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漆黑
驻足于人声鼎沸的街口,仰望天际的白发男子缓缓摊手,本空无一物的掌心上骤然出现了一张不住旋转的塔罗牌。再然后,他毫不犹豫地将其捏碎。仅仅一瞬,尘世万物都随之停摆。于万籁俱寂中等候,那把通体漆黑的军刀也就此出鞘。
“时之夹缝”吞噬了所有的无关者,稍作巡视的白发男子也借此捕捉到目标——就在不远的二层建筑上,身着紧身衣的女性正解着身上的降落伞包。
“失算了嘛。”
女性的声音沉稳却略显遗憾,她并没转身逃跑,相反,提着降落伞包的她就这么朝自己走来。
“这么看来的话,你有备而来。”
就在话语间,伞包自行收回了降落伞。再然后,那降落伞包开始逐渐变形并最终变成了一个款式古旧的行李箱。轻轻扳下全覆式头盔下方的纽扣,保持前行的女子也顺势掀下了头盔。就像别人所描述的那般,她有着一头好比稻穗的暗金色秀发,伴随摇头,略微卷翘的长发也就此飘散:
“我说的没错吧。”
如天空般蔚蓝的双瞳清澈却蕴有一种与生俱来的高傲,白发男子并没当即应声,自顾自提起军刀的他也只是向前迈了一步:
“和我走一趟,夏尔菲德.D.比利斯。”
不是请求,更不可能是建议,白发男子的语调虽平常却不容拒绝。而名为夏尔菲德的女子则还以其一个笑容,自信且同样不为所动。针锋相对的两人自然没可能达成共识,既然都投身于厮杀游戏中,那要打破僵局就再简单不过了。
咔嚓。在夏尔菲德按下行李箱机关的同时,白发男子也以迅雷之势来到了她的面前。无需多言,同为“觉醒者”的两人打算在厮杀正式开始前一决雌雄。漆黑的刀刃削铁如泥,可当火花散去,厚重的军刀也未能在行李上留下丝毫痕迹。
对于夏尔菲德,白发男子所知甚少。在他看来,眼前的女子最多也不过是个经受过一定训练的富家千金,可事实却绝非如此。反应远超自己想象的她不但挡下了自己的攻势,更是借势反击。取下了拉杆的她从中抽出了一把刺剑,而行李箱则在不断舒展后变为了一副手甲。踏步向前的夏尔菲德随之吸气,伴随着均匀的吐纳,气势汹涌的突刺也朝白发男子的喉结笔直而去。知晓来者不善的她并不天真,所以在白发男子将刺剑偏斜后,夏尔菲德也提起了覆有手甲的右臂。
唰~又一道火花就此迸发,挪步翻腕,挽起剑花的夏尔菲德也由此迎下了白发男子的第二轮攻势。纵使感知到了实力上的差距,可她依旧镇定。在夏尔菲德的身上,白发男子察觉到一种熟悉却难以言表的坚毅。或许,她也怀揣着某种不惜一切也得实现的渴望。
不约而同的重整架势,在此之后,白发男子先行开口:
“你没有胜算。”
话音未落,犹如狂兽的白发男子便在空中勾勒出了一道道漆黑痕迹。无论气势、力度还是速度都先前截然不同的他将夏尔菲德完全压制,被步步紧逼的后者也意识到了继续下去的话,自己将无从招架。不由得紧咬牙关,夏尔菲德很清楚,现在的状况已容不得自己犹豫。果断启动手甲上的机关,在一番舒展后,原本用来防御的手甲也转变为动力拳套。趁着对方的攻击间歇回击,夏尔菲德本以为能借此脱困,可令她万万没想到的是狂风过后,白发男子竟纹丝未动。
足以击退大象的冲击力在触及漆黑刀刃的瞬时化为乌有,而白发男子也任凭余劲将其周遭的玻璃一一震碎。他死死盯视着夏尔菲德,用那对更胜鲜血的可怖红瞳:
“玩够了吧。”
即便称不上一败涂地,可这几回合的交手却让夏尔菲德清楚意识到就正面对决来说,自己不是眼前男人的对手。
“确实差不多了。”后退一步的夏尔菲德微微一笑,很显然,她已达成了目的,“再见了,暴力狂。”
言毕,街口又度回复了往日的喧闹,而重新显现的人群则筑成了最为坚固且自然的防线。面对伏击的夏尔菲德处变不惊,早在白发男子展开“时之夹缝”时,她便开始倒计时,并将计就计退至此地。只不过,夏尔菲得不明白,为何收起兵刃的白发男子依旧面带先容……
“既然是伏击比利斯家族的千金的话,又怎会只来一人。”
冰寒彻骨的话语从脊背蜿蜒入耳,而同样冰冷的针头也就此埋入了夏尔菲德的颈项。
Mission.4
没什么比照镜子时,发现镜中的大老爷们被绝世美女取而代之更令人惊恐的了。
“捉弄我有那么其乐无穷吗?”
