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不朽
血枯道人此刻很激动。
多少年了，他被困在筑基后期多少年了？
他自己都快记不清了。
一次次尝试突破，一次次失败。
最后只能靠着有损本源的秘法勉强续命，活得憋屈又朝不保夕。
好不容易找到了传说中上古魔尊的洞府，本来以为可以一飞冲天。
偏偏那劳什子洞府里只有一滴屁用都没有的“魔尊之血”，和一卷真假难辨的“复活秘术”。
为了在寿元耗尽之前结丹，血枯道人没能忍住诱惑，开始尝试进行那来路不明的卷轴上的“魔尊复活”仪式。
在亘元大陆，这是十分愚蠢的行为，这片大陆上诞生过太多太多强大的魔修了，其中有很多都久远到超乎人们的想象。
衪们近乎不死不灭，只是被驱逐、囚禁、封印了，却无时无刻都不在想方设法的复生。
所以贸然尝试复活衪们有不小的可能会死的很惨，成为魔尊复活后的夺舍对象，从此被魔尊用着自己的身躯，以另类的方式“一飞冲天”。
血枯道人当然不想白白替魔尊做嫁衣，为此他特地准备了魔尊降临的特殊容器——洛宁歌，她体内被唤来的“地府恶鬼”将会“替换”掉九幽之下的魔尊，让衪重现世间。
届时，他血枯道人。作为复活魔尊的人，定会被魔尊恩赐，不要说结丹，就是更进一步，也未尝不可！
想着想着，血枯道人一咧嘴，那衰败的枯瘦老脸上露出难看的笑容。
溶洞内，似魔气又非魔气的黑气快速蔓延开来，随后丝丝缕缕没入祭坛边上洛宁歌的身躯内。
那黑气的气息暴虐又诡异，充斥着洪荒的蛮横气息，叫人仅仅看上一眼，就想要匍匐在地、顶礼膜拜，令人望而生畏。
古老。
神秘。
不容亵渎。
血枯道人痴迷的看着这一幕，口中喃喃自语，“吾主……吾主啊……多么让人崇敬的伟岸！”
他满脸狂热，就差跪下磕头了。
没多久，那些黑气彻底没入了洛宁歌的身躯之内，洛宁只觉得自己身处于一片温暖的海洋中，全身上下都暖洋洋的，分外舒服。
“……嗯～”
她忍不住发出了一声舒服的轻吟，小脸之上满是陶醉。
这感觉，就像刚做了场全身SPA般，洗去了满身的疲惫。
“好舒服啊……”
接着她晃了晃还有些昏沉的脑袋，慢悠悠的站起了身。
身上的衣服还是破破烂烂的，但是裸露在外的肌肤已经完全恢复，雪白如初。
洛宁仔细看了看，连一点疤痕都没有留下。
乖乖，这恢复效果都赶得上那些高阶的丹药了吧。
“扑通！”
就在这时，一声巨响，边上的血枯道人猛的跪在了地上。
“恭迎吾主！”
“至高无上的魔尊……渊溟大人！”
他苍老的脸上满是笑意，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被恩赐的场景。
原来这魔尊叫渊溟啊，洛宁摩挲着下巴，望着朝自己跪下的血枯道人。
随后她扬了扬小脸，勾唇无声笑了笑，脚步轻抬，缓缓走到了血枯道人面前。
“呀，师尊这是做什么？”
洛宁捂着自己的嘴，一脸诧异，仿佛看到了不可置信的一幕。
“您快起来，您是师尊，怎么能给徒弟我下跪呢？”
她满脸焦急，伸手就要去扶血枯道人起来。
“……师…师尊…”
血枯道人瞪大眼睛，嘴唇哆嗦着，满脸不可置信道：
“您…喊我什么？”
“师尊啊。”
洛宁歪了歪头，小脸上露出甜美的笑容。
随机，她似乎有些不解的皱起了眉头，明媚的俏脸上写满了疑惑，“难道不是吗？”
她微微弯下腰，嘴唇凑到血枯道人耳边，露出了一个顽劣的笑容，一字一顿的开口：
“可是，亲手把自己的徒儿…献祭了的亲爱的师尊哦。”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血枯道人猛的站了起来，双眼布满血丝，抬手挥开洛宁，声嘶力竭的怒吼道：
“我明明是按着那卷轴上的复活仪式做的，不可能会出错！”
“魔尊…魔尊大人还回应我了…”
血枯道人低头，疯癫的喃喃自语道，“回应……他回应我了，他…他听到了我的乞求……”
“对……他肯定听到了…”
“他肯定……”
“咦？”
洛宁眨巴着无辜的大眼睛，状似天真懵懂的出声，打断了血枯道人的自欺欺人。
“可是，回应你的人…是我啊。”
血枯道人脸上的表情一僵。
“什么…献出我的一切，什么…您卑微的、低贱的奴仆……”
洛宁吐了吐可爱的小舌头，“真的好恶心呢，师尊。”
