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治疗
“吱嘎。”
木门被拉开，一双清冷淡漠的眸子望了进来。
眸色如水，却带着淡淡的冰冷，似一汪寒潭般孤清寂寥，深邃如渊，望不到底。
一身简单到有些素淡的青色长裙，头上插着白色祥云玉簪，脑后墨发如瀑，颇为随意的垂下。
走动间裙摆摇曳，如青莲微微颤动，显出一股不染凡尘的飘渺仙姿。
“素曦前辈，嘻嘻，有些日子没见，又要麻烦你了。”
纪凝月笑意盈盈的凑上去，乐呵呵的给那女子说明事情的来龙去脉。
素曦真君面无表情，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只是听完之后淡淡道：
“能治。”
话落，她脚步微动，走到了洛宁歌床前。
洛宁歌屏住呼吸，按下内心的慌乱，朝素曦真君露出了一个礼貌的微笑。
素曦真君依旧一副冰山脸，只是随意瞥了洛宁歌一眼，没什么情绪波动的道：
“别乱动。”
随后她轻轻伸出一根手指，点在了洛宁歌的额头上。
洛宁歌身体微微一僵，心脏开始怦怦狂跳。
那手指冰凉凉的，没什么温度。离得近了，洛宁歌甚至还能闻见一股淡淡的冷凝香气，带着些醉人心脾的幽幽气味，勾人心神。
不由的，她的上下眼皮开始打架，有些昏昏欲睡起来。
……
“可以了。”
不知过了多久，一道清冷的女声把洛宁歌拉回现实。
她缓缓睁开惺忪的双眼，就看见纪凝月正一脸紧张的询问着素曦真君。
“如何，真君？小丫头怎么样，该怎么治啊。”
素曦真君低着头似乎在思索，闻言轻轻抬了抬眼皮，眼神若有若无的看了眼洛宁歌的方向。
沉默了会，她淡淡道：
“……不用治了…”
这语气，就像是大夫给病人宣判了什么绝症一般。
“啊？！”
纪凝月有些没回过神，呆愣愣的道：
“怎么…怎么会，以前辈的医术，不至于吧……”
床头的洛宁歌听到这话更是差点一个跟头栽下床，她扶着床檐，整个人有些披头散发的，勉强坐直了身子。
不会吧，莫非真一眼就漏了老底？
接下来她会不会冷笑一声，“小小魔修，居然敢混进极天宗来，当真不知死活。”
然后抬手就是一掌，直接轰在我这足以迷死万千少女的俏脸之上。
心念急转间，洛宁歌狠狠掐了自己一把，双眼瞬间积蓄起了盈盈的泪水。
她可怜兮兮的望向纪凝月，啜泣着出声，眼眶红通通的，整张小脸都垮了。
“…呜呜…呜呜…仙子姐姐…”
就像是被吓哭了的乖宝宝，在寻求大人的安抚。
“…没事…没事，别哭啊。”
纪凝月也是神情悲怆，一脸哀伤，跑过去一把抱住了洛宁歌。
素曦真君眨眨眼，看着这一幕，似乎有些不明所以。
顿了顿，她慢吞吞道：
“……之所以治不了，是因为她体内沾染的魔气并不多，已经没什么大碍了，用不着我特地治她。”
远处的二人顿住。
“…真…真的吗？”
洛宁歌攥紧了自己的小被子，身子半躲在纪凝月后边，探出个小脑袋，粉嫩的俏脸之上一双大眼睛亮闪闪的，满是欣喜。
素曦真君微微点了点头。
洛宁歌悬着的心还没彻底放下，就听到她继续道：
“不过，她的身体到底还是有些受损，伤了元气。”
“方才我发现她体内生有灵根，品质大概是五灵根的水准。”
素曦真君眼神淡淡的望向洛宁歌，清冷的声音不带任何起伏，如平静的水面般没有丝毫涟漪。
“正好，眼下我峰上缺个杂役弟子，不如就留她在我那，替我打理下峰上的药田，顺便还可以修炼灵力，治治身上的亏损。”
“哎？”
纪凝月诧异，“真君你不是素来喜欢清静的吗，今日居然愿意收小丫头入峰？”
“峰上这几日多添了几块药田，缺人打理。”
素曦真君轻声道，冷淡的眸子望向洛宁歌，声音凉薄浅淡。
“你可愿意？”
纪凝月一脸兴奋，一把抱住了洛宁歌，眉开眼笑的把脸凑到了她身上，喋喋不休道：
“嘻嘻，太好了，丫头，你居然有灵根！这么说，你可以留在咱们极天宗了，嘿嘿嘿嘿。”
“太棒了！”
“…唔…唔。”
洛宁歌被纪凝月蹭着，小脸不由染上了一抹诱人的红霞。
这是刚出狼窝，又入虎口？
留在这鼎盛的仙宗可不是什么好事，她的确是要修仙，但修仙的前提是要先活着。
眼下她魔功未废，进这极天宗就像是在刀尖上跳舞，稍有不慎就会万劫不复。
何况这素曦真君的前后态度实在诡异，总给洛宁歌一种极度不安之感，她的直觉告诉她：