“少自以为是了,余不过是来提醒汝,‘全知全能’即将开始。”下意识低头查看,那道存在于我左腕上的纹路已淡去了一大半,“做好准备了吗,愚者?”
库洛妮希娅的一语双关多少令我有些不爽,但我昨日的一时冲动却是给自己留下了不少隐含。自顾自打开水龙头,不用照镜子,我也知道现在的自己有多么狼狈。
“库洛妮希娅。”呼唤下界司命名字的同时,用冷水冲洗脸庞的我也因此清醒起来,就这么注视着她,我问出了困扰了我整晚的问题,“你对我还有什么安排。”
说这话并不出于自命不凡,只不过,我发觉自己在这场厮杀游戏里所扮演的角色并不单纯。
“作为‘全知全能’粘合剂,汝是不二之选。”没有任何的遮掩或是修饰,库洛妮希娅用最为直白的话语表述了我在她心目中的形象与地位。或许就她看来,我这个乱入者确实不够分量,“你对此很是不满吗?”
“那是当然。”
面对库洛妮希娅的过分直白,我也没必要压抑或是伪装。我的人生之所以又乱又糟,很大程度上都归功于她对我的“别有安排”。库洛妮希娅并没直接左右我的人生,只不过在她的层层设计下,我终究还是来到了这座岛并扮演起了她所需要的角色,不爽却又无奈可。
“所以,余才会问汝,汝是否有做好准备。”
“也许吧。”换上了运动外套的我顺手下载了悖论岛的全景地图,“我打算出门晨跑,你要陪我吗?”
点了点头后,库洛妮希娅也随即消失于镜面。不过取而代之的,她也拨通了我的手机号码。在挂上蓝牙耳机后,接通电话的我也推开了房门。我算不上有氧运动爱好者,所以晨跑也只是我的个人生活习惯。当然,在人生地不熟的情况下,其作用也会进一步放大:
我需要在这一过程中记忆悖论岛的地形、交通以及人流状况。这不但有助于日后拟定行径路线,更能让我全面认识这座岛。我去过不少城市,也在世界各地逗留过,所以我知道绝大多数的城市建筑都有规律可循。将目的地定为商场,完全遵循地图导航的我需要在回来时做个对比,看看有没有更为便利与巧妙的行径路线。
“余明白汝对余有诸多不满,但不满并不能转换为助力。”
“正因如此,我才想跑个痛快。”
运动向来是非常有效的泄愤方式,也只有跑到筋疲力尽,我才不会对人大发雷霆。全速跑至商场的我点了一份早点,而在找了一处坐下后,我才向库洛妮希娅开口问道:
“引发这一切的源头到底是谁?我还是他们?”
“两者皆是,无论是汝牵连了他们,还是说汝因他们才深陷局中,在余看来都是一样的。正是因为有相似之处,汝等的人生才会相互交错。所以,与其自寻烦恼,不如规划下汝该如何死中求活。”
“有道理,毕竟我在你这的赔率并不高。”
虽说多少有些灭自己威风,但这却是不争的事实。早在我踏上悖论岛的时候,库洛妮希娅的目的就已达到。一旦粘合了“参加者”,那我的死活也就不再重要……
“不过观众总喜欢看爆冷,不是吗?”
三下五除二的将热狗吃完,将咖啡一饮而尽的我也如约来到比利斯的服装店。在取走那套特制西装后,转身离开的我也朝着小巷快步跑去。关闭导航的我试着找出回去的捷径。而在这一路上,库洛妮希娅也没闲着,也多亏了她的冷嘲热讽,我才不至于无聊至死:
“汝究竟在盘算什么?”
