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后夜，房间里再无半点其他的味道，一人独占整张床，除了衣柜里缺失的几件衣服外一切都是平常的模样。

从床上坐起，少年第一眼就瞥见了掉落在旁边的浴巾，如梦的画面从脑中一闪而过。

他将浴巾随便抓起，穿好衣服带着它去到浴室，展平理顺挂回了架子上。

站在卫生间门口，少年看向鞋柜，旁边散落着妇女来时穿着的鞋子，满是泥土和污垢，细窄的像只小船。

太匆忙所以忘记了穿鞋吧。

少年这样想，去杂物柜里找了只崭新的全面黑色口罩，戴上它提上鞋出了门。

十一点，完全深邃的夜里，太阳的光彩被一盏盏霓虹灯所替代，它们色彩各异，毫无温度地闪耀在冷风乱窜的街道。

少年双手插兜，行走在人行道的边缘地带，低着头防止和人有任何的肢体或眼神接触。

饥饿、色欲，然后是什么？

少年回想起束发男子的话语，现在他已经经历了前两种欲望，按照发作时间来算，他马上就会被第三种欲望所支配，但是直到现在他都还不知道第三种欲望是什么，甚至还期待男子会像之前那样出现把一切都告诉他。

淌过马路，身后传来汽车急躁的汽笛声，此起彼伏，尖锐的刺耳。

一回头，鲜红的灯光在路灯上闪烁，警告的颜色高频训斥他的违规，一辆辆打着车灯的汽车高声按着喇叭，个别司机从车窗探出头骂出一些不堪入耳的词汇。

窘迫推着少年快步向前，希望能赶紧逃离这种场合，内心的不适已经快要让他呕吐出来。

当少年踏上对面的人行道，本以为吵闹就会因此停下，没想到吼叫和鸣笛还在继续，甚至比刚才更加暴躁杂乱。

怀着疑惑再次回头，这才发现司机们发怒的原因不是自己，而是十字路口中央的车祸，两三辆小车撞在一起，其中靠内的汽车驾驶室已经凹陷进去，车身变形严重，引擎盖下正不断冒着烟。

少年看的目瞪口呆，莫名迈步向车祸现场走去，下一秒，油箱爆炸的火光拔地而起，冲击波卷着狂风过耳，紧接着轰鸣声响彻夜空，距离较近的少年被风刮的睁不开眼，两只耳朵都出现了高度耳鸣。

勉强睁开眼，另一辆车的车尾也开始攀升浓烟，第二声爆炸声势更盛，彻底压过了围观者的哄闹声，然后又是第三次爆炸，茂盛的火光翻滚着宣告了遇难者的死亡。

少年转过头，埋低脸裹紧衣服逃离了现场。

他匆忙地穿过前往看戏的人群，转进熟悉的小巷，耳畔人声越来越少，逐渐清晰的只剩下他自己走路的脚步声。

耳鸣恰时消失，少年抬头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回到了早上的巷角，此时地上已不见女孩的尸体，现场杂物也被通通收走，唯有地上和墙上洗不干净的血迹还隐约可见。

少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来这里，就算是为了妇女也已经证明妇女并不在这里，他立马掉头想要离开，但是好像没有那么容易。

几盏大型探照灯同时打开，白如昼的光线让少年睁不开眼。

昏白中，直升机搅拌空气的声音自头顶响起，其声大到几乎螚盖过一切其他声音，少年已经听不到除此之外的任何声响。

勉强顶着光芒睁眼，扫视一圈发现接连有全副武装的特警顺着云梯降落，他们人手一把型号未知的步枪，估计早就上好了膛，几名举着防爆盾的特警走在前面，持枪的紧随其后，呈一个个人造三角形向少年慢慢靠近。

随着谁的手一挥，直升机加大功率向上攀升，斜着飞离了少年头顶。

探照灯的强度减弱，少年的眼睛快速适应，已经能够看清周围基本的模样。

又是抬手下令，几盏探照灯同时向下转动，将光线从少年身上移开，仅用作提供环境照明。

暗下来的一瞬间，数十个红点在少年身上亮起，分别汇聚在额头、心脏和双腿上，借着落下的尘土，依稀能够看见红点的轨迹尽头是一支支朝向他的枪。

行动队的队长走在最前面，于少年前方两三米处停下，和耳麦里说了几句话后转而看向少年。

“我是市特警队队长张琛，关于最近发生的多起杀人啃尸案我有问题想问你。”

张琛的声音沉稳有力，没有留给少年拒绝的余地。

少年心脏狂跳，并不是因为他现在被这么多警察团团包围，而是因为张琛的话中有一个词——“多起”。

少年浑身汗毛直立，据他所知体内有恶魔的人只有他和妇女两人，男子也早已证明自己不是恶魔或其它怪物，而他和妇女吃过的人只有女孩一人，最多只算作一个案件的两个嫌疑人处理，那又为什么会说发生多起类似案件，难道这座城市里还有除他们外的其他“天使”？

少年惊恐的表情被张琛捕捉到，张琛赶紧安抚起少年来：“不用紧张，我们不会伤害你，我们只是想问你几个问题而已。”

“请放我离开。”

少年盯着张琛，语气目光坚定，在得知世界上还有其他天使的时候，少年也没想到自己最先担心的是妇女的安危。

身为男人，无论出于何种原因，既然做了那种事就应该要负责到底。

“我要去找一个人，”少年说：“她现在下落不明很危险。”

“你是要去找柊秀兰女士吧？”张琛突然说出一个陌生的名字。

少年愣住了，他和妇女共同经历了这么多，却直到这一瞬间才知道她的名字。

见少年情绪有所缓和，张琛试着往前走了一步。

“你知道她在哪吗？我们也有问题要问她。”张琛问。

少年觉得怒不可遏：“我不是说了吗，我也不知道她去哪了！”

这一吼，现场的所有人全部神经紧绷起来，心头一颤生怕少年突然暴走。

“是我措辞不当。”张琛停下了，放低了语气，“抱歉。”

少年压抑着怒火，又问：“那我能走了吗？”

全场陷入了沉默，没人有这个权力答应少年的请求，更没人敢明摆着拒绝他。

张琛深呼吸了几口，他的作战服里早就积满了汗水，和少年谈判远比和恐怖分子对峙紧张，只要稍有差池就可能害的全队人送葬，作为必须站出来的队长，这种精神压力可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

“既然你也要找柊秀兰女士，那不如和我们一起，人多能更好搜寻，我们还能保护你的人身安全。”张琛展现出笑容，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和善些。

少年的内心有些动摇，单凭他一个人在夜晚找人确实不方便，如果能有警察的帮助也许能更快找到妇女，如果状况不对等到那时再翻脸也不迟。

“和他们废什么话。”

少年刚想答应，束发男子突然出现挡在了他面前，原本汇集在少年身上的红外线瞬间全部转移到束发男子身上。

“你是谁！”

张琛不自觉举起了枪，面前的男人身上散发着极度不祥的气息。

束发男子笑笑，招手道：“告诉他们。”

一团人影应声从半空跳出，鼻子上被一颗巨大的鱼眼所占据，舌头化作又长又滑的触脚，双耳各有一只触脚向头顶伸出，挥舞双手仰天大吼：“老子是你爹！”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