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债务提醒
“我是维克·瓦尔代克。梅根·瓦尔代克的儿子。”维克用肘撑在柜面上,从上衣口袋里掏出那张账户凭据,“她已经去世了,我希望能继承她作为遗产的账户。”
“好的,先生。”前台柜员检查了账户凭据,说:“但我得提醒您:账户所有权的转移,除了您本人到场以外,还必须等指定代理人在场时才能办理。”
“奥南·诺克拉兹?”
“是的,奥南先生是我行出色的业务人员。”柜员站起身,检查了一下墙面上的出勤记录,“为处理一桩棘手的继承案,他在三天前到外地去了。”
“意思就是说,我还得等他回来才能拿到钱?”
“也不一定,先生。”柜员坐回来,向维克解释道。“您还可以雇请一名律师证明您的身份。不然只凭账户票据……”
“可我现在身无分文了,连垫付给律师的费用都没有。我也不确定账户里有没有足够的钱。”
“我对你的处境感到遗憾,先生。但我无权为了您变动银行的规矩。”
“可——”
维克听见身后传来手杖敲打地面的“哒哒”声,排队的其他客户有些不耐烦了。
“账户上的住址没有变动吧?”柜员提起笔,在一张票据上飞速记录着什么。“专员奥南一回来,我们就会派人去府上通知您。”
说罢,他撕下那张票据,递给维克。
“谢了。”维克皱起眉头,架起拐杖,缓缓走出大厅。
他坐在银行外冰冷的石阶上,双手撑着额头,思考着下一步该怎么走。
没钱在这个都市里寸步难行,就连日常生活都没法维持。
要是能有个有钱人给自己当靠山就好了。
有钱人……
一个名字缓缓钻出他的大脑。
塞西莉亚·巴顿。
毋庸置疑,她肯定是个有钱人。但自己去找她借钱接济……合适吗?
【一百滴罪人血。】
那个声音恰好在维克思维的空隙钻入,提醒他所承担的债务。
“好了好了,不要催了。我这不也在想着办法吗?”维克苦恼地按揉太阳穴。“话说回来,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我如果不还这笔债,又会怎么样?”
这一问题刚问完,剧烈的疼痛燃烧着维克的四肢,几乎要将他从最基础的构成层面扯碎。
寸寸肌腱之间如浇上沸油般,撕裂出无数痛楚与苦难。
他想叫,却叫不出来。迷雾再一次堵塞了他的气管。
那声音不言语,只是用实际的感触让维克明白后果的严重性。
维克汗如雨下,豆大的汗水从汗腺挤出,沿着鼻尖滑落。
这体验哪怕只是过了一秒,对维克来说,也足以留下巨大的阴影。
那是一种比单纯的死亡还要惨烈无数倍的折磨。
绝不能再拖下去了。
【一百滴罪人血。】
那个声音再一次提醒维克,旋即消沉下去。
正当维克因痛苦的回响而略有蜷缩时,一枚硬币落在他面前,在铺设街道的砖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可怜的大男孩。”一名头戴黑纱的贵妇人收回了手,刚刚就是这只穿着蕾边手套的手丢下了硬币。 “一定饿坏了吧?”
咋回事?
维克怔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
“我不是在乞讨!”
那名妇人已经走远了,她把维克的辩解当作是一种自尊心的抵抗。
维克下定决心去找塞西莉亚。如若不然,自己在这些人眼里就像是个乞丐!
不过……
他把地上那枚硬币捡起来。
一铜镑!在这个国度,便士以上的货币由不同的铸造金属划分为三级,其中铜镑就是最次的那一个。
但再怎么说,也抵得上一个散工三天的工钱了。
他慢慢从记忆中挖掘出果篮的贺卡,上面写着巴顿小姐的住址。
她现居城郊,难怪出行要靠马车。
这距离,别说拄着拐杖走了,就算腿脚健康地跑过去,也得花不少时间。
维克伸手,在马路上拦了辆马车,前往巴顿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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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铜镑三便士,先生。”抵达目的地后,车夫对维克说道。
维克囊中羞涩,哪怕刚刚走运捡了一铜镑的“赞助”,这也不够用啊。
在他穿越前的记忆里,有这么个叫“福尔摩斯”的英伦绅士。他出门办案,总是能舒舒服服地乘马车。
直至自己坐过一次马车,维克才明白那是多么奢华的体验。
“这里是一铜镑。”他将接受施舍来的硬币交给车夫,“我身上没有别的零钱了,剩下的我让我的朋友帮我垫付,请你在这里等一下。”
“您的朋友?在巴顿府里?”车夫把硬币收入口袋,狐疑地看着这个穿着寒酸的年轻人。
“塞西莉亚·巴顿是我的朋友。”维克说,“你可以去看看今天的报纸,头条就是我们的合照。”
“失礼了。”马车车夫摘下帽子,毕恭毕敬地向维克行礼。他还以为这年轻人是什么大人物,故意装穷来寻开心嘞!“这三便士无关紧要,不值得您和您的朋友费心。”
将维克放下后,车夫扬长而去,不再追究那未付的车钱。
有钱有势真好啊。维克在心中感慨道。
他一走近独栋的铁门,就看到一张老气的脸怼在铁栅栏后。
“滚开!流氓!”那老头凶狠地说道,“离这宅子远一点!”
“我是来找塞西莉亚·巴顿的。”维克自报家门,“我叫维克,维克·瓦尔代克。”
听到这个名字,那个老人家这才收起怒竖的眉毛。他反复打量了维克的脸,像是在确认某种想法。
最终他微微点头,神色却变得相当古怪,就像刚刚在银行那条街上,绅士们看向维克时所表露出的惊奇与诧异。
“请在大厅等候,我们会去通知小姐。”老仆役一边带路,一边说道。
维克还能听见他在喃喃自语:“小姐怎么跟这种人往来……”
室内装潢华丽且典雅,一进门便可望见四根粗壮的石柱撑起厅堂的穹顶;入口两侧摆放着洁白的石像,一条精美长毯从门口直向内部延伸。
老仆役把维克带到桌前,先行离去。维克百无聊赖地将视线来回扫动,直到他看见桌上摆放的一张报纸。
他将报纸捻起浏览,打发时间。
头条他已经看过了,是塞西莉亚前来探望自己的事。后面的主要板块有俩,一是火车侧翻的调查进度,二是蔷薇山疗养院的事故。
没什么值得细究的内容,维克对其中的资料都掌握得差不多了。
于是他翻面。
这回他瞪大了眼。
背面是各种小道消息,花边新闻。讲述有的没的的流言与都市传闻。
而就在这一版面的头栏上,他找到了自己被异样目光打量的原因。
《独家秘闻!巴顿将军遗女地下恋情揭露!》
他屏息凝神,继续往下看去。
“近日,蔷薇山疗养院被暴徒占据,一市民见义勇为化解为难。据本社记者深入挖掘,该男子竟然与巴顿将军的女儿来往甚密!并且巴顿小姐也在他出事时,第一时间赶往医院探望。可见两人之情深……”
什么啊,这些搞新闻的,良心都坏掉了!维克不满地想着,他和塞西莉亚一共也才见过两次面,怎么就来往密切了?
原来就是这些捕风捉影的小道消息,害得自己在街上给人当谈资看来看去。
维克正有些恼火,听到一旁的楼梯传来些许响动。
塞西莉亚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