库洛妮希娅对我把“大逃杀”与“大型交友”划上等号的行为很是不满。不过仔细想来,我确实没走在赢下“全知全能”的正道上。在攀上了位于公园的一座高塔后,我也顺势瞭望:
在将周遭状况净收眼底后,我也不禁沉思。库洛妮希娅特意挑选该小岛作为战场,是否别有用心。位于我脚下的建筑错落有致,熙熙攘攘的人员在芬芳与墨绿中散布着,交谈着……
这般场景令习惯了快节奏生活的我无比奢望,闭上眼的同时深呼吸,我任凭空气中的清香填进我肺中每个部分。
“就像我之前说的那样,我从来就不是这场游戏的种子选手。也正因如此,我才必须剑走偏锋。”睁开眼,我看到了渗出云层的金阳一点点挪移至自己身上,炎炎夏日的阳光本该灼热无比,可我所感受到却更多的是温暖,“既然没百战百胜的把握,那不妨好好思考下该如何苟活。”
“其他‘觉醒者’可不这么想。”
“那就引导他们往这个方向想。”我试图将自己推至一个相对巧妙的位置上,也只有这样,我才有可能存活,“我既不能锋芒毕露,也不能默默无闻。对我这个弱势玩家来说,情报与人脉,我缺一不可。”
“若真是如此的话,那汝的每一步都将如履薄冰。”
“没错,所以我才不能放过每一个与‘觉醒者’接触的机会。”
“汝这是在赌博。”
“谁让我手上的筹码如此有限呢?”
反唇相讥的我随之确认了回家路线,就这么一路狂奔,我也随之道出了自己的看法:
“我不觉得自己有机会活到游戏终盘。但哪怕一丝可能性,我都会牢牢把握。”耳机那头传来了无奈的叹息声,跑出公园的我也迎来了一段下坡路,“再者,也只有这样,我才符合你预期。”
“汝真的没考虑过该如何获胜吗?”
这一问题令为为之驻足,站在十字街口的我沉思了片刻,最终却还是摇了摇头:
“光是如何活下去就够我绞尽脑汁了……其次,我那卑微无比的愿望也不需要用‘全知全能’来实现。”
我的友人坦然接受了自己的人生,或者说,是她选择了自己的人生。纵使再为遗憾与不甘,她自始至终都没被自己的身份与宿命所束缚。我不是哲人,所以没资格去定义何为勇敢。但在她的身上,我看到了足以向命运抗衡的勇气,而我也多少也想继承一些。
“是不是非常失望?”
“不,与其说是失望,不如说是后悔更为贴切。”库洛妮希娅并不是我的熟人,可身为下界司命的她却对每一位“觉醒者”了如指掌,“余的感想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汝,汝是否后悔。”
事实上,回答问题并不需要思考。待红灯跳转,绿灯亮起的瞬间,我也给予了库洛妮希娅最为肯定的答复:
“从不。”
分工明确的恋家姐妹就这么挡在了我住所门前,姬一如既往的负责笑里藏刀,而怒不可遏的小优则不由分说朝我扑来。
“看来你们聊得相当投机呢。”经姬这么一提醒,我才恍然发现手机屏幕上有不下十次通话请求,然而这些均遭到了我的无视,“虽说Daemon君的私生活不在我们的管辖范围内,但切莫本末倒置哦。毕竟,你还有我们的委托待处理。”
“快交代,你鬼鬼祟祟的是要做什么?”
