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山鬼

第十日午间。

摩天岭下，死人谷外。

一片黑压压的人头。

经过五日突袭，长生带着众人，先后灭了白虎洞、牵牛寨、桃花洞、邓家沟和龙山寨。

之所以将死人沟放在最后一家，只是因为根据庞通提供的情报，此地最神秘，也最邪门。

熊山各大势力，包括鹰嘴岩在内，都不愿与死人沟来往。

庞通提供的情报还是可信的。

先前柳相如的老底，便是庞通爆出来的。

由此可见，鹰嘴岩虽然偏居一隅，却时时关注着熊山大小势力。

说不定，向老寨主也有一统之意。

同样，柳相如也不是吃干饭的。

他在鹰嘴岩亦有眼线。

所以，上官剑南只说错一句话，柳相如便立时有了警觉，这才暗令启动洞中机关。

好在四人通力配合，除恶之路算得上是有惊无险。

此时本是正午时分，阳光温暖而炽烈。

众人行走在死人谷中，仍是感到一阵沁骨的寒意。

这里，并没有堆积如山的尸骨。

甚至连动物尸骸也极少。

相反，全长十几里的峡谷中，遍地都是褐、灰色的石头。

可除了石头，竟是寸草不生。

地上，蚁虫不见，天上，飞鸟不渡。

连冽冽的山风，到了这里似乎也凝固下来。

四处都是死一般的沉寂。

传说，很多年前，死人谷和普通山谷一般，也是林木葱郁，植被茂盛。

某一日，一伙贼人被官军追杀，逃入谷中。

从此之后，就再也没人见过他们出来。

而原本生机勃勃的峡谷，也渐渐演变成了今日的死人谷。

“一直沿峡谷走到尽头，有个深不见底的大坑，那里便是死人沟。”

庞通只是提了一句，便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噤。

长生听着他的描述，顿时明白，所谓死人沟，不过就是前世的“天坑景区”。

这类自然奇观，被山民视为人间地狱，并不奇怪。

半个时辰后，众人眼前果真出现一个巨大的深坑，就仿佛地面忽然塌陷，形成一个直径上百丈的盆地。

天坑近处，立着一块山石，上面写着八个殷红大字，“人间地狱，生人勿进”。

“怎.....么.......办.......”

高小竹牙站在长生身后，牙齿不住打架。

长生上前几丈，走到天坑边缘。

只见四面山崖笔直陡峭，犹如刀削斧砍，周围的岩壁呈现出一种阴森的灰褐色，上面布满了苔藓和奇异的植物。

探首往坑内望去，只能见着一片灰雾蒙蒙。

虽然长生凭着过人的感知，仍然可以窥见少许细节，比如，迷雾之下，隐约长有高大的树木，有潺潺的溪流，有低鸣的鸟兽。

甚至还能嗅到一股淡淡的花草香味。

虽不清晰，显而易见的是，那里绝不是地狱！

庞通却道：“熊山的山贼，除了咱鹰嘴岩，大多都是走投无路的流民或逃犯，大伙儿虽然落草为寇，但总算还讲一个义字，平时劫道、劫财，最多一刀将人杀了。可这些死人沟的东西，每逢阴日便会跑出谷外，祸害路人和山民。”

高小竹道：“若只是阴日外出，倒是不多。”

庞通嘿嘿冷笑，“我曾见过一回，被他们祸害过的山民家里，你知道是何场景吗？”

“你倒是说说看。”

“到处都是嘶咬过的头颅、残肢、内脏、鲜血，无论老幼，家畜.......”

“闭嘴——”

长生实在忍无可忍，只得将这二人踢飞。

上官剑南上前一步，怒声道：“如此恶贼，今日正好除了。”

