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茂盛的树
程一初中的时候她的朋友们总是好奇这个名字的含义是什么，程一总是笑着说“好像是圆满的意思”
程一笑的时候眼睛很小，好像眯着眼睛在和人说话。有些黑的皮肤，微胖的身材，和一颗到哪里都要隐藏起来的自卑的心。唯一可以拿出手的是她有一副好嗓子，只是她的形态实在算不上出众，所以没人愿意花心思在她的身上。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学校是一个小型的社会，一会这一群人小声嘀咕，一会又碰到那一群人笑着打招呼。可怜的程一，到哪里都要不熟练的应付。
学校离家不算远，可是她的父母并没有什么多余的时间接送。办理过住宿往宿舍搬东西的时候，她很期待很开心，期待着可以交到好朋友。但她忘了，她从来没有什么好朋友，她从来都是一段关系中的边角料。不过她终于可以逃离让人窒息的家。
她并没有选到喜欢的位置，为了迎合新的同学，她选择了在角落挨着窗台漏风又没有暖气的铺位。她傻笑着点头答应妈妈的叮嘱，又在上了些年纪的纱窗前定定的看了一会，让她的妈妈离开了。
晚夏的风从外面吹进来，她的碎发被吹的有些乱，轻轻哼着歌回应着晚风。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竟微微弯起了嘴角。
晚自习的铃声响了，程一说笑着和舍友们去教学楼。
少女的心思总是可爱的。
晚自习三个小时，程一脑袋里的歌词在转圈圈，一首首歌在她的耳边回放着，于是她拿起笔写了一页又一页。好像每个少女都喜欢写一些寄予了情绪和幻想的东西，程一也不例外。“嘿”一声叫喊引得她看了过去，是她的小学同学赵鹏冲她不怀好意的笑着。程一非常厌恶他，却也没办法。下课的铃声响了，她抱着抄写歌词的大本走回宿舍。
大家三五个人结着伴，通过长长的走廊走向门口。大门敞开着像是一张透着黑暗的大嘴，人们陆陆续续变成它的食物，可能只有程一这么幻想着。她一路上幻想着和一个人对话，她们会说很多话像一个亲密的朋友，可常常当程一回应时才反应过来，没人和她说话。程一会被自己吓到，然后又当作无事发生。
回宿舍洗漱后一群女孩聊着天，说着今天发生的趣事亦或是隔壁宿舍的糗事，隔一会便哈哈大笑。程一插不上话，在自己的位置坐了一会又走向了阳台。她看着窗外寂静一片，楼下的树也孤零零的，她突然觉得有些惬意，竟慢慢的放松了下来。小声地哼着“陌生的街边挂着陌生的风铃…”
程一听着外面的动静小了，便走了出去。躺在床上看着墙上倒映着的树影，满满的变成了一张像怪物的脸，它们狰狞地张大嘴巴时不时晃动着，好像下一秒就要将程一吃干抹净。她对峙了好一会，闭上眼听着细微的动静。她习惯了失眠也习惯了那些“怪物”可怖的面孔。在其他人都创造美梦的时候，程一还在努力的入睡。
推开镶着玻璃的门，左转推开木门。她的母亲背对她站着，身边是在学步车上的弟弟，手里捏着一瓣橘子。“妈？”她奇怪的喊了一声，母亲没有回应，弟弟手里的橘子掉在了地上，母亲低头弯腰去捡，头发散到两边。她看到母亲的脑后长着一双眼睛，她怔怔地问“妈，你的脑袋后面为什么还长着一双眼睛？”母亲听到这句话猛的弯下腰用四肢极快的向她爬去。腥红的眼睛，干枯毛躁的头发，尖尖的牙齿，好像要将她生吞活剥。“啊”程一被吓醒了，大口地喘着气，宿舍对面厕所的水龙头滴答滴答嘲笑着她狼狈。好在没吧室友吵醒，天蒙蒙亮，一身冷汗黏糊糊的，树影已经不见了。程一起身走向了阳台注视着外面，被风吹的树叶不规则地晃动，像在得意的跳舞。看了一会程一又躺回了床上，这次却很快睡着了。
没一睡一会，六点半的早自习的铃声响了。可怜的程一又变成了哪个不熟练的应付的人。用水龙头有些铁锈味的水洗漱完，一群小女生说笑着去教学楼。
九月份的天气还是很炎热，食堂门口总有些学生吃着冰棍说笑着班里发生的趣事。程一也在其中，手里拿着冰棍看着砖缝里的蚂蚁发呆。她总是发呆，好像什么都在想，又好像什么都没想。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程一回头看去，是陈欣怡和她打招呼。“你看那个穿灰色运动服的男生，大咱们两届，好帅啊眼睛好大”陈欣怡花痴的笑着说，陈欣怡是她们宿舍里最健谈的女孩，人缘也最好。“确实挺帅的，个子也很高”程一附和的笑着，但却没怎么留意男孩向她们看过来的眼神。
程一去了班级，百无聊赖的翻着自己的歌词本，一首一首的在耳边回放，慢慢地沉浸在自己的精神世界。
一天的时间只有上课才觉得漫长。下午散学了，程一慢慢悠悠的往食堂溜达，食堂的土豆从来不削皮“补充维生素”成了借口，程一从来没有吃完过一份饭。“程一”陈欣怡带着他的男朋友赵默走了过来“你看上次那个帅哥怎么样，他是赵默的哥们，要不要我帮你们…”陈欣怡一脸姨母笑挑了挑眉程一一脸无奈“算了吧，我配不上人家”这句话是发自内心的，从小到大从没有人说过程一好看，也不被人喜欢，甚至是她的家人。程一小时后周围的小朋友和好信的邻居都说她很丑，大人可能是开玩笑的逗弄而小孩子只是出于单纯的恶意。一次说的太过分，程一落魄的从公园走回了家。哪天她含着眼泪问妈妈“我真的很丑吗？为什么大家都说我丑”妈妈安慰她说“一点也不丑，谁这么说的？咱们多漂亮”儿时的程一就清楚那只是安慰。
自卑的种子在心里埋着，人们冰冷的语言就是最营养的肥料，它在程一的心里茂盛的疯狂生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