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梦醒(二合一)
『不去追逐那就永远不会拥有，不往前走，只会永远在原地停留，只要路是对的就不怕路远，向着月亮出发，即使不能到达也能站在群星之中。』
当回过神来的时候，路小颜发现自己站在医院的走廊上。
四周温黄的灯盏一盏又一盏的挂明在两侧，每三米一盏，井然有序，灯源投出的光线轮廓也是那么的相似，圆弧的光晕，在走廊的拼花石板上映出一个又一个圆。
无限重复的花纹，灰白色标着繁复门牌号的病房大门，一个接一个，一扇接一扇，往复向着视线的尽头铺去，仿佛没有尽头。
路小颜感觉有些冷，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着装，那是一身白色的病号服，没有穿鞋的脚丫踩在冰冷的地板上，手脚、脖颈上都绑着绷带。
我应该没有那么多伤才对，路小颜皱褶眉头，伸手想要拆开这些碍事的东西。
绷带的另一头突然飘起，无限延长，她顺着绷带的朝向看去，发现它们连接在了身后走廊黑暗不知何处是尽头的深处。
下一刻强烈的失重感在一瞬间袭来，缠绕四肢的绷带将她拉起，妄图将她拉进背后那无法看清的深渊。
路小颜这才看清这并不是绷带，而是一张张诡秘的符纸，像驱邪一般缠绕在自己的身上
“停下”还没等路小颜反应过来吗，反抗一声稚嫩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是那么的温柔，却带着向着世间一切下达自己命令的严峻。
路小颜的身体停止倒退，她站在走廊中圆弧的光晕中，看着走廊极远处穿戴整齐向前走的男孩，他朝着自己走来。
路小颜不知为何涌起了一股熟悉感，这种感觉来的莫名其妙，像是在做梦，梦中迷茫的人儿觉得这个梦境她曾经是遇到过的，
也觉得自己曾经是来过这个地方的，这里的每一块砖，每一寸土都在寒冷刺骨中带着一丝亲切。
“喂！”男孩走到路小颜的身前打了一个响指，却发现路小颜没什么反应。
“吃大餐吃傻了？”
路小颜看着男孩发呆了很久，她的视线有些模糊，看不清男孩的脸，莫名觉得男孩很眼熟，却想不起对方的名字。她似乎在某处见过这个男孩，但现在努力回想却无从得到线索。
一切都朦朦胧胧，仿佛在雾中一样不真实。
路小颜和路小雨一样讨厌这样的感觉，既然回忆不起来，她便决定再靠近一些，仔细看看男孩，或许仔细观察后就能勾起些许记忆。然而，当路小颜下定决心向前迈出一步时，感觉脚下的符纸仿佛千钧重压，每一步都似乎要冲向深渊的黑暗。
“别这么着急大侄女，现在还不是时候。”男孩看着努力迈步位置却丝毫没有移动的路小颜笑了，伸出小小的手将散开的符纸重新贴回了身上。
“或者，再等一会。”
路小颜似乎也意识到自己在做无用功，这些莫名符纸实在是过于沉重，压的她有些难以直立，瘦小的肩膀有些颤抖。
于是她停了下来一屁股坐了下来，像是醉酒了一般捞过男孩的身体，捧着他的脸，想要贴的更近些，看清楚到底是谁在帮助自己。
“今天玩的开心吗？有让你觉得有趣吗？”小男孩无奈笑了笑，踮起脚揉了揉路小颜有些杂乱的头发。
什么事？
路小颜下意识回道，她的大脑浑浑噩噩的像是变成了浆糊。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的，仔细想想？”男孩蹲下身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双拖鞋，给路小颜穿上。
“着凉了就不好了，不然会被人说不会照顾小孩子的。”
这时路小颜眼前忽然闪烁过许多零碎的画面，夕阳、巨人、鲜血，哥哥...
