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祭祀之术（三）
二零一七年十月四日下午三点二十一分，湖南某某市，天气阴。
在城区与郊区交汇之地，一座三十层的写字楼静静地伫立在六车道公路旁，写字楼顶层外挂着的“罗通运输”四个红色大字在不见阳光的天气下衬托得格外阴沉。
“老尤，下班过后去吃大排档？我请客！”写字楼大门外，两名穿着黑色保安服，腰间揣着防暴棍的中年男人凑在一块谈笑风生。
“哎，不了不了。我老丈人今天晚上要来我家吃饭，我得回去给我媳妇帮忙做饭。”老尤摆了摆手，婉拒道：“老周，明天晚上咱们抽时间去，再把老张老杨他们几个也叫上！”
“嘿！这么顾家！看来你媳妇平把你伺候得不错！”老周脸庞黝黑，笑起来眼角有些皱纹，“不像我，我家那位整天板着个脸，我出去喝个酒都得念叨老半天！要不是儿子上高三了她没那精力管我，我找人吃个大排档都费劲！”
“不是我说你老周。”老尤抬起手指了指老周，说：“就你那酒量，如果你媳妇还不多看着你点，你不得直接醉倒在人家店里边？上一次还是咱哥几个帮你叫的车！你可别说你不记得了啊！”
“没办法，我就这体质！一碰酒精就容易醉！”老周遗憾地说：“可是我又馋啊，一天不喝酒浑身难受。”
就在老尤老周二人说话之时，一辆白色的雪铁龙稳稳地停靠在路边，一名戴着帽子和大面积墨镜，穿着整洁的黑色西装的年轻男人提着黑色公文包从车中钻出。男人抬头看了看写字楼暗蓝色的玻璃外墙，轻轻整理了一下衣领，然后向着大门步履稳健地走去。
“你好，先生，今天公司里面不允许外客访问，请问你有公司的邀请函吗？”老尤伸手拦下了想要进入写字楼的男人，“如果想要找人的话可以在入口处登记。”
男人停下脚步，从上衣口袋中缓缓拿出一封启封过的信件递给老尤。老尤从信封中轻轻抽出一张黄色的信纸，信纸上印刷着“罗通运输”公司的LOGO，落款处盖有董事长的印章。老尤再三确认无误后，将信纸塞回信封交还给男人，点了点头，说：“请进，阮路阳先生。”
阮路阳轻车熟路地进入写字楼。一楼大厅中只有零零散散的保洁人员在工作，没有人在意阮路阳的身影。阮路阳环顾四周，迅速找到了电梯的位置，快步走到电梯门前，轻轻按下“上楼”的按钮。
于此同时，罗通运输公司写字楼顶，董事长罗绍荣坐立不安地看着桌上的压在报告纸上的小盒子，眼光不停地扫向墙上挂着的时钟。
“还有三个多小时，爸。”罗绍荣的儿子罗映南笔直地站立在罗绍荣的身旁。与罗绍荣略微发福的中年事业型体型不同，罗映南拥有着堪比健身教练级别的完美身材，健硕的手臂看上去能轻松撂倒数个成年男人，站在罗绍荣身旁就像是一名高新聘请的保镖。
“映南，我有点不安。”罗绍荣想伸手触碰桌上的小盒子，但手刚到空中又立刻收了回来，“夺树人给我们提出的方案，让我很没有信心。”
“爸，都到这个时候了，有没有信心已经不重要了。”罗映南将手靠在罗绍荣的椅子上，目不转睛地盯着小盒子，眼眸中蕴藏着可怕的野心，“我们已经获得了柳生的邀请，通往新世界的船票就攥在我们手中！只要夺树人能够在今天晚上给予我们最终的稳定的成果，我们，还有罗家的其他人，都将成为新世界的贵族！爸你这半生赚取的财富将会在新世界兑现成为真正的权力！”
“这是一场豪赌。”罗绍荣手肘靠在椅子的扶手上，闭上眼睛陷入沉思，“没有血统的普通人，也能够成为高贵的树裔......甚至远远超越一般的树裔，这在此前闻所未闻。”
“哒哒......”突然传来的敲门声打断了二人的交谈。父子二人一惊，互相对视了一眼，罗绍荣坐立不安，下意识地想要站起身。罗映南按住父亲的肩膀，低声说：“我来吧，爸。”