“你检查下我背包不就知道了。”
将背包交给小优后,我也抽空打开了房门。顺手脱下运动外套,直奔厨房的我也给自己倒了杯柠檬水。
“比利斯的手工西装价格不菲,可以讲讲这是怎么回事吗”
在小优取出了西装后,姬也替我将其挂在一旁。只得点头示意,我也想也是时候坦白了:
“你要听精简版的还是完整版的。”
“就从精简版的开始吧。”
接过我手中的玻璃杯,姬分别替自己和小优各倒了一杯。猛饮两大杯柠檬水的我借此壮胆,在稍作组织后,我用最为简洁的词句总结了昨天的遭遇:
“我和一个名叫朗姆.D.比利斯的‘觉醒者’打了一架,随后答应了帮他找回女儿。”
之后,我们不约而同的陷入了沉默。而姬则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随后,放下玻璃杯的她用不容反驳的口气命令道:
“说说完整版吧。”
“雇佣我来这的正是朗姆,所以他一口咬定我就是不具实质能力的‘愚者’。而他之所以会这么做,是因为我本来就与‘全知全能’有所关联。他想借他人之灭我的口,同时,也希望我能为他的女儿做掩护。”
“想必他的女儿也是……”
“正如你所想的那样。”明明说了没几个字,可依旧口干舌燥的我还是给自己续了一杯,“朗姆的女儿也是‘觉醒者’,只不过,他的计划没能奏效,无论我还是他女儿都脱离了比利斯的掌控。”
人算不如天算,无论朗姆多么精于算计,计划还是赶不上变化。本该灭我口的恋家姐妹与我达成了共识,而夏尔菲德则被其他“觉醒者”盯上从而遭到绑架。对朗姆来说,这实在算不上是好消息,但对我们来说这无疑是个机会。
“那你有打败他吗?”
关注点与我们截然不同的小优不禁发问,对此,我也有些模棱两可:
“既然没有实质伤亡,也就代表朗姆并未动用全力。”
“那你有试探出他的能力吗?”
“也只能说是知道了个大概。”对于朗姆能力的正体以及其原理,我是一概不知,“朗姆能改变物质结构,从而做到诸如粉尘爆炸、改变物质外观等事,简而言之,是泛用性极强的能力。”
不少年轻男性会崇尚以破坏为主的超能力,但事实上,真正优秀的超能力必定是泛。
“唔,不该像漫画里那样,正面发动超能力互相殴打吗!?”
举起双手的小优略显失望,可即便如此,我还是选择了泼她冷水。
“艺术总是高于生活的,如果能一炸弹扔死目标,我何苦跟人正面对决。”虽说库洛妮希娅对作战时间多加控制,可她却没有限制手段,“就这一点看来,用武器的效率要高得多。”
“真没劲~”
索性坐到一旁的护栏上,摆动双腿的小优也随之撅嘴。看她这副闷闷不乐的样子,我也不免想起了过去的自己。初次执行任务的我本以为能像那些枪战片主角般穿梭于枪林弹雨间,可事实上,在山林里匍匐了两个半小时的我只开了一枪,而且还是在对方没能察觉到的情况下。
也是从那天起,我才切身感受到人的生命有多么不堪一击。
“除了枪支外,你们还受过什么训练?”
“我和小优有学过一些柔道,不过也只是入门级的水准。”
“那你们两的体力如何?”
“不借助塔罗牌的话,勉强算得上中等水平。”
一五一十的回答让我对恋家姐妹的身体素质有了基本了解,说实话,她俩的状况要比我所想的好上不少。而接下来,也是这次集训的重头戏:
“小优,我有一件事要和你商量。”
“说吧,本姑娘在听。”
摊手的同时唤出“愚者”,向前一步后,我也提出了自己的建议:
“我想和你交换塔罗牌,确切的说,我想改换我们三人的持有情况。”
库洛妮希娅曾不止一次提醒我,塔罗牌既是“觉醒者”的灵魂凝结,更是赢下这场纷争的关键。虽说她设立了能够互相交换的规则,可会这么做的人实则屈指可数。
“这么看来的话,Daemon你又有鬼点子了?”
饶有兴致的看着我,姬也唤出了自己的塔罗牌——由紫红色丝线构成的塔罗牌上描绘着一位漂浮着的人形生物,难分性别的他不具五官。围绕在其周身的则是同样失衡的各种东西,其中有钱币、剑刃、皇冠乃至权杖。每一件物品都系有一根细线,而另一端则接在人形的手腕上。
纵使我对塔罗牌的了解再为有限,但在彻夜恶补后,我还是一眼辨别出了这张塔罗——魔术师(TheMagus)。
“差不多吧。”耸动双肩的我看了眼小优,她虽不明白我的意思,但还是示意我继续说下去,“绝大多数的‘觉醒者’都会将自己的塔罗牌视为珍宝,死死掌控。也正因如此,他们才会受到限制。换言之,在该‘觉醒者’的能力暴露后,针对其的固定对策也会随之敲定。如果我们能打破这一‘定律’,那无论作战灵活度还是隐蔽性都将大大提升。”
“又不是只有你能想到这一点。”
“是这样没错,可想到并不代表他们会做。”在拿起塔罗牌后,我也走到了小优的身前,“假设我们素味平生,你会和我交换塔罗牌吗?”