哥...哥。
路小颜的眉头挤在了一起，洁白的额头像是下一刻就要挤出抬头纹。
戴...戴安娜
还有任...务。
片刻后她又说。
“对啊，任务。”男孩欣慰点头，用手将路小颜眉头舒展开：“你觉得完成任务会让自己的不安减轻吗？”
路小颜表情木然，脑袋像是灌进了一吨水泥一样，思维搅拌起来如负千斤。
“唉，看起来这药效劲儿，真的很大啊...”男孩看着路小颜傻笑的模样苦笑着摇头。“就不能少吃点吗，那牛排里的药下的可比给牛下的都多。”
药？什么药？
路小颜没来由的觉得自己的脑袋变大了许多倍，他抬起双手撑住脑门竭力地不让脑袋摔向地面，身上的链条重量愈发沉重。
“你还记得我是谁吗？”男孩问。
“额.....路...路明泽叔叔?”路小颜朦胧的说。
“哎对咯！我就是你的替身使者，站起来慢慢来，别着急，总要有一个过程嘛。”
路明泽鼓励的说道，站了起来走向了身边最近的一扇门，一巴掌推开：“大侄女，我换一个问法，现在你过的生活是你真正想要的生活吗？虽然这话很老套，但对于现在的你却更好更容易理解。”
在门后有夕阳照入昏暗的走廊内，路小颜呆呆地扭头看了过去，在门后一个三米巨汉背对着夕阳，女孩高高跃起站在巨汉背上，锋利的匕首一下又一下的被她锤进她的身体，鲜血四溢。
畅快、兴奋、激动的情绪，在下一秒涌上了她的心头。
只是我当时的情绪吗？
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那一刻自己很满足，仿佛饥饿的人扑在面包上一般，口中充满了面包的香甜，欣喜异常。
“杀戮，血腥，征服所得到和平？”路明泽侧头：“你其实想做一个野心家？”
杀戮。
对，自己好像杀了一个人...不对哥哥说他已经不算人了，但我杀的人是谁？
路小颜用力拍打自己的小脑袋，想让自己混乱的思维清醒一点，她开始回忆侧写的技巧妄图恢复些意识，但路明泽此时已经背着手走到了对面的房门前一脚把它踹开了。
“还是说，你更渴望曾经的平静、淡薄、安全。”
在第二扇铁门内，有炒菜的油滋声响起，路小颜抽了抽鼻子闻到了一股很熟悉的味道。
她扭头看去，在背靠墙壁的路明泽身旁的铁门中，她看见了熟悉的屋子，精致的厨房，还有跟她说要是饿了就先吃，或者再等一会今天老妈回家，我们一起吃饭的路小雨。
她的情绪一下子安定了下来，眼中不再迷茫，一切躁动的情绪拂过了冰点的寒风平息了下去。
两扇门打开在路小颜的两侧，夕阳与带着路小雨背影的光，洒在跌坐在地的路小颜身上。
路明泽站在走廊中间平静地望着她：“那么多年过去了，我们总得作出取舍，小颜，现在是时候了。”
为什么现在是时候了？
路小颜很想这么问，但他发现自己说不出话，随着时间的推移，他身上迟缓、沉重的堕感愈发明显，如今嘴巴就像被缝住了一样，舌头填满了口腔满是粘稠的迟滞感，眼皮也像是粘了胶水每一次分合都沉重的像是要竭尽全力才能张开。
“选择的时候啊，大侄女。”路明泽看着路小颜的窘态，无能为力的说：
“当你遇见‘事情’的时候，你就要做出‘抉择’，你做出的‘抉择’代表着你是一个怎么样的人，这是很正常的事情不是吗？你在那座滨海城市背着路小雨想先去看看那所谓的卡塞尔学院，那是一次抉择。”
“选择就会付出代价，那一次你亲爱的哥哥替你承担了代价，代替意外进入了尼伯龙根，而现在没有人会替你承担了，不过我打算再度给你一次抉择的机会，你可以从此征服所见的一切，也可以放弃让双手沾满鲜血重归于曾经的平静。”
“但别忘了，不管选择哪种都要付出代价，我所能做的就是将代价降低到最少。”
我要...做出抉择？
路小颜依旧有些迷糊，路明泽看着这副模样无奈的摇了摇头。
“转头看看，那个睡前还在和你吃烛光晚餐的漂亮女孩！”
路小颜听话地回头，视角随着扭头发生了偏转，平视变成了仰视，坐姿变成了卧姿。
她看见了一间熟悉的病房，雪白的墙壁，空荡荡的病床，屋子的角落是那架被一扫而空餐车。
病床，空的，被子被掀开掉落在地上，
病床为什么是空的。
路小颜的视线忽然变得清晰了许多，借着窗外斜照进的月光，她看见了病房门口有一个魁梧的身影，1米8的身高，宽阔的背脊，在侧头之时黄金瞳明亮如月，他的腰间好像怀揣着什么东西...人？他腰间带着一个人吗？他是谁？他为什么在这里？
“你明明有预感，她有问题，很有可能是要找的凶手。”路明泽似乎看不过去了，叹气提醒。“可你心软了。”
凶手...
凶手？
凶手！凶手！凶手！
杀手，执行部，任务，专员，受害者，幸存者。
“戴...安娜。”路小颜艰难的张开了嘴发出了声音，她的意识终于开始回流了。
断代的记忆碎片涌入了脑海，她想起了一切的事情，对，凶手没死，他们杀错人了，哥哥暗示过，凶手还活着！
“路小雨，路小雨，做梦都不忘心心念念的路小雨，诺诺怎么就把你培养成了一个哥宝女啊。”路明泽嘟哝了一句打了个响指，路小颜眼前的病房消失了，她重新回到了那仿佛没有尽头的黑暗长廊。
“哥哥的怀疑的对的？叔叔快帮帮我！”路小颜努力睁大了眼睛，思维逻辑恢复了一些，可身体却依旧难以动弹，她瘫坐在地上。
“平时不烧香，遇到难事才想起我？”路明泽不知何时蹲在了地上路小颜的旁边，撑着着脸低头看着他。
“这个世界可没有白来的午餐，你得做出选择了大侄女。”
“选择？”路小颜低声呢喃着：“如果我选择了安稳，会阻止未来会发生的事情嘛?”