有鬼。
她扬起小脸，语气懵懂无邪，如不谙世事的少女，红着脸害羞道：
“……我…我还是想回家，爹娘他们年纪大了，我想回家好好照顾他们。”
“这样啊。”
纪凝月环臂抱胸，颇为苦恼的挠了挠头，“确实麻烦，小丫头总不能放着自己的爹娘不管吧。”
“那倒不必担忧。”
素曦真君语气淡淡，“左右我这几日也无事，你爹娘在哪国哪个方位，我亲自去一趟，把他们接到宗门的坊市安顿下来便可。”
艹！
这样也可以？
这身体就是个孤儿，她上哪去变一对爹娘出来啊？！
已经去了的血枯道人算吗？
我怕我说出来你不认啊！
洛宁歌咽了咽口水，咬着嘴唇，小脸上生出两抹红晕，嗫嚅道：
“我…我忘了…”
素曦真君似乎早就料到了她的回答般，对此并不惊讶，她淡然开口，语气悠悠，“那便入峰吧。”
话落，她轻轻一指，点在洛宁歌的身上，平淡道：“本座已在你身上种下了感知方位的神魂印记。”
“你无事的话可千万不要乱跑。”
清冷的眸子似有深意般看了看床上的少女，“那样本座会很担心的。”
随后，她转过身打算离去。走之前，那双含着冷意的凤眸还斜睨了洛宁歌一眼：
“今日你先收拾下，本座明日便过来接你。”
“吱嘎。”
木门被推开。
身影离去。
一旁的纪凝月满脸兴奋，“太好了，小丫头。以后我可以去素曦真君的离怨峰找你了。”
“是…是啊，仙女姐姐。”
洛宁歌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心里却拔凉拔凉的。
“我这就帮你去取一份杂役弟子的服饰来。”
纪凝月乐呵呵的推门出去，走之前还俏皮的朝洛宁歌眨了眨眼：
“放心吧，以后在宗门里有姐罩着，保证没人敢欺负你。”
想对我动手的如果是素曦真君，你罩得住吗？
洛宁歌坐在床上叹了口气，深深觉得自己的前途有些灰暗。
好不容易摆脱了血枯道人，居然又来了一个素曦真君。
“我得好好想想，我身上有什么值得素曦真君心动的地方。”
洛宁歌皱着眉头，陷入沉思。
如果对方只是发现了她是魔修也就罢了，偏偏对方似乎根本不在意这一点。
倒像是……对她这个人更感兴趣。
难道是……
“…那朵墨莲？”
想起那很有可能是自己金手指的东西，洛宁歌呼吸粗重了几分。
直觉告诉她，十有八九就是它。
那莲花似乎与远古魔尊有关，在献祭的关键时刻出现，没入了她的体内，直接让她成了被仪式复活的对象。
只是，她现在根本不知道自己这金手指到底是什么，也不明白该如何使用。
总不可能再进行一次“复活魔尊”的仪式吧？
但是她似乎还记得当时那种感觉：
古老、霸道、幽秘。
如仙人俯视凡尘般高高在上，睥睨众生。
或者说，是一种隐匿于浩渺天地间的孤傲，以淡漠的双眼注视着尘世，亘古如斯。
就像……不屑于这方天地的帝尊。
生出这么个想法之时，洛宁歌心头一颤，一种奇特的悸动浮现于心头。
耳边似乎响起了苍老的低喃之声，像是有万人在耳边低语、吟诵：
“崇高而不朽的君王；
地狱与黑暗的主宰；
堕落铸就您的冠冕；
死亡赞颂您的仁慈……
您卑微的奴仆们在此呼唤，
恭迎您的到来……”
眼前熟悉的黑气开始聚拢，视野向着上方无限拔高，身后黑气涌现，凝聚成高高的王座。
周围的场景飞速变化，同上回不同的是，这次还出现了古老恢宏的大殿，华丽浸染着鲜血的圆桌，桌子的中央还插着一把泛着黑光的赤色巨剑。
大殿外是无尽的黑暗，那天空也是黑沉沉的一片死寂，如深渊般望不到尽头。
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腐朽、堕落的气息扑面而来，似有无数的恶鬼冤魂在耳边呢喃低语。
这可比上次要吓人多了。
洛宁歌心头微惊，手下意识的一抖，混乱中，她感觉自己好像碰到了什么东西。
细微的碎裂之声响起，视线的尽头，两道暗红色的光芒从遥远的天际落下。
那光芒似乎与黑气相连，所过之处黑气向内不断渗透浸染着，到眼前时周身已经萦绕着浓郁的黑气，翻涌间，影影绰绰的勾勒出两道人影。
嗯？
这里还有其他人？！
王座之上的洛宁歌瞳孔微缩，视线望向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