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血卜术
维克出门之后，温蕾尔再一次溜进他的房间里。
那件衬衫上面铺着一大片触目惊心的血迹。时至今日，它已经彻底地干涸凝固，死死地附着在衣物的纤维上。恐怕现在拿钢丝去刷，也不能轻易地把它从衣服上刷下来吧。
温蕾尔端详着这件染血衬衫，发现了一个令人疑惑的点：这件衬衫似乎有些长短手，其中一边袖子要明显更长一些。
而就在这个衣服的下方，还摆着一把木尺，似乎是为了丈量衣服而特意放在这里的，方便取用。
虽然搞不懂这个男人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温蕾尔倒是有自己想要做的事情。
占卜。
她想要使用的占卜法并非传统的卜术。和那些凡客尔人的大篷车里用大玻璃球做出的预言不同，这种占卜法需要的媒介相当特殊：
血。
父亲将这种办法称作血卜术。他曾告诉温蕾尔，这种占卜法十分灵验，但只有先天的灵媒，血脉中传承着通灵血之人才能使用。
她的父亲正是一个拥有这项能力的通灵者。所以严格来说，温蕾尔也是一名灵媒。
不过，受到母亲影响更多的温蕾尔，十分厌恶“灵媒”的头衔。
她觉得科学肯定能为这种超然的沟通能力做出解释，只是技术与生产力还达不到而已。
本来温蕾尔是无心掺和维克寻亲这件事的，可……说心软也好，说报收容之恩也好。既然能帮这个忙，有什么道理袖手旁观呢？
他说这件衣服上沾的是他妹妹的血，那正好可以通过占卜的方法揭示她的下落。
虽然母亲教导她要远离牛鬼蛇神，可温蕾尔觉得自己更多地算是一名唯物实用主义者。
说不定这些看似神奇的通灵术，本质上是未解释的经验科学呢？
她小心翼翼地从衣服上撕下一片凝固的血，就好像从松树皮上揪下一些树干纤维那样。
*蠕动*
！？
温蕾尔吓得后退一步。
这是怎么个情况，刚刚是衬衫动了一下？
那感觉如同给鹦鹉拔羽管，不小心捏到了它的痛处，所以它振翅颤抖。
温蕾尔低头看向两指之间的血片。她从来不信牛鬼蛇神，可这一次，有什么东西直接越过了她的理智防线，把她本能最深处的那根弦给拨了一下。
泛起的涟漪引发阵阵寒意，所到之处鸡皮疙瘩片片炸立。就算刻意去止也止不住。
温蕾尔难以置信地盯紧衬衫，拿起地上的尺子，代替手指去戳那件衣服。
戳。
没反应。
戳戳。
还是没反应。
是自己神经太紧张了？
她鼓起勇气，上前探个究竟。
真相大白，原来是衬衫的衣架被另外一件衣服压到了，刚刚的触碰让它从受压状态回正，所以才产生它蠕动的错觉。
“温蕾尔，你是个傻子吗？”见衬衫还是个俗物，温蕾尔松了口气，开始自我批评起来：“居然会被一件破衬衫吓到。丢脸！”
那么，既然已经把血拿到手了……
温蕾尔走回自己房间，把门反锁，免得有人来打扰占卜仪式。
一个热诚的唯物主义者，能相信占卜得出的结论吗？
她认为其实这和以卡牌推算运势，没有什么区别。
本质上都只是一种寻找出路的方法，只要不迷信、不将所有希望都寄于某个至高无上又缥缈、不可触碰的存在，那其实这类神秘学方法都在她的接受范围内。
只不过，如果妈妈知道自己又在用血卜术，一定会很生气吧。
温蕾尔有些惋惜地想着。
毕竟，她的母亲已经过世，再也不能指责她使用这种卜术了。
“受卜者之血。”温蕾尔把放在自己的手帕上，又将手帕置于地面。
她一一念出血卜所需要的东西。
“揭示镜。”一面小手镜，虽然可能会漏掉一些关键信息。但如果换成落地镜，温蕾尔怕自己能力不足，维持不住仪式。
“界域灰烬。”她用炉灰涂抹在镜面上，充当镜子所揭示的预言和真实世界之间的缓冲。
“最后是……血卜者之血。”她用裁纸刀在指心上戳了一下，渗出一滴血，滴入镜面。旋即将手指按在手帕上，与那枚血片重合。
她能感到一些酥酥麻麻的知觉沿着自己的脊柱伸展开来。那条脊椎骨不再是脊椎骨，而是一条摆动着无数神经步足的千足虫。此时此刻，它正肆意地摆动须足，拂过温蕾尔每一寸血肉。
界域灰烬幻化为一阵阵迷雾，遮挡了镜子所揭示的画面。
温蕾尔聚精会神，连每一次呼吸都放缓到极致的慢。让知觉与揭示镜高度同步。
一些影像朦朦胧胧地出现在镜面上，她知道这只是成功进入的第一步。
第二步，建立受卜者的关联。
“海伦·瓦尔代克。”温蕾尔道出她的名字。
海伦·瓦尔代克。海伦·瓦尔代克。海伦·瓦尔代克。
为了让卜术更精准，她不断地重复这个名字，直到灰烬之下的影像更可见。
一个模糊的身影浮现，却没有颜色，宛如一张剪影。从轮廓上看，她就是海伦。
可温蕾尔却觉得奇怪。
按照以前使用血卜术的经验。这会儿就已经能进入第三步：问卜了。怎么海伦的模样还是模模糊糊的？
哪怕受卜者死亡，影像也应该非常清晰才对。这到底是为什么……
“海伦·瓦尔代克。”她又一次重复。
重复，重复，不断地重复。可任凭温蕾尔重复多少次，剪影始终不变。
甚至还有渐渐淡去的迹象。
“等等！”温蕾尔有些着急了。
界域灰烬开始不断地抖动，揭示秘域和现实世界的链接即将断开。
温蕾尔顾不得重复第二步了，她直接问卜：
“她在哪？海伦·瓦尔代克此时身在何方？”
她的问题没有得到回应，剪影海伦持续地淡出，直到彻底消失。
奇了怪了！
血卜术可是所有卜术里最精准的那一类，可今天到底怎么了？
温蕾尔检查起镜子和灰烬，这俩都没有任何的差池。
难道问题出在自己身上？
因为不经常使用这项能力，就随着年龄渐长而退化了？
想搞清楚自己的血卜术还灵不灵验，以及找出海伦的下落，温蕾尔恐怕只有一种方法能做了。
更激进地血卜。
她用手指蘸取混合了自己与海伦血的血液，毫不犹豫地放在了舌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