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伊凡·埃斯皮诺萨
伊凡伯爵，或者说吸血鬼男爵·伊凡·埃斯皮诺萨骑在战马上。
此刻的他，有种被戏弄的羞耻之感。
几个月前，绿河城的弗雷伯爵神神秘秘的找到了他，并带给他一瓶药剂和一封密信。
密信自然来自遥远的亡灵国度，落款是红桥堡垒·吸血鬼伯爵亚托曼·冯·卡坦。
伊凡不曾听过红桥堡垒，也不知道亚托曼是谁，但是老派良好的贵族修养使他认出了鲜红的姓氏。
「冯·卡坦」——这个古老的姓氏，来自遥远的亡灵国度，最早可以追溯到永恒帝国解体时，吸血鬼的十三氏族。
下意识的，伊凡就要将邪恶的弗雷驱逐出自己的宅邸。
他虽然与邓肯有世仇，但还不至于堕落到和肮脏吸血鬼为伍的地步。
但弗雷给他展示了那瓶药剂的神奇之处。
只是倒了一滴药剂拿给仆人冲服之后，原本干瘦如柴的男仆瞬间膨胀成了怪物，不但疯狂嗜血，并且不惧伤痛。
城堡卫队的甲士一起上前，才勉强解决掉了这只怪物。
按照弗雷的话来说，这种饮下药剂的怪物被称之为“血仆”，拥有不逊于初阶骑士的力量。
只要自己接受转化，成为一名血族后，就能拥有控制这些血仆的能力。
在强大而神奇的药效面前，伊凡伯爵放弃了自己的信仰。
他的复仇大计需要力量，暗地里扶持强盗的进展太慢。
他迫切的想要拥有一大批忠诚的骑士，挨个清算掉东境可耻的贵族。
所以，在弗雷伯爵的接引下，伊凡来到了绿河城的城堡里。
在一间暗室里，他见到了披在黑斗篷下的亚托曼。
这位吸血鬼伯爵并不以真容示人，蜷缩在阴暗的墙角，似乎在畏惧着什么。
只是当时的伊凡渴求于力量，没有多想便完成了转化——他主动伸出那只曾经捧剑宣誓要永远忠诚正义的手，让吸血鬼在虎口处叮咬了一下。
转化的过程很顺利，弗雷和那位亚托曼都显得很高兴。
他们给了伊凡更多的药剂，多到足够稀释到绿河里给全东境的人服用的量。
亚托曼和弗雷商议，预定在两个月之后造反。
自己则先行回到领地，暗地向东境的强盗们输送稀释过的药剂。
事成后，亚托曼要带走巨龙森林里的“龙卵”，自己则得到东境的全部领土。
一切计划都很美好。
但伊凡早就该知道，世界上不可能有如此美好的事情。
真要能随意拉起如此多血仆，弗雷那老混蛋压根不会来找自己合作。
大部分药剂是假的。
那些兑水的垃圾货压根没有效果，只能养出来瘫痪的废人。
即便少数药剂是真货，但他依旧很难控制异化后的血仆——那位亚托曼伯爵拥有更高级的控制权。
他不单单能控制那些血仆，甚至还能在一定程度上控制自己。
计划也是假的。
那位亚托曼图谋甚大，他躲在巨龙森林里，绝不单单只是为了发掘龙卵。
伊凡想反抗，可他已经失去了全部筹码。
他的部队，他的命运，他的信仰，所有的一切都赌在了那瓶药剂上。
已经出局的他没得选。
在亚托曼的授意下，弗雷和伊凡将另一位实权伯爵——“老祖尔”也骗到了城堡。
这位伯爵是个硬汉，但最终还是屈服在了亚托曼阴冷的亡灵法术折磨下。
反叛当日，弗雷伯爵撤掉了绿河城的卫队，并将可能碍事的所有骑士关进了地牢。
伊凡自己则调动耕耘已久的强盗势力，携带从矮人氏族买来的巨炮，孤注一掷发起席卷东境的大决战。
其实，如果按照原定计划。
弗雷向邓肯发出求救信，再由强盗主力围点打援——用不惧死亡的血仆拖住邓肯，再用密集重炮轰炸。