“很显然不会，小颜。”路鸣泽手指指向了那扇有这路小雨陈墨瞳身影的门。
“一个人为这个世界画上了剧本，该来的总会来，你不去面对，那么就像是之前一样，其他人会替你承受代价。”
“那我选择，另一条道会怎么样?”路小颜问到。
“与你之前生活彻底割裂，远离一切。”
“如果选择一样就会失去一件事，我不想失去哥哥，可这样的代价是让哥哥替我承受代价的话。”
沉默许久，路小雨语出惊人“我全都想要！哥哥和我想要的未来我都想要！”
路明泽瞪大眼睛错然的注视着如同痴人说梦的路小颜。
安静了很久的走廊，路明泽突然笑了出来，随后伸出了手摸了摸路小颜的头。
“你真的很不一样大侄女，对啊，既然做出了了自己的选择，如果不管那条路都是我们不愿意看见的，如果那是势必会发生的悲剧，为什么我们不能就全都要呢。”
他忽然站了起来走到了路小颜的身边，抬手庄重地捧起了她右手上符纸，在触碰的一刹那，灼烧的兹拉声在路明泽手上传来，他却视若无睹。
同一瞬间，在走廊深处响起了令人毛骨悚然的震天吼叫声。
血腥的风暴如同一场狂风暴雨，席卷而来，仿佛地狱深处传来撒旦的怒吼。
整个走廊都在这股强大力量下颤抖，裂痕从路小颜身下蔓延至墙面直至天花板，让整个空间仿佛要被撕裂开来。房门在轰鸣声中摇摆摇摇欲坠，似乎随时都有可能被这股恐怖之力摧毁。
一切的征兆都寓意着一旦路小颜身上的符纸被揭下，将会有不可承受的事情将要发生了。
路明泽握着符纸扭头看了眼黑暗的深处淡淡地说：
“你别无选择，闭上你的嘴。”
宛如皇帝御令，这一瞬间，吼叫声戛然而止，寒风从这头贯到了那头，走廊再度陷入了死寂，只能听见路小颜沉重的呼吸声。
“好孩子。”路明泽说。
他闭上了眼睛，再度睁开时，掀开了那张无比轻薄的符纸。
这一刻，就像某种开关被开启了，温泉热涌一般难以言喻的力量开始填满了地上路小颜的身体，她的思维逐渐清晰了起来，手脚重新有力，眼眸再度点燃火光，流淌着的血液再度炽热沸腾了起来！
“言灵·圣裁，现在它对你彻底释放了权柄，不止如此，还有龙骨状态，这是那个人曾经引以为豪的力量之一，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圣裁并不是单纯的只能丢子弹，你自己摸索吧，再废话就来不及了。”
路明泽蒙住了路小颜的眼睛轻轻垂首在了她耳畔：“出去之后你依然会淡化对我的记忆，不过既然你选择了这条路，那就走到底，无论如何我都会陪在你身边的，这是我对那个笨蛋的承诺...”
“你很幸运，比那个笨蛋幸运多了，因为不止一个人愿意陪在你身边......”
被蒙住双眼的路小颜的记忆开始慢慢淡化，她被蒙住的眼前并非一片黑暗，相反在这一刻她真正睁开了眼睛。
梦境和现实第一次如此模糊。
0412病房之中，路小颜呆呆地望着天花板，泪痕挂在了脸侧。
“老妈我不喜欢选择，为什么我们总是要选择？”年幼时路小颜曾经问过陈墨瞳一个问题。
老妈的回答是：“当你犹豫要不要去做一件事时，其实你的内心已经有了选择，只是你还没有充足的理由去说服自己，但你要知道的是，幸运之神的降临，往往只是因为你多看了一眼，多想了一下，多走了一步。”
“不去追逐那就永远不会拥有，不往前走，只会永远在原地停留，只要路是对的就不怕路远，向着月亮出发，即使不能到达也能站在群星之中。”
路小颜一句一句的念出了，那份记忆中老妈留给她的礼物，梦中的记忆彻底消失，路小颜轻叹一声。
病床被巨量的汗水浸湿，热气从床上女孩有些湿漉漉的身体上升腾而起。
言灵·圣裁，龙骨模式，所有的骨骼在下一刻，异化，重组分成了上千段，足以承受绝大多数的冲击，和超乎想象稳定性，强化过后的身体开始疯狂运转代谢。
体内那些强力足以致命药性被彻底排出，路小颜从沉睡中苏醒，重新获得了思考和行动的能力。
她甩过长发侧头看向身旁，发现邻床空无一人，只留下温暖的被褥和凌乱的褶皱，空气中还飘荡着一抹淡淡的香味。
只是看了一眼她就不想再看了，坐起身来弯腰在床头柜的密码锁上输入密码，从里面拿出了一柄碳化钨短刀，但是那把格洛克却被路小雨拿走了。
路小颜提起短刀，在寂静无声中走出了病房，黑暗中黄金瞳炽热如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