“只有脑子坏掉的人才会这么做吧!?”象征性的拍开我拿着塔罗牌的手,双手交叉胸前的小优紧接着补充道,“有谁会去交换一张没实质能力的塔罗牌。”
“那好,如果你和你姐姐也不认识,你会和她交换吗?”
被我这么一问,小优当即陷入了沉思。而在苦思冥想许久后,她还是摇了摇头:
“也不会,因为小优觉得自己的塔罗牌比较厉害。”
“那不就是了,就算交换这个过程公正无比,会这么做的‘觉醒者’还是少之又少。”
“你是觉得交换的风险对其他‘觉醒者’来说太大了吗?”
点头认同姬的说法,但事实上,理由并不止一个:
“既然都想赢下厮杀,那每一个‘觉醒者’都会做利益取舍。以弱换强本就不切合实际,再者,塔罗牌一经交换,也很容易正中对方的下怀。毕竟,没人比原持有者更清楚其能力弱点。正实因为这些不稳定因素存在,我才不认为其他‘觉醒者’会这么做。”
“那你打算反其道而行之?”
“没错。”将视线挪向小优,我也开始静候她的决定,“你怎么看?”
“唔啊~!烦死人了!”
疯狂挠头的小优显然已放弃思考,在猛力跨步后,属于其的塔罗牌也就此显现。
“事先说好,不好用可别怪我。”
犹如烛火的橙红之光组成了一张耀眼夺目的塔罗牌,位于卡片正中央的是一位身着重铠手提缰绳的骑士,而拉动其战车的则是四匹截然不同的幻兽。背负羽翼的幻兽们或黑或白,它们就如同奇美拉般结合了多种动物的特征,虽身形怪异却无比威严。
“这张牌是战车(TheChariot),没错吧?”谈不上多么精通,但我对透特塔罗牌有接触。而在战车的释义中,难以控制也是一个较为常见的解释,“小优的塔罗牌是最适合正面作战的,而考虑到战术配置,我觉得由我保管最为合适。”
“是时候聊聊你的计划了,Daemon君。”
无需手动移交,在我与小优同意后,我俩塔罗牌也自行交换并就此隐去:
“我的计划其实非常简单,那就是在保存实力的情况下尽可能收集信息。倘若保持先前的塔罗牌分配,那无论谁都有相对明显的短板。与其这样,不如由我负责行动,你与小优见状支援。”
我好歹经受过相对专业的军事训练,而战车则很好补足了我不具实质能力的缺陷。
“除此之外,我们还能进一步扩散愚者的不确定性。”
“唔,可这有什么用吗?”
“当然有用。既然是厮杀游戏,那大家自然会从最容易的目标开始下手。据我所知,‘全知全能’里是不存在完全负面能力的。那么,在这种情况下,你觉得哪个‘觉醒者’最容易被盯上。”
“那当然是愚者了。”在答案脱口而出后,想到什么的小优也突然朝我扑来,“哇,那小优的处境岂不是非常危险!可恶,快把战车还给我。”
眼看姬没有阻止的意思,我也只得将小优一把抱起。随后,才给她作了分析:
“我那说的是通常状况……”
“再卖关子的话,可就咬你了哟!”
眼看她张大了嘴,我还是选择了老老实实交代。
“牵一发动全身,一旦有‘觉醒者’与愚者作了交换,那整个局势都会发生变化。愚者的不确定性使得抱有虐菜心态的‘觉醒者’不敢轻易出手。通过你与姬的羁绊特性,我们能将这一优势发挥到极致。”
“也就是所谓的虚张声势。”
“所以我得出去闹,我闹得越欢,你们就藏得越深。”
知晓陷阱存在的人都会变得小心翼翼,而这正是我需要的。我需要在这段“排雷时”中尽可能添加筹集以备不时之需。所以,无论出于哪一层面考虑,我都得尽可能吸引其他‘觉醒者’的注意力。
“我打算试用下战车,小优你有什么建议吗?”