钱玉峰和王三亦齐声应和。

长生当即令人制作绳索、软梯，以及大量火把。

诸事准备妥当，就要下坑。

突然，庞通一声惊叫，众人齐齐望去，只见天坑边缘处，探出一只纤细的手掌。

无声无息，晶莹雪白。

跟着，又探出第二只手掌。

一般无二的雪白、细腻。

众人屏住呼吸，直直盯着这两只手掌。

一时间，众人都想着，下一刻出来的，是一个地狱恶鬼，还是一个美貌仙子？

好在没等多久，这两只手掌在地上轻轻一撑，一道身影便跃了上来。

庞通大叫一声，不等看清面容，撒腿就跑。

其他人等，也吓得连连后退。

只有长生等人纹丝不动。

站在他面前的，是一个年轻女子。

这人一袭白色长裙，头戴花环，腰间系着绿色藤萝，双足赤脚着地。

看她黑黑的披肩长发，曼妙的身姿，修长的曲线，便知这人绝对是位美女。

只可惜，女子面上戴着一个山藤织成的面具，连着额头和下巴，一起罩在里面。

这女子的脑袋突然转向长生，开口道：“你.......要杀我吗？”

听着女子如清泉叮咚的声音，长生摇摇头。

女子脑袋往下连点几下，似是有些高兴。

她轻轻转过身，弯下腰，抓住天坑边缘的藤蔓，往上一提一甩。

啪啪啪......

藤蔓上竟连着掉下数具尸体。

长生定睛一看，共十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皆是衣衫褴褛。

女子轻声道：“这十人，就是你要找的山贼。我知道你要来找他们，就提前替你杀了。”

长生一愣，过得片刻才道：“为什么？”

“我不想你下去。至少，现在还不行。”

女子清声回了一句，转身走到天坑边上，随即纵身一跃。

长生快步上前，正好听到女子的喊声，“别下来！”

他往下望去，只见一片雾气茫茫，哪有女子的踪迹。

长生不甘心，大声喊道：“你叫什么名字——”

“山-—鬼——”

山鬼？

长生突然有种错觉，莫非自己来的不是武侠世界？

这时，一阵山风自下面吹起，卷起落叶和尘埃，盘旋、飞舞、上升，可最终还是坠落下去。

风声在坑内回荡，仿佛是从地狱传来的低吼，让人心悸不已。

长生把心一横，瞬间进入空灵之境，这次他调集了全部心念之力，竭力往下面摸索过去。

进入二流初境后，他的空灵之境扩大了一倍范围。

正常情况下，他最多探索十丈，便是极限。

不过，此刻他却将心念之力凝成一股细绳，只朝一个方向漫延，如此一来，竟让他摸索到了天坑底部。

只见天坑底部，似乎有条清澈的溪流，一个白衣女子正坐在溪流边，望着天边默默发呆。

长生还要再探，一道庞大的虚影忽自坑底坐起。

不等长生逃走，那虚影便狠狠一抓。

长生只觉一阵巨痛袭来，当即痛晕过去。

等他再次醒来，已经趴在上官剑南背上。

长生记起的第一件事，却是在晕倒之前，眼中看到的一副奇异场景。

一片莽莽群山中，有座山峰就如利剑，直插云霄。

那不是熊山、不是野人峰，又是哪里？

一见长生醒来，众人当即停下赶路。

“你醒了？”

上官剑南一脸惊喜。

“这是哪里？过了多久？”

“你晕倒是在前日傍晚。现在已是第三天，再有一个时辰，就到二道河了。”

在他昏迷的这段时间里，众人按照长生事先的计划，对山贼进行了筛选。

第一类是首恶、骨干分子，不用说，全部杀了。

第二类是积年老贼。

按上官剑南的意见，当然是全部杀掉了事。

长生却提出，让铁掌帮和丐帮带出熊山，大战将至，就令他们将功补过。

上官剑南当即称善。

第三类，是新近加入山寨的青壮汉子，或是被裹挟入山之人。

这些人加起来约有一百余人。

长生的建议，是将他们全部带到二道河，充作建设七侠镇的劳力。

不错，长生如此劳心费力，自然是为了建设七侠镇。

通过连捣五寨，收获大量粮食、财物。

不过粮油之物，长生并未多取，大部分发给了附近贫苦山民。

还有一些被山贼掳掠来的良人，若是愿意回家的，也发足了路费和粮食。

财货之物，折价约有两万余贯，全部打包带走，用于建设七侠镇。

最后，上官剑南还提到一件怪事。

他们在天坑边上救下长生之时，还在山崖的藤蔓上，发现了一个中年汉子。

此人同样处于昏迷状态。

看他装束打扮，与被杀十人明显不同。

上官剑南便将此人暂时救下，等到了二道河，再行审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