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46.索引

安瑟和眼里带着别样情绪的老管家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地皱起了眉。

得罪一名大贵族，并不是能够轻而易举就能翻篇的事情。

尤其是得罪的是头脑一向有问题的奥兰特尔家族，那就更糟了。

“老德，帮我把‘索引’拿过来。”

安瑟歪了歪脑袋，指示老德从主卧室的书架上拿过一本样式古朴的厚书。

与其他书籍不同的是，这本书的书页旁，贴着数量众多的标签。

安瑟按照通用语字音的排列顺序，很快就找到了大贵族家的部分，索引中详细记载了奥兰特尔家族的历史和出类拔萃的重要人物。

安瑟翻着页，不久就找到了奥兰特尔家现任家主及其子嗣的资料。

人脑能够记忆的东西是极为有限的，除了少数能够过目不忘的天赋之才，大多数人会在时间的流逝中淡忘一些不那么重要的事情，记忆中的细节可信度不高。

传递情报，就是书本存在的价值。

多年来，雅莱家一直采用一种把收集的情报记录在册的方式，来避免遗忘病人病例的方式，这就是“索引”。

多位家主都是通过这样的方式来避免自己去世后，后代对以前的病人症状认知不足，从而无法诊治。

久而久之，雅莱家知道的隐秘可能比一些大贵族当代的子弟还要多。

尽管那些委托医生的贵族们一而再而三地要求雅莱家的医生一定要守密，并想办法确保这一要求被落实，导致了“索引”上记载的情报不够详实，但雅莱家的家主们也没有笨到不去思考知道太多的代价。

总体上讲，“索引”上记载的情报不会严重威胁那些大家族的声誉。

「丹泽尔·奥兰特尔，法王历147年生人……」

安瑟用手指着书，逐字逐句地将内容录入脑中。

「18岁考入圣乔桑城拉扎诺大学，变化系学位，雷光骑士团预备役魔法骑士……」

嘶，这还是位魔武双修的双料高手啊

奥兰特尔家是拉扎诺大学的校董之一，对方既然来自奥兰特尔家族，在拉扎诺大学取得学位也并不令人意外。

但紧接着的内容就没那么简单了。

变化系被誉为是军用魔法中最难取得成就的类型，而拉扎诺大学变化系的毕业率，也是战斗魔法学院最低的，只有7％。

能够获得变化系学位的无一不是天赋与努力兼具的高材生。

如果只是变化系学位，那还罢了，可这位大贵族家的孩子不但是一位优秀的魔法师，还是一名实力强大到会被雷光骑士团看中的魔法骑士。

雷光骑士团的预备骑士，这可比30岁不到的变化系魔法师还要可怕的多。

雷光骑士团是奥迪尔公国四大魔法骑士团之一，也是其中唯一一个不接受任何关系举荐的骑士团。

其他三大骑士团尽管选拔也很严苛，但如果对方拥有大家族家主的举荐信，那么自家门槛也会放低不少。

唯有雷光骑士团，号称实力为尊，不管托人送礼走关系这套，它也是四大骑士团中唯一一个接受平民的骑士团。

安瑟越看眉头皱得越深，他本想着如果对方只是个地主家的傻孩子，那倒还容易应付的多。

结果，这位大贵族的孩子不仅出身名门，还颇有才干，要对付这样的对手，那可就很有难度了。

最难办的是他是奥兰特尔家的人，简直就是难上加难。

奥兰特尔家有一句名言：辱我者，必以血偿；伤我者，必以命还。

足以证明这个家族的大多数人有多重视名誉，会做一些多么疯狂的事情。

更难得的是，奥兰特尔家族作为奥迪尔公国的开国家族，拥有一项可以随时提出生死决斗的特权。

那么最好的办法就只有躲。

雅莱家也有一条家训：无所依，自可游。

这六个字的解释也相当简单“当你没什么依赖的时候，天地之大何处皆可去得”。

可问题是，圣乔桑城也属于奥兰特尔家族的势力范围内，躲又能躲到哪里去呢？

安瑟不怀疑以奥兰特尔家族的能量，轻易找出拉娅小姐的未婚夫究竟是谁，也非常确信对方不会轻易放下这件事。

最好的打算就是逃走。

是的，无论何时，逃跑总是一个选项。

也许有人，会为了荣誉等捉摸不到的无形之物而宁愿舍弃性命，但安瑟却相信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才是正确的选择。

好不容易到了能够突破常规想象的魔法世界，居然栽在了无妄之灾上，有够倒霉。

贵族社会的最大好处就是它的规则是为贵族们设立的，哪怕雅莱家现在只配待在贵族圈的角落，可一旦放下尊严逃离决斗场，那么即使是掌握权力的第二阶贵族，也不能做到要对方家破人亡的地步。

“没办法了。”

安瑟吐了口气，看着同样神色凝重的管家。

老德尔曼也应声道：“是没办法了。”

“道歉吧。”安瑟决定认怂，这是个相当明智的决定。

“确实，道歉的话，也许能保证少爷您的生命安全。”德尔曼沉声道，老管家的眼里有一种安瑟捉摸不投的情绪，幽深的：“可您打算如何道歉呢？”

如何道歉，也是个关键。

是在对方发现自己的身份前道歉，还是发现自己的身份后再道歉，这是个值得深思的问题。

道歉道得早，未必意味着能获得原谅，更可能加重对方看不起己方的印象，导致抛下面子也要穷追到第。

道歉道得晚，则意味着很大可能是对方根本不接受你的道歉，只觉得你是死到临头无药可救才被迫做出的姿态。

道歉的时机同样是个难以抉择的问题。

“你怎么看，德尔曼？”安瑟挠挠脑袋，有些拿捏不定。

“雅莱家的命运一向是由它的主人掌握。”德尔曼依旧是那副不给出意见的回答，“不过，要我德尔曼多嘴一句的话，雅莱家也不是个没有历史的家族。”

安瑟看着德尔曼略带深意的眼神，有些发怔。

是啊，每个家族都拥有着自己的历史。

每个人，都拥有自己的人生。

可我这是在干嘛？只是听到对方现在的实力很强，就放弃了自己的尊严？

逃跑很简单，但要找回失去的强者之心就太难了。

这不是明智，这是懦弱。

安瑟用手抓紧了头发，从指间凹出的一撮中用力拔下一根，吹了吹。

第一次的，他觉得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也许真的需要争取。

“他是个人，我也是个人，我并没什么好怕的，是不是？”

德尔曼笑而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