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服务
“你好。”
柯明雄望着脚下的这块地，他的情绪莫名。
本应该是平常和礼貌的两个字，在他的眼中越来越大。
无数个不断变大的“你好”在他眼前掠过。
他像是坠入了“你好”的深渊中一般。
柯明雄站好像都有点站不稳了。
他挪开望向地面的双眼，目光落回到了录音笔闪烁的绿色提示灯上。
他口中说道，“你好。”
地上不断刷新的你好骤然消失。
柯明雄听到了头顶传来了机械运转的声音。
他抬起了头，他握着录音笔说道，“我看到了机械臂在运动，好像这栋建筑的透明穹顶在往下滑落。”
“我看到了这栋建筑的最高点上，落下了一顶‘帽子’或者是‘头盔’。”
“它就像是这种建筑的微缩模型一般。”
“只是它从高高的穹顶之下坠下来，想要扣在我的头上，罩在我的脑子之上。”
柯明雄听到了地上也传来机械运转的声音。
他看到他周围的地面的地砖划开，一个满是显示屏的环绕中控台，伫立在了他的身旁。
这环形的控制台不高也不低，大概七十五公分，正好到柯明雄的跨部。
柯明雄头顶的“头盔”和环绕周身的“控制台”，同时回荡着一句话。
“欢迎您使用‘私密定制’服务……”
柯明雄还没有明白这定制服务是什么。
悬在他头顶的头盔就扣在了他的脑袋上。
柯明雄没有感觉到痛楚，可是他的心中却莫名觉得有些羞辱。
他对着录音笔说道，“我感觉我好像被强制服务了……”
柯明雄听到了更加立体的提示音，“请构想您所要定制的‘世界’……”
柯明雄的视野被头盔遮去了大半。
“我想要定制什么样的世界？”柯明雄口中自言自语道。
他不知为何，脑海里想起了那个缩在墙角的自己。
墙角处三条相交在一起的线，还有他手中的录音笔，都能够给他带来安全感。
他的脑海中仅仅只是想一想，他便看到了本来无一物的空间里，开始产生了变化。
你拼过乐高吗？
你游戏过《我的世界》吗？
柯明雄握着录音笔说道，“我看到了一块又一块的世界在拼凑。”
“我一开始看不出来它们是什么，它们越拼越多，越垒越高。”
“我没有眨眼，可是眼前的一切，突然间就变成了我熟悉的模样。”
“我看到了我那个阴暗、逼仄、堆满了箱子的小房间。”
“我好像回到了我出发的地方。”
“我能感觉到我在头盔里的头有点痒，我不知道是有无数细小的探针在扫描我的头部，还是……”
“我一直在被电击。”
“我脑袋上的这个玩意能够读取我的想法。”
“难道……”
“这就是所谓的脑机接口？”
随着柯明雄的喃喃自语，他的公寓彻底“建造”完毕。
柯明雄所站立的位置，就是在墙角。
他周身的环形屏幕已经消失了，他现在只要蹲下身，他就能够像是他在公寓里时候的样子，手握录音笔，获得安全感。
柯明雄心中有一种莫名强大的冲动让他蹲下去。
“我要蹲下去吗？”
柯明雄自言自语。
“不要。”
柯明雄说道。
“这里是假的，这里是不真实的，这里是按照我的记忆复原的。”
柯明雄摘掉了头上的头盔。
头盔中回响着“私密定制持续为您服务……”的声音。
柯明雄走到了窗户前，他拉开了窗帘。
这不知道用什么材料构成的窗帘摸上去的触感和他的窗帘一模一样。
只是……
柯明雄抬起头，他望向窗帘的右上角。
本应是金属环的地方，此刻却以金属钩的模样挂在窗帘杆上。
柯明雄笑了，他说道，“果然是假的。我总是下意识的觉得窗帘应该用挂钩挂着，实际上却是金属环。”
柯明雄望着窗外的世界。
明媚的阳光倾泻进来，在他枯槁的脸上照出一道亮斑。
连环碰撞的汽车横七竖八的躺在街道上，行动缓慢的身影来回游荡。
柯明雄笑了。
他说道，“真是一种神奇而‘真实’的体验呢。”
“但是……”
“这是基于我的想法的‘真实’。”
柯明雄走回到了头盔所在的地方。
本应从穹顶悬下来的头盔，此刻落在了他的电脑桌上。
本来像是一个缩小版玻璃罩子的它，模样也变化成了与周围的景色画风一致，宛若它本来就应该在这间公寓的房间里一般。
柯明雄说道，“我要测试一下。”
他戴上了头盔。
他望着桌子上的水杯，集中意念想象着自己能够将这个水杯漂浮起来。
“不可以吗？”柯明雄喃喃自语道，“不是只要是根据我的想象，就是可以成功的吗？”
“难道说……不仅要是表意识的想象，还要我潜意识里真正相信？”
“如果是这样的话……”
柯明雄拉开了窗帘。
他与手中的录音笔说道，“我缩在墙角的时候，我只敢露出一只眼睛观察外面的时候。我真的想象过我只要注视外面的‘丧尸’我就能杀死他们。我那个时候，几乎就要把这当成了真实。”
“所以……”
“我能在这里处理掉下面那些‘丧尸’吗？”
柯明雄从心底里幻想着之前的那种被绝望包围的感觉，感受着那从绝望之中，畸形生长出的希望。
他的目光注视着街道上游荡的身影。
不知何处刮来的微风，轻轻的吹动窗帘。
柯明雄凝望着最近的那一只在游荡的身影。
他仿佛忽略了此处一切虚假的地方，这里好像真的就是他的工具。
绝望、孤独、恐惧。
种种负面的情绪包裹着的他。
他的鼻根微酸，泪腺分泌泪水，眼中盈着泪光。
“嘭！”
他凝望的那一支游荡的身影真的爆了。
先是头爆了，后是四肢和躯干。
柯明雄的目光扫向更远方的“丧尸”。
“嘭！嘭！嘭！”
“祂们都爆了。”
柯明雄内心的负面情感此刻得到了无与伦比的宣泄。
说是爽快也好。
说是幸福也好。
柯明雄久久不语，此间的万物停止了活动。
唯有录音笔的提示灯还在闪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