“徒儿我呀，都要听吐了呢……”
“你闭嘴！”
血枯道人宛如疯魔般大吼道，他双目充血，身体剧烈颤动，死死盯着洛宁，那眼神恨不能将她千刀万剐。
“我……我杀了你！！！”
他扑了过来，那年迈的身体却早已不堪重负，被洛宁轻松躲开，随后直挺挺的倒在了地上。
“呃…呃…呃…”
血枯道人大口大口的往外吐着血，表情无比狰狞，眼里充满了不甘心。
“为…为什么会这样…”
“为什么……为什么啊！”
“轰！”
正在这时，溶洞出口处的阵法发出一阵猛烈的巨响，随后“咔嚓咔嚓”的出现了无数细密的裂纹，最后直接破碎开来。
数道强悍的气息在交错的剑光中落地，出现在了溶洞内。
几人身上穿着统一的青白二色服饰，腰间悬着灵剑，剑柄末端系着两色剑穗，周身灵气四溢，赫然都是仙门弟子。
“血枯老魔，总算找到你的老巢了！”
为首的修士冷笑道：“你可真会躲啊，让我们找了那么久。”
“今日，就是你的死……”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眼前惨烈的场景给惊的镇住了。
满地的残肢断臂，粘稠如浆的猩红血水，倒在地上状若死尸般的枯瘦老者，身上破破烂烂，有着大片血渍残留的可怜少女。
还有空气中，那带着腐朽、堕落，叫人想深陷其中的扑鼻的血腥气息。
如此荒诞邪恶的场景，如午夜的梦魇般渗人，看得几名仙宗弟子头皮发麻，都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呜呜…”
洛宁反应迅速，见到几人后瞬间进入了情绪，眼眶一红，整个人像是被抽干了力气般倒在地上。
泪水啪嗒啪嗒的落下，直接哭成了小花猫。
“哇……呜呜呜…呜呜呜……”
“小姑娘，你没事吧。”
为首的修士脸色微变，立马跑到了洛宁身边，把她护在了身后，神情戒备的望向地上的血枯道人。
“血枯老魔！你当真是猪狗不如！”
另外几个仙门弟子把血枯道人团团围住，神情愤恨不平，眼神充满了杀意。
“就算你是魔修，杀那么多凡人，不怕遭天谴吗？”
有人怒声斥责。
“……咳咳咳咳，我…我…”
血枯道人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没能成功，只能瞪圆了愤恨阴翳的双眼，死死盯着洛宁。
洛宁见状，躲在了那为首修士的身后，小脸苍白无比，看着惨兮兮的，神情害怕又紧张。
“不要…不要…不要杀我啊……”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她捏紧了身前修士的衣角，委屈巴巴的啜泣着，满脸都是泪水。
“哼。看你的样子，不管你本来想做些什么，都已经失败了。”
那为首的修士冰冷的注视着血枯道人。
“真不知道你哪来的底气，到现在都还敢吓唬人。”
话落，他转头，伸手拍了拍洛宁的小脑袋，满脸关切道：“别怕，有我们在，他现在伤害不了你了。”
“嗯嗯。”
“……咳咳咳，我…我…我…”
血枯道人大张着嘴，吐出大口大口鲜血。
他怎么也想不到，当初他不过是为了复活魔尊的时候万无一失，故而很少带着洛宁歌在人前露面，今日竟会让她摆了一道。
那少女躲在修士后边，在其他人看不到的角度，朝他露出了一个诡异、狡黠的笑容。
血枯道人瞳孔骤然一缩，猛然间想起了那复活魔尊的卷轴上的一句话——一句很不起眼的话：
“衪必将归来……
因为衪……
不死不灭……亘古…不朽”
刹那间血枯道人脑中灵光乍现，似乎想通了什么，他沙哑着声音，鼓起剩下的全部力气，近乎声嘶力竭的大吼道：
“……她…她…她是……”
“锵！”
然而来不及了，伴随着一声清脆的剑鸣之声响起，一把灵剑贯穿了他的身体。
怎么…怎么会…
鲜血四溅，血枯道人双眼瞪大，软软的倒在地上，没了呼吸。
“……这家伙刚刚…是不是还想说些什么？”
“应该也不重要吧……我们先回宗门禀报再说。”
“嗯，把那小姑娘也带上吧…”
“好。”
“说来真是残忍无道，多少年没出过这种事了。”
“就是……那丫头真是可怜，她还那么小……”
“哎，都怪那些魔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