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砂石寨惊变
在自由城的西南角，砂石帮的瞭望塔如巨人般屹立，塔尖直刺苍穹。
宋辉宋会长一脸苦相，带着几名卫兵，步履沉重地踏上了瞭望塔最高层的楼梯。最高层是赵总会长的办公室，赵总会长叫他来是为了与那王姑娘商量一些重要的事宜。
宋会长对王姑娘的看法是非常复杂的，他非常看不惯那王姑娘非要在这种时候对付小玉龙。
杨老板正与铁粉帮在落尾帮的寨子前对峙呢，此时正应该是齐心协力击退铁粉帮，消灭落尾帮的时候，她非要在这种时候搞内讧。
但他又确实惹不起王姑娘。宋家与别人不一样，他们在金色联盟没有自己的城池，只能依附于其他家族来寻求生存。宋家能维持今日的地位，全靠他们在各方势力之间巧妙周旋，左右逢源。
他非常欣赏小玉龙，但小玉龙毕竟是个新晋势力，与根深蒂固的五大家族相比，还是显得底蕴不足。
宋会长边想边走，很快就来到了瞭望塔最高层的门口。侍卫示意他将随身携带的兵器和卫兵留在门外，宋会长不敢不听，简单交代了卫兵几句，就迈步进入了房间。
赵总会长的房间布置得如同一个小型的文物展览馆。一走进门，房间左侧的墙壁上悬挂着的一幅幅独特的古代挂画便映入眼帘。
房间右侧则摆放着一个木质的陈列架，架子上分门别类的展示着各类远古遗物。
宋会长自幼便痴迷于机械与古物，在金色联盟的时候，他经常带领学生们参观贵族们珍藏的古代物品。
因此，他不由自主地就被赵总会长办公室内的远古遗物所吸引。离他最近的陈列品是一个外形细长的玻璃器皿，它的一端开口较粗，被被木塞紧紧堵住。另一端则逐渐收细，犹如一滴即将滴落的水滴。
这个器皿的整体曲线展现了一种古代科技的美感，玻璃材质纯净无瑕，透过它可以看到内部盛装的淡金色液体。那液体如同被凝固住的历史时光，静默无声地躺在器皿之中，从内到外散发着神秘的光泽。
器皿的玻璃材质纯净无瑕，透过它可以看到内部盛装的淡金色液体。液体安静地静置在器皿之中，从里到外都散发着神秘的光泽。
紧挨着这个美丽器皿的是一块扁平的透明长方形方块，它的表面光滑如镜，但显然不是玻璃。这个方块散发着一种未来科技的气息，让他莫名地开始猜测起方块的功能来。
方块上方是一个奇特的头盔，这头盔由一种坚固的材质制成，表面呈现出银白色的光泽。
从造型和功能上看，这个头盔刚好能覆盖住整个头部，只留出一个观察窗。观察窗也是由一种透明的材料制成，看起来坚固且清晰，应该能够让佩戴者看到外界的情况。
赵总会长显然没有心情欣赏这些珍贵的陈列品，宋辉一进屋就盯着陈列架看个不停，终于忍不住出声打断道：“宋会长要看这些东西以后有的是机会来我办公室随便看。现在我找大家来是要谈正事的！”
宋辉这才收回思绪，脸上再次恢复了那副苦相。他一言不发地坐在了赵总会长的办公桌对面，等待着接下来的议题。
王姑娘则站在了赵总会长背后，轻轻地为他捏肩捶背，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们是享受天伦之乐的祖孙。
见宋会长坐定，赵总会长沉声问道：“外面的商人都在传言，说我们的砂石镇被铁序帝国的流民围困了。我已经派人去探查情况了，但要明天才能带回确切的消息。你们对这个情况有什么看法吗？”
宋会长吃了一惊，他自从诓骗了董金锤后，就一直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研究机械，对外面的事情一无所知。
听到这话，他急切地说道：“砂石镇被围了？这还得了，我堂弟还在砂石镇当镇长呢，我们必须立刻召回杨老板，让他带队去救援！”
王姑娘脸色一紧，立刻俯下身子，笑容满面地半蹲在赵总会长膝前，一边为他捶腿，一边柔声说道：“剿灭落尾帮对我们砂石帮来说意义重大，也是杨老板长久以来的心愿。我们不能因为一点点风吹草动就轻易打扰他。”
“我反而觉得，现在我们应该关注另一件事情。那荒漠镇小玉龙突然带兵占据了我们的西门，我和他交涉了大半天，他却坚决不肯交还，还从外面调来了一批士兵来加强城门的防守。”
“这难道不奇怪吗？他一个外人，平时根本不插手我们帮内的事务，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候要控制城门呢？我怀疑他可能与流民有勾结，打算里应外合，直接放流民进城，从而动摇我们自由城的根基！”
“你们想想，那小玉龙的手下本来就全是流民，他自己也是个流民，肯定和流民是一伙的。咱们都是贵族出身，早就应该对他有所提防才是。”
赵总会长听后，沉默了下来。宋会长急忙辩解道：“小玉龙一向讲究规矩，他多次带兵进城出城，从来都是对百姓秋毫无犯，怎么可能做出放流民进城这种事情呢？我们还是应该尽快支援砂石镇，那才是我们的根基所在！”
赵总会长点了点头，沉稳地说道：“砂石镇的确是最重要的。至于小玉龙要城门，那就给他吧。我看他在荒漠镇的所作所为，不像是能做出引流民入城这种事的人。再说，连张二小姐那样古怪的人都对他赞赏有加，说明他确实有过人之处。”
王姑娘内心焦急万分，但表面上却丝毫不敢显露。她堆出谄媚的笑容，一边轻捏着赵总会长的双腿一边说道：
“救援砂石镇的事情确实不急于一时，等确切消息传回后，我们再行动也来得及。但小玉龙的事情却拖不得，就算他不打算引流民入城，万一他与其他帮派合作呢？您看他厂内的那些机械，说不定就有秘教的背景...”
