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草木记》

水陆闻番花，何处可居家？草木长为道，根连入天涯。世间草木而不知其名目者实多，而其中为人所低下者又不可以数数。古来之风，以草木见诸而传者，其流已远且杳，无论诗经。及魏晋以来，山水得崇，士人大夫曰者皆围堵掇而成趣。至于今世，为之易而其又不复见也！有名之花，古今共赏。或植于玉石，以为生辉；或取其气味，充而盈室；或得之姓名，相与唯美。其工用环通之处，难以言哉！先者以之为欲界之欢乐，其理辞具，亦不可以垢言。

余独爱枯野之草木，尤是腊月之时。乍望之，黄白交替，天地之苍茫，方觉刍狗之微眇。一言一行，搅动坚冷之风气，虽然可往返旖旎也。已而觉察己身，回附之感，是亦乐也。四时崇替，草木不同，虽有次之，亦吾之乐也。方其春月，明花盛美，若无草木相衬之，其可为美乎？有绝美之身材，而无衣可着，是之犹花之无草木之相也，亦不可称之美也！无名之草木，君子爱之。非爱之无名，此其所以名之名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