能够亲眼目睹仇人湮灭在炮火下，伊凡也算是了却一桩心事。
但，那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的，名不见经传的罗素爵士，却毁坏了整个计划。
他搞砸了精心设计的埋伏计划，甚至还抢走了他辛辛苦苦积攒下来的大炮。
带来的连锁反应，不但使得东境联军主力保留下大半，甚至还因此害死了弗雷伯爵——虽然伊凡认为这可能是唯一一件好事。
但这并不妨碍他将罗素视为眼中钉。
联军分兵那天，他就下定了决心，无论罗素选择去哪一支部队，都要想尽办法除掉他。
但这可恶的家伙，居然选择单独行动，并且一头扎进了兵力空虚的巨龙森林。
无奈的伊凡伯爵只能作罢，按照亚托曼的命令，悄然感染联军部队，配合老祖尔的部队，一起为大决战做准备。
然而，命运之神似乎再一次垂青了伊凡。
原本只是一场针对狮鹫斥候的普通埋伏，居然再一次巧合的碰上了罗素。
新仇旧怨也该做个了结了……
“传我命令——”
伊凡伯爵下意识的发号司令，但动作却僵硬住了。
他差点忘了，自己已经不再是那个贵族伯爵。他亲眼看着一个个熟悉的封臣异化成为了血仆。
眼眶中的猩红之火有些晃动。
伊凡明白，这是亚托曼在召集自己。
按原定计划，这个时间点的自己应该在消灭狮鹫编队后，率领部队与老祖尔集合，参加最终的决战。
但他不想这么做。
前途已经看不到希望的他，现在只想迫切的毁掉山坡上令人憎恶的罗素爵士。
他从战马上跳下，温柔的拍了拍战马的屁股。
吸血鬼不用骑马，但伊凡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固执的要保留一匹战马。
或许这是他先前作为骑士的最后一点荣耀。
但现在他不需要了。
战马识趣的离开自己的主人，已经是吸血鬼男爵的伊凡，向曾经的那个“伊凡骑士”诀别。
他看到远处山头上那两门矮人风琴炮已经在装填。
“冲锋！”
伊凡放开束缚，血仆士兵失去控制后，狰狞怪叫着朝山头方向冲锋。
那两门风琴炮也开火了。
剧烈的白光在血仆士兵人群中炸开。
没有“恐惧”和“躲避”意识的血仆们，被魔法炮弹肆意舔舐着生命。
“散开冲锋！”伊凡徒劳的想指挥，但血仆原始的本能并不足以完成如此复杂的操作。
满地的残肢断臂宛如炼狱，伊凡那不会跳动的心脏一阵冰凉。
他有些怀念自己的贴身骑士，还有那群不太听话的农奴士兵了。
但眼下剩余的，只有不知恐惧，不知疲倦的扭曲怪物。
“愿圣女保佑……”他下意识想祈祷，才意识到自己已经没有信仰。
于是他用有些僵硬的手指握住骑士剑。
猛烈的炮击轰散了血仆士兵，山上的士兵正在反攻。
他们的阵线正在一点点推前，虽然只有一点幅度，但却热烈而坚定。
那应该是勇气和信仰的力量，只是吸血鬼伊凡已经不再有机会品味。
他的喉头发出一阵近似野兽的凄厉怒吼。
眼眶内的猩红光芒闪亮起来，伊凡不再抗拒，最大限度去拥抱吸血鬼男爵的力量。
周围的血仆纷纷精神一振，力量与速度均有不少提升。
山坡上反推阵线的脚步慢了下来。
伊凡最终丢掉了佩剑，用类似野兽的姿势四肢着地，嗜血且冷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