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倾倒的巨人之踵
当阿托斯大尉冲到阵地面前时。
映入眼帘的井然有序的队列，以及阵线最前方散发噬人冷光的漆黑炮管。
一个白发白须，体态佝偻的老头正冲自己礼貌的微笑。
怀特忠实履行罗素的指令，在海寇部队完全进入射界后的第三秒，掐着点奏响重炮。
硝烟过后，大地留下几个弹坑，弹坑内零星有尸骸内脏洒落。
排枪接踵而至，收割起剩余的海寇。
或许老掉牙的三板斧的确无法处理那艘铁甲炮舰，但对付起寻常海寇还是不成问题。
“怕什么，躺在地上干嘛，怯懦的混蛋，给我冲锋！”
一轮风琴炮加排枪齐射，冲锋的海寇倒下三分之二，差点没将阿托斯大尉气得吐血。
他是见识过矮人风琴炮的威力的。
所以他知道，这些铁玩意虽然厉害，但也不可能一下就干掉三分之二士兵——这些趴在弹坑里的混蛋海寇在装死！
“你们眼瞎吗？那些大炮在换弹，趁这个机会，冲上去杀光他们！”
阿托斯现在陷入了窘境，巨魔血脉给予了他强健的体格和巨力，但也把他变成了一个超大号的活靶子。
火枪队的一轮排枪，至少有一半子弹的招呼在了他下半身（上半身太高打不到）。那件血青色的军衣被打穿数个大洞，内衬处不断有鲜血淌出。
这些伤口并不致命，在强大恢复力下极速结痂、愈合。但这传递出一个讯息——引以为傲的巨魔血脉并不能完全无视那些枪弹。
他不能一个人傻愣愣冲上前，他需要有海寇炮灰替自己挡枪子儿。
于是他逮住一个趴在地面装死的海寇，像拎鸡仔一样将他单手提起：
“你为什么不上！给我冲上去，干掉敌人的重炮！”
海寇被勒得喘不过气，惊恐万分地挣扎，嘴里胡乱呢喃着混乱的词汇，约乎是被吓破胆了。
“该死的家伙！”这时第二轮排枪射来了，阿托斯将那海寇当作盾牌，护住自己的膝盖和胯下要害。
枪声渐弱后，“盾牌”海寇身上多了七八个弹孔，这更让阿托斯坚信，敌人有意识在狙杀自己。
但这些海寇不比碧水公国的士兵，他的大尉军衔指挥不动这些素质低劣的渣滓。
现在正是装填的空档，但无论他怎样怒吼，就是没有一个海寇敢于发起冲锋。
远处的风琴炮正在积蓄能量，超凡者的敏锐直觉告诉阿托斯，他已经被那些大炮锁定。
真正的巨魔应该是不惧矮人重炮的，但阿托斯并不想用肉身尝试。
“既然，你们不愿意冲锋而死，那就死在我的手上！”他狰狞地狂笑，顺手抓住一个倒霉蛋，像拧毛巾一样，将他的小腿、小臂再到脖颈全部扭碎。
嘎吱的骨骼碎裂和同伴临终前的惨叫终于逼疯了畏缩的海寇。
原本躺在地上装死的海寇重新爬起，满载恐惧发起冲锋。阿托斯目的达成，混迹在人群里发起冲锋。
“可惜……”罗素颇为遗憾，敌军里的大个子显然见过巨炮，没有给己方二次装填的机会。
“嗖——”
一根足有脸盘子大小的标枪呼啸朝罗素扎来，但随即而来的几颗箭矢将其磕飞。
“是他！那个巨魔孽种！”缩在罗素身后的马塞尔·铁镐音调尖锐，“他一个人干掉了十几个骑士！”
罗素这时也注意到海寇群里的大个子。
这位三米高的“巨魔孽种”混杂在人群中是如此显眼，他没有披甲，但肌肤却呈现古铜色的光泽，肌肉膨胀虬结，爆露的青筋像是老树蜿蜒的根须。
经由他手中催发出的标枪像是核动力小导弹，威力不比炮弹弱多少，砸在盾牌阵线上时会轰飞临近的盾手。
“看箭。”混血精灵少女清声娇嗔，她手指勾动弓弦，翠绿色箭矢呈“品”字型朝阿托斯飞射而去。
罗素暂时按耐住雷鸣铳，艾莲娜的援助目的不纯，但如果女弓手能够替自己解决掉敌人首领他也乐见其成。
魔法箭矢轻松扎破皮肉，冲锋中的阿托斯踉跄了一下，随后在艾莲娜惊讶的目光中，他像没事人一样继续冲锋。
箭矢没有掀起任何波澜，甚至于……阿托斯像是打了兴奋剂，冲锋速度更快。
“不可能！”女弓手双目呆滞，嘴里呢喃道，“那可是锻造大师亲手打造的魔法箭矢……哪怕是披板甲的重骑士，也不可能这样子抵挡。”
