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谈判
齐老爷怕死的很。
在得知家中护院有不少都被擒获之后，他更是将自己缩到了房屋之中，犹如乌龟一般。
只有齐岭还在疯狂叫嚣着。他指挥着家中剩下的仆役，固守在一间院子之中。
“都给我把好大门，只要巡检司的兵丁一到，乱民的死期就到了。”
仆役们将院中的水缸，石凳等尽数堵在了门后，有些甚至将房中的家具都搬了出来，一股脑的将院门堵得结结实实。
有仆役站在房顶，向着外面观望着。
“小少爷，来了，乱民来了！”仆役惊慌的喊着，脚底一滑，顿时从房顶跌落，摔得惨嚎不止。
院落之中顿时慌乱起来，有些侍女甚至被吓得尖叫。
“都别嚎了！”
齐岭被气的大骂，他直接一脚踹在了那从房顶摔下来的仆役身上，道：“给我闭嘴，再嚎叫下去，小爷我活剐了你！”
仆役忍着疼，惊恐地点头。
他是真的害怕这位小少爷，平日里对自己这些仆役是非打即骂，有些甚至都被打成了残废。
“小少爷，您要不去房里躲躲，我在这看着。”
张管事颤抖着身子，脸上的惊恐怎么也掩饰不住，但他还是强忍着害怕，想让齐岭回屋躲避。
“躲个屁，要是躲起来有用，小爷我早就躲了。”
齐岭恶狠狠的盯着院门，不肯回房躲避。
自从他被书院开革之后，性情几近大变，他永远也忘不了自己被山长叫出来时候的无助。更忘不了自己在众学子面前丢人的跌坐在地，最后近乎耻辱的离开了书院。
不！谁都欺负不了小爷我！
齐岭癫狂的拿起一把刀，即使手里抖个不停，他也不愿松手。
“减租降息，减租降息！”乡勇们吼叫着来到了宅院大门处。
“齐老爷，白鹿洞书院士子章权，携百名佃户子弟与齐老爷谈谈租子的事！”
章权带着三十余名乡勇，停在院门外，对着门内大吼起来。
自从进了宅子之后，章权几乎没有遇到任何阻碍，还是碰到了几位慌不择路的仆役后，这才知道了齐府所有人都躲在了这个院子。
齐岭听着外面的吼叫声，脸上的神色逐渐变化。
章权！居然是章权！
齐岭咬着牙，只感觉一股子怒火从腹中升腾起来，这名字他永远忘不了，就是在遇到此人之后，他才被书院开革的。
“小爷我跟你们没什么好谈的！”齐岭几近癫狂的吼叫着，他指使着周围的仆役道：“砸，给我砸死他们。”
院子中有些刚刚才启出来的砖石，数量并不算少。
“别砸，别砸！千万不敢砸！”齐老爷从房间里冲了出来，他连声制止仆役们将手中的砖石砸出去。
“爹，他们是乱民，不砸，一会儿冲进来怎么办！”齐岭争辩着，想将自己手中的砖石砸出去，可是却被齐老爷死命的抓着手，怎么也挣脱不开。
“小祖宗，我知道你和这章权有仇，但现在可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
齐老爷看着齐岭，语气中透着些许焦急，他解释道：“要是乱民，爹支持你守下去，可那是章权。
他老师是书院山长，南康知府称他为贤侄，更何况他现在在南康府还有小夫子的偌大名头，咱们只能和他谈。”
“他带着乱民冲击我们齐府，咱们还得和他谈？还有没有王法了？”齐岭瞪着眼睛，满脸不甘。
齐老爷面色如常，王法他熟得很，但可惜的是现在王法不在他们这边，而是在对面，在章权身上。
只要章权没扯旗造反，带人冲击个宅子算什么事，南康知府自然会替他处理首尾，说不定士林中还会传出小夫子为民冲宅，迫使劣绅减租的美名。
劣绅！
这便是齐老爷对自家的评价。
其实这些年青山镇的百姓如何形容齐家，他也知道。但他不在乎，他只想为自家多攒些土地银两。
至于修桥补路的善事，自有后代人去做。
“听我的！”
齐老爷的语气坚定，与刚才躲在屋子里的胆小模样形同两人，他是个聪明人，知道什么时候该胆小，什么时候用不着胆小。
要是乱民的话，他打死都不会和对面谈判，但要是书院士子，齐老爷觉得自己还是能和对方谈出个满意的结果的。
“小夫子，我是齐湖继。”齐老爷隔着院墙朝着章权大喊道：“不知小夫子有何要求，小老儿我尽力满足。”
章权在院墙外喊道：“齐老爷就隔着院门与我谈事吗？”
“家中简陋，唯恐代客不周，还请海涵。”
齐湖继还真不敢打开院门，他害怕章权控制不住乱民，到时候后悔都来不及。
章权笑了笑，并不计较，他不在乎怎么谈，只要能谈出结果就行。
“苏家庄佃户的租子，必须降低到一成！”章权坐在外面的石凳上，语气透出些许的不容置疑。
苏家庄便是苏护所在的村子，因大多数村人都姓苏，所以便一直被叫做苏家庄。
“一成！”
没等齐湖继开口，齐岭就恼怒的回道：“巡检司的兵丁转瞬便至，你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
“哦？”章权语气中透着威胁道：“你以为巡检司能进得了宅子吗？”
“……”
院子里一阵沉默，最后还是齐湖继叹气开口道：“小夫子，一成也太少了些，我最多让步到五成。”
“二成！最低价！”
“三成，不能再少了，要是你还不答应，那咱们就只能鱼死网破，破宅灭家的罪名，即便是南康知府也担不起！”
“那就三成！”
章权也不再咄咄逼人，他原本想着就是三成左右便可，要是再低，齐家恐怕真的会死扛到底。
三成租子？
乡勇们相互看了看，猛然间叫喊起来，足足降了一半的租子，这些佃户子弟自然明白这代表着什么。
粮食，能填饱肚子的粮食！
乡勇们的叫喊声愈发激烈，最后只汇聚成了两句话。
总哨威武！
农社威武！
乡勇们足足喊了盏茶的功夫，才在章权的劝阻下渐渐安静下来，只是他们的脸上却犹自还有着些许的兴奋。
“小夫子，既然已经谈好了，还请小夫子将乱……百姓们带出宅子。我家中女眷众多，可再也受不了如此惊扰了。”
“不急！咱们还得把刚才说的事签字画押才行。”章权一边说着，一边从怀里掏出了文契，而后将刚谈好的三成租子添了进去。
齐继湖沉默片刻，最终点头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