活动手腕的我瞥向了横一旁的钢筋,在将其扶起后,我也试着启动了战车。就像小优说得那样,战车称不上好用。全身的血液都在启动的霎时间开始沸腾,顿时感到口干舌燥的我被一种莫名解饿感所刺激,紧接着,肌肉开始紧绷,而我的意识却不再清晰如初……
“集中注意力,若不这么做的话,你很快就会完全兽化。”
前所未有的力量感充盈着我,我的感官也得到了进一步的强化。能够清洗听到在场所有人心跳声的我决心屏息,试着握拳,集中注意力的我狠狠捶向了那根钢筋。兽化带来了难以置信的力量,本以为自己最多只是在钢筋上留下一个凹痕,但我却一鼓作气击穿了那块钢筋。而在拔出拳头的时候,我也发现被割伤的手臂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愈合。
“战车的力量蕴藏在血液之中,在你启动的时候,战车就会随血液流淌从而使你兽化。”见我恢复了常态,姬也上前向我解释道,“完全兽化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所以,我们一般都会选择局部兽化。”
“这么重要的事为什么不早说啊。”
甩动手臂的同事,其上的伤口也已不翼而飞。拿走一罐碳酸饮料,解渴的同时,我也解除了战车。
“虽说我们对Daemon君的工作能力深信不疑,可你的自制力却差强人意。更重要的是……不光小优,我也挺想看你出丑的样子。”
“稍等下,我现在就启动战车过来咬你。”
“你敢~!”
话音未落,被偷袭的我便被小优狠狠咬住脑袋。这么看来的话,钟爱咬人不是战车所为,而是她的本性……就在我们闹腾的时候,放置背包中的手机突然蜂鸣。按下接通按键的时候,我也打开了公放,不出所料,来电的不是别人正是朗姆:
“合身吗?由比利斯最出色裁缝所定制的西装。”
“还没穿过。”很显然,这不是朗姆来电的本意,“要是有事的话就直说吧。”
“鄙人有了小女的下落,若不介意的话,烦请为鄙人走一趟。”
在与两人确认了眼神后,我也答应了朗姆:
“哪里碰头。”
“就在昨天的议事厅。”
结束通话后,那件挂在公寓里的西装也总算有了用武之地。
就如朗姆所吹嘘的那样,这件出自顶尖裁缝之手的西装确实在材质、贴身度及透气性上都无可挑剔。不光如此,在朗姆能力的加持下,我身上的这件西装还具备了远超避弹衣的防护性。开启左耳中的内置型接听器,小优的声音也就此传入:
“你确定要单刀赴会?”
“我确定,要是你们在这时暴露,那我的计划就付之一炬了。”
相较支援,保持神秘感才是两人的当务之急。考虑到安全性的两人并没当即回府,而是选择在朗姆公司附近的网咖就坐。再三叮嘱两人无论发生了什么都不要前来找我后,我也前往了朗姆公司的议事厅与其会合。当然,这一路上我也没少留心。在检测到整个会议厅都有信号阻隔后,我也摘下了接听器以防暴露。
“来得正好。”
待我推门,早已恭候多时的朗姆也随之起身。若不是局势紧张,像他这般性格的人是绝不会主动迎接我的。而在点头示意后,我也发现被他叫来的不止我一个:
站在朗姆左侧的是一名身材高挑的南欧男子,站姿笔挺扥他就算不是军人也受过相对严苛的训练,这一点从他散发的气场就能略知一二。现在是盛夏,即便悖论岛的气温一直保持在26摄氏度左右,可他的衣着还是过于厚重了。红白相间的复式外套将男子裹得严严实实,而这也有助于他藏匿武器。
“这位是?”
男子的紫眸透散着一种坚毅,虽不愿承认,但他确实长有一张能够讨好绝大多数女性的英俊面容。他的呼吸虽浅却异常平稳,明明是第一次见面,但我依旧产生一种极为强烈的预感——那就是与其为敌必定非常麻烦。
“有备无患,事关小女性命,鄙人又怎会马虎?”依次看了我与男子后,朗姆也紧接着说道,“鄙人虽知晓小女的所在,但对方同样洞悉到了这点。所以,对方提出了交易。”
“内容是什么?”
若不是男子突然出声,我还以为他是个哑巴。
“他们提出用鄙人的塔罗牌作交换。”用不着我去提醒,作为老手的朗姆自然清楚这意味着什么,“对鄙人而言,没什么比家人的性命更为重要的了。”
“也就是说你答应了对方?”