“是谁？”罗映南走到门口，问。“是我。”阮路阳低沉的声音透过木制的办公室门传到罗映南的耳中。罗映南微微一笑，打开门将阮路阳迎了进来。
“原来是阮先生。”罗绍荣认出来人，激动地站起身，向阮路阳表示欢迎：“阮先生能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莅临本公司，罗某感激不尽。”
“罗老先生客气。”阮路阳在罗映南的指引下，自然地在一旁的沙发上坐下，将墨镜摘下后轻轻放在茶几上，露出了一张清爽硬朗的青年脸庞。
“罗先生突然找在下来，想必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阮路阳无视了罗映南对他若有若无的审视目光，面露微笑看着不远处的罗通运输公司的董事长。
“确实如此。”罗绍荣点了点头，缓缓说：“我想请教阮先生几个问题。”
“罗老先生请问。”阮路阳礼貌地说。
“我想请教先生的是”罗绍荣摇了摇头，目光在不经意间瞟向办公桌上放着的小盒子，“所谓的血统……是否是一成不变的？换句话说，普通人是否能够拥有真正的血统？”
阮路阳低下头，陷入沉思，罗映南侧着头，仔细观察着阮路阳的神情。半响后，阮路阳双手交叉，用肯定的语气说：“树裔的血统从出生开始就已经确定。唯一可能改变血统的方式只有骨髓移植，但其只存在于理论之中，目前为止应该还没有任何一例移植血统的成功案例。”
“是吗？”罗绍荣的眼中闪过一抹疑惑，“这样说来，通过注射药剂之类的方法是行不通了？”
“注射药剂？”阮路阳眼中掠过一抹难以察觉的锋芒。
“不说这个了。”罗绍荣顿了顿，继续说：“我和犬子今晚会受邀出席一场会有众多树裔到场的重要宴会，我想聘请阮先生与我们二人一同前往，保护我们父子的安全。”
“罗老先生很信任在下？”阮路阳笑道：“我记得罗老先生手下应该有比在下更加专业的保镖团队吧？”
“再专业的保镖，也只界定于普通人类之间，在高等级的树裔面前不过尔尔。”罗绍荣叹了口气，“早年间我曾参与了不少树裔家族之间的商业争斗，对于树裔与普通人之间的差异，我自认为比许多人都要清楚。”
“在血统的加持下，高等级的树裔能够轻松突破人体机能的极限。”阮路阳缓缓说：“无论是速度，力量，智力，甚至是恢复能力，都不是普通人所能比拟的。”
“阮先生所言极是。”罗绍荣沉下眼皮，靠近小盒子的手微微颤抖。过了一会，罗绍荣缓缓抬起头，却没有看向阮路阳，而是朝着罗映南使了个眼色。罗映南没有说话，默默地将手伸进了上衣里面。
“然而即便是再强大的树裔，只要被子弹贯穿大脑，树裔也会像普通人一样死去。”阮路阳摸了摸放在身旁的公文包，平静地说：“这是否是罗老先生和罗先生此刻浮现在脑海中的第一句话？”
“阮先生洞察人心的能力属实是让我感到恐惧。”罗绍荣攥紧拳头，声音沙哑道：“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在进入你的办公室之前。”阮路阳看着紧闭的办公室大门，说：“这一层明明拥有这么多的员工，气氛却安静得令人感到奇怪，他们应该都是贵公司这些年笼络的拥有血统的混混？”
“要将公司带到这个规模，难免要使些见不得人的手段。”罗绍荣突然猛拍桌子，办公室门“啪”地一声被推开，数名穿着保安服，手持枪械的壮硕男人冲进办公室，转眼间便将阮路阳团团围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