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因陀罗

庞大的阴影笼罩了骑士们的面孔，这也是雷兹第一次亲眼看见那头怪物。

以往都是通过手下人的线报以及流传在冻土上的那些有关于恶龙的故事才在心中大概有了个形象。

他们说怪物的头部生有禁忌的四支黑角，庞大的龙躯上裹着同样是纯黑色的铠甲，张开的龙翼可以遮蔽整片天空。

他们说那纯金色的瞳孔就如太阳般耀眼，强烈到普通人根本无法直视，直视其双眼就会被其目光烧死。

他们说对方的獠牙和利爪可以撕碎任何一种生物，强有力的龙尾可以顷刻间使敌人粉身碎骨。

他们说怪物的口中可以喷射出燃烧万物的火焰，可以驱使暴躁的雷霆，也可以化为冻土上凛冽的寒霜，毁灭被其触及到的任何生物。

哪怕雷兹已经数次调整过对方的威胁程度，但直到现在他才彻底明白过来。

那些只言片语，其实并不足以形容对方哪怕十分之一的狰狞，那种纯黑色彩当中无不时刻泛着某种恐怖的波澜。

就宛如是将世间所有的凶恶、残暴以及带有恶意的东西粗暴的融为了一体，当你亲眼见到他时，才会知道那是人类根本无法想象的恐惧。

那由凡人的鲜血与灵魂所供养而成的面目之上，蕴藏着无穷的黑暗和冷酷。

他冷漠的俯瞰着眼前的生灵，目光所及之处，一切都仿佛被彻底的冻结，鲜血、勇气以及灵魂。

骑士们胯下的战马在不安地嘶鸣着，越是这种动物和野兽，越是能体会到从巨龙身上所散发出来浓厚的窒息感。

而这种压抑、沉重的感觉也同时向骑士们涌来，就像是冻土上的故事所流传的那样，倘若不是真正的勇士便无法跨越他的龙威。

是的，就连那些野蛮人都是这么说的。

哪怕是傻子都能看到对方的身上正永无止境的酝酿着毁灭的灾厄。

不过，好在这些被选中然后加入这支骑兵的人都是弗拉维奥手下的精英，也的确都是些心性坚定之辈。

北境也不是穷酸的野蛮人部落，就算伊瓦利赛是最弱小的国家，但却仍然有着数量不少的施法者，百人队的骑兵当中是一定会有专门随军的法师和牧师。

他们为士兵们施加了激励术用来抵消龙威，并附加了元素抵抗的咒文，以防在巨龙的火焰下一触即溃。

如此几遍深呼吸过后，凡人们便发动了冲锋。

他们举起一早就准备好的抓钩和束网，这是对付大型生物永远少不了的东西。

但与寻常的攻击模式不同，北境的骑兵们并未合兵一处，而是分散开来，中间留出了空隙却又保持着随时都可以互相支援的距离。

雷兹并不是笨蛋，骑兵合在一起的冲击虽然威力强大，在平原之上每每都可以碾压对手，但这种战法唯独不能适用于巨龙，龙息会在他们到达之前就将他们如数摧毁，对于凡人们来说，巨龙的火焰终究是灾厄的象征。

而这样分散开的话，龙的吐息便不能兼顾到每一处，那些火焰稀薄的地方凭借身上的防护咒文就足以直接硬扛着冲过去。

倘若巨龙在这时候选择升空，那他们就可变阵成更分散的队形然后用最大的速度冲着无尽长城而去，这样的话除去少数被恶龙盯上的倒霉蛋以外，大部分人都能活下来。

而如果对方没有选择避开......

那迎接他们的就将会是一场浩大的战争。

雷兹当然不会知道他的算盘已经被恶龙完全看透了。

要知道龙虽然是极度聪明的生物，但思维模式和人类完全不同，恶龙们只会粗略的指挥自己的眷属，又怎么可能懂得人类在战争中的艺术呢？

面对着这些分散却又隐隐形成了某种杀阵的骑兵，黑龙不禁感慨道：“真是聪明的做法。”

战场之上的维恩已经习惯性的开启了“言灵·天演”，这个言灵可以强化大脑的思考运算能力。

就像是在脑海中迅速构建了出了有关于战场的巨大模型，然后将感官所捕捉到的信息进行高速推演，如此来得出敌人的打算。

维恩图斯没打算退却，他要将对方赶尽杀绝，更何况他一直对于北境军队的战斗力感到好奇，这是一个用来试探的极好机会。

骑兵手中闪亮的利刃在铮鸣，而与之相对应的，便是从深渊当中所流淌而出的火焰。

饥渴的目光从金色的瞳孔中跳跃而出。

黑龙渴望着亡者的灵魂。

“言灵·君焰（龙语）。”

充满了力量的语言点燃了周围的火元素，它们簇拥着为眼前的巨龙带上冠冕。

烈火转瞬之间就覆盖了周围的一切，并在君王的愤怒之下掀起了宛如天灾一般的焚风。

即便元素抵抗的咒文可以帮助凡人们不被火焰所熔化，但那剧烈的爆炸也仍然可以掀翻他们胯下的坐骑，撕碎他们脆弱的躯体。

在燃烧弥漫的火焰里，骑士们只能不断地，不断地踏过同伴的残骸。

有的突破了火，有的则彻底化为了火。

可这还远没有结束，当毁灭的闸门被打开之时便再也止不住了。

“我驱赶走了太阳，

我的眼睛就是太阳，

我降下雨露，

为杀弗栗多者；

雷霆踏着万物的脊柱，

那手持金刚杵的统治者，

我即为——

因陀罗（龙语）！”

黑龙的浑身上下都流淌着刺眼的雷电，纯金色的瞳孔变为了（蓝）炽白色。

就连他周围的空间也都被高度地电离化，空气中的尘埃因为电离而闪闪发亮，不时有细长的电弧正在击穿空气。

伴随着暴虐的龙吟，带来的便是浩荡的雷鸣与毁灭性的电光。

在巨龙吞吐的灾厄当中，凡人脆弱的就像是水中的泡沫一样，往往一戳就破。

英勇的呐喊和咆哮声不见了，取而代之的便是惊恐的尖叫和哀嚎，当生命无数次的在他们眼前被倾覆，那些勇气便也将迎来了崩溃。

火焰和雷霆一次又一次的鞭笞着这片土地。

直到一切都面目全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