
“还小娃子呢？到了你这岁数，都能当爷爷辈啦！”
“依你勒个岁数，在我们猴子那点儿，都早早躺棺材板板咯，你啷个还活得好好的哟？”大圣气鼓鼓地说。
老赵知晓大圣在说气话，倘若再争论下去，两人怕是要吵起来，识趣地闭上嘴巴，大口大口地咬起梨来。
吃完梨后，手上沾染了些许梨汁，黏糊糊的，于是便拿矿泉水洗了洗手。
手湿漉漉的在空中甩了几甩，还是湿湿的。
往四周看了看，再看看大圣的头，他用力搓了搓大圣的头，爽快地说道：“走吧。”
大圣抬手摸了摸自己那凌乱得不堪入目的头发，冲着赵教授扯开嗓子大声喊道：“大马猴，脑壳能断血能流，发型绝不能乱！”
随后，手里吃了一半的梨，顺手一扔，抱起矿泉水。便如闪电般飞速地去追赶赵教授。
赵教授自然也不是待宰羔羊，撒腿一路狂奔起来，猴子则在后面发狂般紧追不舍，这奇特的场景引起了路人的纷纷驻足观看。
跑了一阵子，赵教授终于体力不支了，他双手插着膝盖，大口地喘着粗气。
这猴子的体力倒是极好的，跑上前，抱起矿泉水瓶猛地一砸，赵教授却巧妙地躲开了，大圣快速跑近，纵身一跃，跳到了赵教授的头上，开始胡乱地戳弄起来。
“大马猴，你也有今天啊！哈哈哈！”大仇得报的大圣兴高采烈地跳下赵教授的头，接着便在原地疯狂地炫耀起那令人忍俊不禁的嘲笑舞技。
眼前这猴子跳得极其妖娆且妩媚，倘若这是只母猴子，或许还能让人接受。可它竟是只公猴子，还跳得这般骚气。
这一幕看得赵教授目瞪口呆，只见他浑身不自在，那满身的鸡皮疙瘩仿佛随时都要掉到地上了。瞧他那表情，心里肯定想着，真想冲过去给这猴子一脚。
大圣走到扔不远的矿泉水瓶拾起。向着朝阳升起的方向走去。
短暂的胜利让他心中充满了喜悦，甩开手臂，走起了六亲不认的步伐。赵教授从后面看着大圣那副得瑟的模样，赵教授忍不住就想过去踢一脚，好让他清醒一下，跑过去刚抬起脚。
然而，大圣似乎脑后长了眼睛一般，察觉到了赵教授的做法，朝他做了个鬼脸，然后大手往前一挥，示意赵教授跟上。
赵教授无奈地摇了摇头，心中暗叹一口气，但还是迈步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