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溶解
依照朱润涛教授所言，好好享受青春校园生活——
当然是不可能的，只有工作才能消解心中的寂寞。
既然短时间内得不到有关于“锤子”漏洞的原始数据，那么这段时间就可以开始着手于另外两个漏洞的研究。
分别是“溶解”和“幽灵”。
这两个漏洞，曾经被评为二零一零年至二零二零年这十年间，最有影响力的一对漏洞。
所谓幽灵，暗示其漏洞能令神鬼不觉；溶解指的是这个漏洞，瓦解防御城墙如盐溶于水。
这对双生子，正如其名所暗示的一样，能在神不知鬼不觉地，把看似坚不可摧的计算机防护体系摧毁掉。
根绝这两个漏洞又非常的困难。
“幽灵”利用了处理器中名为推测执行的优化手段，恶意引导内存系统把关键数据储存在高速缓存等中。由于高速缓存的机制，这些数据将被泄露给攻击者。
“溶解”与之类似，利用的则是处理器中的乱序执行方针。
但是推测执行和乱序执行，几乎是处理器发展历史中，里程碑般的两个杰作，并成为了记录在教科书中的两个经典案例，如今已经被广泛的运用在了各个品牌的商业芯片上。
而众所周知，硬件，尤其是处理器的底层逻辑，是无法被轻易修改的。
另一方面，如果直接关掉这两个优化方案，在芯片上造成的性能损失也是不可接受。
“溶解”和“幽灵”两个漏洞的存在本身就已经足够让人烦恼，但更为恐怖的是，它们并非孤立的两个漏洞，而是深刻反映出整个计算机架构的固有缺陷。
这给了专攻于芯片性能优化的专家学者一记警钟。
因为他们设计的任何优化，都有可能在日后，成为如同一四五三年东罗马帝国首都君士坦丁堡城墙上的致命缺口。
以至于后来掀起了一阵讨论，关于业内是否要放弃传统的冯·诺伊曼架构，转而投身于新一世代的处理器架构。
而余枫曾经的科研方向，就是这个巨大命题下的某个子项目。
不过这都是对十几年后的事情，在他身处的现在，这两个漏洞还没有被发掘出来，人们还是乐观地看待处理器技术的进步。
正当余枫认真收集整理资料的时候。
砰——
“我说孙狗啊，这门真的不经摔，”余枫放弃了手中的活，转头看向门口，“呃，周哥，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周哥做事比孙狗沉稳很多，能让他这么着急，想必是真的有什么急事。
“一起吃饭！”
“嗯？”
“我和孙旭斌请客，你想吃什么？”
“哈？”
先不提周哥有没有请他吃饭的理由。
孙狗请客，这也太假了吧。
周铭似乎也意识到这个借口不太好，迅速做出了调整。
“上周你请我们吃麻辣香锅，这周我们俩吃正常的，你一个人啃面包，搞得好像我们很亏欠你一样。”
“我真没啥，习惯而已……”
拉扯之际，余枫和周铭的目光一时同步到了余枫桌上的相片上。
三人合影。
周铭沉默了片刻，回了一句，“怪恶心的。”
余枫反驳，“恶心到你们就好。”
哎，三十七岁的老大叔，让十八岁的小伙子给担心了。
关爱空巢老枫。
伸了个懒腰，关上了电脑，余枫问道，“吃什么？”
他想清楚了，未必要如朱润涛所言，享受所谓恋爱、社团、学生会的青春校园生活。
但至少，和既是舍友又是损友的二位的关系，还是要如前世一般要好。
余枫没有意识到，他灵魂里大叔的一部分，也慢慢被周围的人“溶解”了。
见到终于请动余枫的周铭大喜过望，“你想吃啥都行，我们买单。”
“这可是你们说的，我要去四食堂吃烧烤。”
学校食堂餐饮有限，可是校门外的美食一条街上可比食堂丰盛许多。
学生们戏称为第四食堂，顺便一提前三是江洲大学三个食堂的编号，第五是校门口的V50。
周铭随口答应，反正可以找某人报销，余枫想吃满汉全席都不关他的事。
关键是要把余枫骗出门喝酒。
两人出门和楼下的孙旭斌汇合，孙旭斌一个人站在水泥地上，双手插在口袋里，仰头看天，神色忧郁。
“人生，真是寂寞如雪啊。”
周铭当然知道他在忧郁什么，拍了下孙狗的屁股，“走，去四食堂吃烧烤。”
然后压低声线说，“别心疼你赌输的饭钱了，这顿不就补回来了吗？”
听完周铭的话，孙狗瞬间满血复活，一脸谄笑地看向余枫，“还是周哥的面子比较大，一下就把您请过来了。”
余枫笑了笑，说道，“朱润涛教授已经给我办理了研究助理的身份，从下个月起我就可以领工资了。”
“所以说？”
“所以说今天我心情很好，这顿我请啦。”
听到舍友有工资领，不知一时是羡慕还是嫉妒，还是感叹自己终于有了取之无尽的后备隐藏金库。
“一个月多少？”
余枫比了一个二的手势。
“才两百？”
“两千！”
这个数字属实把孙狗吓了一跳，他一个月生活费也就一千五百，舍友一个月的工资就能把他吊起来打了。
“枫神，我滴亲义父，么一个。”
余枫沉默片刻，回了一句，“怪恶心的。”
猛然意识到自己几分钟前曾经收到过相同的吐槽，没想到回旋镖来得这么快。
一路上插科打诨，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校外的美食一条街。这里地属江洲大学城，除了江洲大学以外，还有不少其他的院校，因此尽管今天是周一，街上还是热闹非凡。
如果学校食堂好吃，谁愿意出门找吃的呢？
路边随便选的一家烧烤店都值得信赖，毕竟这里的店铺如果不卫生或者不好吃，会很快被学生们在论坛上群起而攻之，最后用脚投票让他们被后来者取代。
坐下的余枫把菜单丢给了对面的舍友。
“你们先点吧。”
孙旭斌也不客气，大手一挥，豪情万丈的说道，“先来十串烤羊腰，六个生蚝，三份韭菜，三瓶啤酒，要冰的。”
周围一帮人闻声望向这一桌，这是余枫最后悔出门的一次。
四十多岁的老板娘知道来大客户了，毫无避讳地调笑孙旭斌，“小伙子胃口挺好”。
孙狗笑着指了指余枫，“给我兄弟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