点头回应我的问话,可想而知,现在的朗姆是有多么被动。
“鄙人没有选择。”
“夏尔现在在哪?”听男子的口气,他似乎与朗姆的女儿是旧识,“与其在这浪费时间,不如走一步看一步。”
“你怎么看。”
“我支持他的说法,只不过在行动前,我觉得有必要和你聊聊报酬。”
耸动双肩的我借机观察二人,相对朗姆的突然阴沉,男子可谓是面不改色。他紧紧盯着我,就像是一只盯上了猎物的鹰隼。议事厅的气氛也在这一瞬间跌至冰点,而在沉默片刻后,朗姆也继续了这一话题:
“说吧,你想要什么。”
“佛法有云‘由执我法,二障俱生’,一切由你执念而起,当然也得由你的执念而终。”塔罗牌不光是灵魂的凝聚,更是执念的载体。若不是这份执念,朗姆的女儿也不会深陷危机。所以,我要的报酬早来过来之前就已决定,“我要一张塔罗牌。”
以最为直白的方式表达意图,在这种情况下,任何遮掩或修辞都显得多余。朗姆身旁的男子依旧没有发声,而他的视线也不曾挪动。
“成交。”
几乎没有任何的犹豫,抬起头的朗姆当即给了我答复。事实上,这样的协议压根就不具效力。朗姆若要反悔的话,我可谓是毫无办法。但最起码,我能借此看清他的执念究竟如何。示意朗姆继续话题,我很想知道男子对此有何见解。
“对方提出了交易地点,就在城区中心地带的高速公路。”
“时间呢?”
“晚上六点。”
“那你打算怎么做?”
男子没参与过任何和我有关的话题,但一旦涉及到行动,他便显得尤为积极。懒得去猜测其目的,我也将目光对准了朗姆。
“既然对方索要的是鄙人的塔罗牌,那鄙人给他就是。”明明是再简单不过的一句话,可朗姆却说得异常费劲,“为避免再给他们可乘之机,鄙人不打算亲自前往。侦探,鄙人会将塔罗牌交给你,而你则需要替鄙人完成这场交易。”
张开手的同时,那犹如萤火虫的幽绿光点也随之汇聚,在光点的勾勒下,属于朗姆的塔罗牌也逐渐有了雏形。手持权杖,头戴冠冕的男性老者位于塔罗牌正中央的,而围绕与其周身的则是四张形象截然不同的面具。不光如此,还有一个六芒星潜藏于牌面之中。在如此强烈的宗教意味下,我也猜出了这张牌的指代……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张牌应该是教皇(TheHierophant)。”
“没错。”
在朗姆点头的同时,我也收下了他的塔罗牌。紧接着,他也将视线挪向了站在一旁的男子:
“解救小女的任务也就交给你们了。”
“明白。”
没有多话的男子就此转身,而我也只得跟了出去。这次的谈话其实算不上愉快,朗姆虽认可了我的职业道德,可对我的实力却很是存疑。若不是如此,他也不会特意安排男子与我同行。也是在走进电梯后,我才恍然意识到现在的气氛有多糟糕:
保持一定距离的我俩分别站在电梯两侧,本以为我们会这么一言不发直到分道扬镳,可目视前方的男子却在此时突然开口。
“你有什么打算?”
“我想我得找一个饮品店,边喝双球冰淇淋红茶边思考要不要脚底抹油就此开溜。”
只要背信弃义,我就能血赚一张塔罗牌,还是张实用性非常强的教皇。如此一来的话,我的胜算就会大幅度上涨。然而下一秒,男子便将我的妄想一语道破:
“我不认为朗姆会在这种事上看走眼,既然你需要思考也就意味你不会这么做。”
无言以对我的按下了底层按钮,在电梯门缓缓合上后,我也确定了自己几乎没可能和他成为朋友。
“夏尔菲德是个怎么样的人?”
“一个需要我们救助的人。”
从先前的口吻中不难听出,男子是夏尔菲德的熟人。我虽不指望他能一五一十告知,但如此守口如瓶也是我没能想到的。既然他如此不配合,那我也没必要给他好脸色:
“看来我们的合作前景非常糟糕啊。”
“同感。”
电梯就此启动,而麻烦的一天也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