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年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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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沈长洲有病

“大哥。”白盛瑄笑不出来,小声喊人,磨磨蹭蹭地向他面前走。

沈长洲是真的气的不轻,几步过去薅住了她脖颈就往内院走。

“轻点、轻点。我错了哥。”被控制住的白盛瑄挣扎不过,只能求饶。

沈长洲不跟她废话,把人一路薅进了书房。

女孩子特有的干净白皙的脖颈上被捏出了几个指印,可见沈长洲是下了狠劲的。

白盛瑄捂着脖子,一句话也不说了。

她不知道自己能说什么,事情反正已经做了,祖母也一心觉得是沈长洲羞于启齿这段感情,她的目的是达到的,只是沈长洲似乎对那位祈小姐并不感兴趣。

的确,那位满清贵族的祈小姐是一位又时髦又漂亮可爱的姑娘,但是沈长洲这种封建军阀,大概并不需要那样娇憨柔弱的小白花摆在家里花他多有亏空的家底。

只是祖母一定会叫他成家,如果没有祈小姐,那也可能是别的什么贵族小姐。

她也是好心提前给他上上心而已。

“我费劲送你去柏林,是希望你能真的有所长进,回来以后能帮衬一二,你呢?”

沈长洲情绪不太稳定,白盛瑄直到这时也只是认为他气着了。

“一言不发从柏林回来。三年,短短三年,你能学会什么?空口白牙的讲故事吗?你不如不做医生改去做评书。”

“回来,好。我给你安排靠得住的前辈带你学习。你呢,你干什么了?”

“没有上进心、不注意仪表、还跟老太太胡说。”

白盛瑄不想空挨一顿骂,也是委屈劲上来了,就顶了沈长洲:“你送我去柏林也从来没问过我什么啊,凭什么你说叫我走我就得走,你以为你谁,你以为你是我亲哥啊?不注重仪表,是不是你说的我不三不四。你总是跟林副官谈论三民主义与五权宪法,但是你本质上就是一个封建大家长而已。要推翻的首先就是你这种打着民权民主幌子,一副封建官僚做派的人。”

沈长洲都没想到她这么会顶嘴,血气翻涌,狠狠拍了一下桌子,桌子上的笔筒都被震起来了一下。

白盛瑄这才觉得他有问题。

记忆里的沈长洲从来没有这么狂怒无能的拍过桌子,只有小孩脾气的沈长淮才爱这么干,不会是被沈长淮附身了吧。

“出去三年不知道谁是长辈了是吧,你愿意当你的闺阁小姐你就接着当,从今天起就在家里呆着,哪都别去。”

“沈长淮?”白盛瑄脱口而出的试探叫她自己都有点尴尬,心虚地抿了抿嘴唇。

被打断的沈长洲眉毛一皱:“什么?”

“没事,没事。我错了大哥,别关我。”

能伸能屈才是好女子。

她一软下声来,沈长洲的脾气就没了一半。

“好好学。回头我把你调进军事医院。”

白盛瑄这才知道他刚才说的帮衬一下是什么意思。原来是帮衬他啊。

“说话。”

“我会好好学的。”

“走吧。”他手一挥,心气不匀地说。

白盛瑄就知道他有病,这一下就点着的脾气,根本不是沈长洲的做派,她学的虽是西医,但高低在望族里长大,老一辈看人的法子她还是略微知道一些的,具体什么病不知道,但是她就不问,出于一种微妙的报复心。

走到门口她又回过头来添了一句:“你要是早早告诉我需要我帮忙,我也不至于在柏林恨你三年。你最好去医院检查一下身体。”

“恨你”两个字引起了沈长洲注意,所以忽略了后面的检查身体,他抬头看向她,只在清晨阳光的铺陈下看见了她后脖颈上的红印。

“大哥,我们还是坦诚一点。我不白吃沈家的饭。”

她说着就走了,留下沈长洲一个人,还保持着看她的姿势,他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但这只让他更暴躁。

白盛瑄换了一套衣服才去医院,既然都跟沈长洲吵过了,那她也没什么好顾及的,她就要“不三不四”。

那是一件浅绿色的裙子,用白色的宽丝带在后腰系了个蝴蝶结。她这段时间最钟爱的款式。

忠言逆耳,沈长洲的话是中肯的,即使难听。

白盛瑄在这种事情上一向比较理智,心里不高兴是真的,但是能听进去。

她回国以后的确是懈怠了学习,有了手头的工作就只是选择安逸地等安排,没有什么上进心。

“忧劳可以兴国,逸豫可以亡身。”这个道理她懂。

张老爷子今天去义诊,不来医院,医院的管理机制不完善,还没有副院长之类的职位,全靠医师护工各司其职。

这种信任管理存在的问题其实远比想象的困难。

就比如现在,一个车祸重伤患者就躺在那,一群医护凑在一起开会,但谁也不敢上,没有位高权重的人拿主意,他们都害怕承担责任。

白盛瑄不怕这些,她能承担病人家属的胡闹和无理索赔,以及之后可能出现的舆论。

这是做医生应该承担的风险,但不是拒绝重伤患者生存希望的理由。

“我来。”她举手,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引了过来。

“小姑娘,人命关天的事,你可别胡来。”一个中年男医生自己不敢上,但对白盛瑄嗤之以鼻。

“我可以主刀,我的导师带着我上过手术台。”白盛瑄冷静地说,其实她心里根本没想着能去,只是指望这句话能刺到在场几位中年男性的心。

“不行,沈小姐。你不能去,你太年轻。”果然有人开口反对她,一位男医生说,虽然叫错了她的姓,大概是因为沈长洲太有名声,有些人就直接默认他妹妹也姓沈了。

那位医生说道:“你没有经验,纸上谈兵很耽误,我可以去。不过你得保证如果家属闹事,你大哥可以提供必要的帮助。”

“当然。”白盛瑄跟他保证,心里发笑,一位医生上手术台竟然是因为不认同女辈以及害怕被女人比下去。

“来吧,得抓紧时间。我姓赵。”赵医生有了她的保证,很乐意带她去。

虽然也可能只是想让她也参与进事情,给自己留后路。

白盛瑄就跟着他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