此时冲得最快的海寇已经和盾墙交战，战场再次充满血腥砍杀之声。
“没什么是不可能的。”罗素将艾莲娜从呆滞中唤醒，“箭矢能稍稍延缓他冲锋的脚步，再试一次，一同射击。”
这巨汉很鬼精，冲锋时是“之”字型，以雷鸣铳糟糕的性能想瞄准很困难，所以需要由女弓手进行牵制。
艾莲娜嘴角动了动，她最终按住动用珍稀魔法卷轴的想法，只是乖巧地点头应诺。
一个优秀的贵族女性永远懂得适时收拢锋芒。
阿托斯大步流星冲进阵线，三米高的他鹤立鸡群，战斗起来像是殴打小学生。自他为原点，半径五米内没有一个士兵能活着站起。
“一群懦弱的矮人！”巨魔血脉的躁动让阿托斯浑身发烫，他此刻已经进入亢奋状态。
他抓起一个农奴士兵，澎湃力量支撑下，他双手发力直接将对方撕扯成两段。
无论是敌人还是友军，都无人敢于接近疯狂的巨人。
“射！”
“射！”
罗素和艾莲娜冒着被锤成纸片人的风险递进阿托斯的垮部位置。
这个距离之下，近乎是将枪口抵近在体表之下开火。
先是女声的清喝，随后是男声的怒火，翡翠色箭矢包裹一颗枪弹轰击在阿托斯裆部。
尚在逞凶的巨汉突然浑身触电，两腿不受控制地痉挛，巨魔血脉从伤口泄出，刀枪不入的巨人重重倒在地上。
罗素对上了他的脸庞，那是混合有痛苦、不甘、愤怒和屈辱的复杂神色。
“卑劣的偷袭者！”阿托斯咬牙切齿，他能感受到身体此时的糟糕，至少有数个器官在刚才的攻击中被轰成了肉沫。
更糟糕的是，在他倒下的一瞬间，那些海寇便作鸟兽散，偌大的战场上，他竟看不见一个友军。
“如果这些海寇勇敢一些，死的必然是你们！”
“可惜你不够资格让他们勇敢。”
罗素不再搭理阿托斯，他转头看向艾莲娜：“听说巨魔的颅骨是良好的魔法材料。”
“是，它们炼制成骨粉可以刺激植物生长。”深谙草药学的艾莲娜回答，“只是……他是半巨魔。”
“那算了。”罗素将雷鸣铳抵在巨人头颅。他没让濒死的巨人说出遗言，利落地扣动扳机。
阿托斯的头颅像西瓜般炸裂。
这位巨人也体验到了自己最钟爱的行刑手法。
“萌芽城看到了星光草家族的诚意。”罗素看着疮痍战场，弹指掸去盔甲上的血珠。
贵族间的往来是纯粹的利益，他不会天真的以为艾莲娜所作所为是单纯爱上了他。
“那我们有机会可以详谈。”混血少女轻掩嘴角，意有所指，“像您所说，日后再议。”
与此同时，自由意志号铁甲炮舰上。
二副面色难堪地放下单筒望远镜，艰难开口：“舰船长大人，攻击被打退了，阿托斯大尉死了，屈辱地死在围攻之中！”
舰船上气氛悲戚，所有士兵都为阿托斯大尉的死而伤悲。
第三舰队的同伴越来越少，人员几乎已经锐减到无法支撑航船的地步。
届时，那些蠢笨的海寇将登上这艘舰船，玷污这圣洁的甲板。
“船长，我请求动用禁咒爆裂弹，即便不能歼灭他们，也要将山崖炸成平地！”二副语气决然。
“驳回请求。”芬利·菲利普背对众人，语气平淡。
早在阿托斯失联，信号弹未能打响时，他便知道战局已经注定。
“为什么！”二副焦急道，“敌人失去狭窄甬道的天险，不可能抵挡住大规模冲锋！”
“你在教我战斗。”
“属下不敢！”二副顿时抖了个激灵，他立正站好，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用禁咒爆裂弹崩碎海崖，然后呢？阿托斯大尉依旧不会复活。”
芬利·菲利普深深叹息，最终还是解释道：
“海寇兵不血刃夺得了领地，而我们耗尽了最后一批禁咒爆裂弹。
“记住，我们不是肮脏的海寇，更不是他们的战争兵器……我们是「自由意志号」，是碧水上自由不羁的风。”
“是！”二副羞愧低下头，“那我们要载这些海寇登船撤离吗。”
“返航吧。”芬利·菲利普有些意兴阑珊。“从今天起，你是新大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