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菜的自由
柯明雄望着苏珊的小模样，他也取出一片海苔，撕去包装含在嘴里。
略带咸味的味道在他的口腔中绽放开来。
他耳中听着录音笔播放出来的海浪声。
他仿佛真的感觉口中有大海在激荡。
柯明雄将整片的海苔嚼碎，吞咽了下去。
他等到苏珊的眼睛回过神，他问道，“感觉怎么样？”
苏珊说道，“非常有趣的体验，我喜欢吃海苔。”
柯明雄说道，“喜欢吃的话，那就多吃一点好了。”
他的话音刚落，他抬起头看向了穹顶方向那橙黄色的“羊水”之海。
他喃喃自语道，“时间竟然过得这么快，天都要亮了……”
柯明雄问到苏珊，“苏珊，你能分清楚黎明和日出吗？”
好似没有看过真正日出的苏珊绞尽脑汁的在想。
柯明雄感受到了强大的吸力将他抽离出他的身体。
他醒来了。
他睁开眼。
他看到了近在眼前的方向盘，他收起了有些发酸的胳膊，他透过挖掘机驾驶舱的挡风玻璃，他看到了小嘴巴正在开合的苏珊，还有站在她身旁的“那个自己”。
柯明雄推开了挖掘机驾驶舱的门。
他跳下了驾驶舱，步行到了仓库这边。
他用自己的脚踏在这座试验场的地面上，他环顾四周，这里给他的感觉与他在那具身体里的时候不太相同。
柯明雄走到了苏珊的身边，她的小嘴还在上上下下的闭合，好似还在讲述她脑海中黎明和日出的区别。
柯明雄等她清脆的声音告一段落。
他说道，“日出和黎明不同。”
“日出是早晨的开始，而黎明则是夜色即将完全褪去的那个时刻。”
柯明雄面朝东方，他说道，“我们可以看到本来深色而寂静的夜空，在那一瞬间变为了半透明的蓝色，如果一会会有朝霞的话，它的颜色可能还略微有些粉红。”
“浓稠的夜与可怖的黑烟，就在这一刻便结束了。”
“随后才是日出。”
“或是朝霞万里，或是太阳新照。”
“这个时候，才是一天真正的开始。”
苏珊问道，“哥哥，你是更喜欢黎明还是日出呢？”
柯明雄说道，“黎明。”
苏珊望着眼前这个活灵活现，让她感受到熟悉，但是整体却又很陌生的哥哥。
她先是看了看自己还残有海苔碎屑的手，又看了看另外一只握着录音笔的手。
她说道，“那我们出去之后，一起静待黎明吧。”
她伸出握着录音笔的手，她说道，“哥哥回到了这具身体里的话，录音笔小姐也应该还给哥哥了呢。”
柯明雄接过录音笔。
录音笔里传出来机械的声音，它问道，“你是谁？”
柯明雄答道，“柯明雄。”
录音笔里的存在立即“活了”过来，它活泼的说道，“我的眼，真的好神奇呀。你刚刚就在我身边，而现在你换了个身体又在我身边了呢。”
柯明雄说道，“可能以后这样的事情会总发生，习惯了，大概就好了吧。”
他为录音笔连上口袋里的充电宝。
他看向了苏珊，他说道，“哥哥也很想与苏珊一起迎接黎明，不过……”
柯明雄苦笑了一下之后答道，“不过这可能有些困难。”
“为什么困难？”苏珊问道，“是我们很难出去吗？”
“不，不是。出去没有那么难。”
“只是……哥哥现在是一个失去了黎明的人。”
柯明雄指了指自己，他又指了指眼前的这位不知名的漫画家的身体。
他说道，“哥哥刚才从那具身体，回到哥哥这具本来的身体，就是在黎明到来的那一刻。”
柯明雄说道，“哥哥虽然会经历黎明，但是却看不到黎明。”
他继续说道，“与之相对应，哥哥也是一个看不到黄昏的人。”
苏珊听着柯明雄的话，莫名的有些伤感。
她本就水灵的眼睛里，更加湿润了。
她轻声道歉道，“对不起，哥哥。苏珊不应当说这样不开心的事情的。”
柯明雄的手抚了苏珊的头上，轻轻的揉了揉。
苏珊的身体有那么一刻很是僵硬，随后才开始一点点放松。
柯明雄说道，“没关系，这也没有什么不开心的。”
“苏珊有特殊的地方，程菲也有特殊的地方，录音笔小姐还有特殊的地方，哥哥当然也要有一些特殊的地方了。”
柯明雄说道，“或许我们刚刚经历过的，那个逝去还未久的末日，便是将一切的平凡都抹杀了吧。”
柯明雄望着仓库里琳琅满目的货品，他说道，“哥哥之前的这二十多年，一直以为自己是个普通而平凡的人。”
“没有料到真到了世界末日，哥哥才是最不正常的那一个。”
苏珊听着柯明雄熟悉的语调，她好似是接受了眼前这具陌生的身体，也是她的哥哥。
她昂起头看着稍微有些邋遢的柯明雄，她说道，“哥哥，既然现在已经日出了，我们就一起来吃早饭吧。”
“哥哥总是问苏珊想要吃什么，哥哥有没有什么想吃的早餐呢？”
柯明雄脑海中回想着仓库里那不会腐烂而又品种众多的货品。
他下意识的说道，“哥哥想喝粥了。不光喝粥，还有咸菜。如果有蒜茄子就更好了。”
录音笔里的存在想着苏珊可能不理解柯明雄所说的食物是什么。
它解释道，“粥就是米加水，熬煮成糊状。”
“至于蒜茄子的话……”
录音笔沉默了。
它问到柯明雄，“我的眼，蒜茄子是什么我也不知道呀。”
柯明雄说道，“蒜茄子，就是先将长条状的紫色茄子蒸熟。再用筷子把它剥开，然后再把混合盐和蒜蓉和蒜碎以及香菜碎的内容物填充进去。等待一个晚上，这种咸菜就腌制好了。”
“只可惜。”柯明雄说道，“那是哥哥家乡那边的咸菜，仓库里应该没有。”
“如今所有的植物都已经死去了。不会再有新茄子，不会再有新蒜，连新的香菜都没有了。”
柯明雄的脸上浮现出奇奇怪怪的笑容，他说道，“谁能想到世界末日的后果，竟然是吃不到蒜茄子呢？”
苏珊听到柯明雄的话，奇奇怪怪的加油道，“哥哥，我们终有一天能蒜茄子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