“够了，”赵总会长挥了挥手，打断道，“你这丫头，真当我是老糊涂了吗？你和小玉龙之间的恩怨，谁人不知。他要西门就给他，先解决砂石镇的事情，其他的以后再说。”
王姑娘的笑容瞬间僵硬，但很快又恢复了正常。她缓缓站起身，走到赵总会长身后，继续为他揉捏肩膀。
宋会长脸上的苦相愈发深刻，他忧心忡忡地说道：“赵总会长，我认为还是应该召回杨老板，我手下只有一百人，而且大部分都不太擅长战斗。那些流民数量未知，我...啊！”
话音未落，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宋会长惊呆了。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王姑娘迅速从身后摸出一把尖刀，毫不犹豫地捂住赵总会长的嘴，同时一刀刺入他的脖颈！
一时间鲜血四溅，赵总会长面目扭曲地挣扎。宋会长在赵总会长惊恐的双眼中看到了自己惊愕的表情。赵总会长浑身不停地痉挛，血水顺着王姑娘的尖刀和手如泉涌般流出，王姑娘半边身子都被鲜血染红，她咬牙切齿，满脸狰狞。
宋会长脑海中一片空白，随着赵总会长每一次的痉挛，他的身体也不由自主地跟着抖动。渐渐地，赵总会长的痉挛幅度越来越小，而宋会长却开始抑制不住地浑身颤抖。
王姑娘搅动了一下手中的匕首，确认赵总会长已经彻底死亡后，便直接把尸体弃在了地上。
她抬头看到宋会长仍然是一副灵魂出窍的样子，便一步踏上桌面，锋利的匕首紧贴着宋会长的脖颈，冷声警告道：“宋辉，别出声，我有重要的事情和你商量。”
“别..别杀我！”宋辉被吓得瘫倒在椅子上，手指颤抖地指向王姑娘，声音带着恐惧说道：“你...你这是叛了砂石帮，来...来人啊！”
王姑娘心头一惊，瞬间将对方扑倒在地。紧接着宋会长脖子一凉，匕首抵在了他的咽喉。
王姑娘恶狠狠地盯着宋会长说道：“我说了，别嚷嚷。我不想杀你，只是有重要的事情和你商量！”
宋会长浑身颤抖不止，他努力挤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声音微颤地说：“王...王姑娘，请...请吩咐。”
王姑娘的神色突然变得异常严肃，她十分郑重地说道：“宋辉，不是我背叛了砂石帮，而是金色联盟已经放弃了自由城。”
“半年前，铁序帝国内部爆发了流民动乱，他们的五支王牌部队出动了三支进行镇压，按理说，怎么剿也都剿灭了。但他们故意放任这些流民四处掠夺，目的就是驱使他们流入敌国。”
“现在那些流民团一共有五支，四支都涌向了金色联盟，另外一支则逃窜到了我们自由城。铁粉帮说是派人出去剿灭流民，但实际上他们更像是去接收这些流氓，利用他们作为前驱去攻打周边的小镇。”
听到这里，宋会长的眼泪无法控制地滑落，他哽咽道：“这么说来，砂石镇...是真的彻底完了...”
王姑娘咬着牙把抵在宋会长脖子上的匕首紧了紧，愤怒地扇了宋会长一巴掌，恨恨地说道：
“完了就完了呗，死几个百姓又算得了什么。我实话告诉你，铁序帝国早就预料到国内会有动乱，他们搞这些事情就是为了提前释放国内的矛盾，顺便祸水西引。等流民把敌国搅得天翻地覆，他们的大军就会趁机出动。”
“金色联盟早就腐朽了，六大家族心里清楚，他们根本挡不住铁序帝国的骄兵悍将。与其拼个鱼死网破，还不如坐下来好好谈谈。我们商人嘛，只要有利可图，在哪做生意不是做？”
“铁序帝国可是给出了不小的诚意，投降的家族可以保留自己的地盘和军队，只要按时给他们皇帝纳税上供就行。”
宋会长绝望地盯着王姑娘的双眼，喃喃低语：“可是，我们的祖先筚路蓝缕，在那大漠黄沙之中，一块砖一块铁地建起了金色联盟，那是我们的国家啊...”
“你管那么多干什么，”王姑娘再次扇了宋会长一巴掌，大声吼道：“你清醒点！咱们这些做商人的，眼里哪有国家，咱们眼里只有市场和利润。我觉得家里的决定是对的，投靠铁序帝国，我们的生意只会更好做。”
宋会长失神地望着天花板，身体也不再颤抖。过了好一会儿，他的眼睛里才重新恢复了一丝神采，默默地对王姑娘点了点头。
王姑娘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她小心翼翼地移开了手中的匕首。见宋会长真的不再挣扎，便扶他起身，温柔地吩咐道：“我们得赶紧出去，然后指挥门口的卫兵火并了赵总会长的侍卫，还要做出点证据来，就说赵总会长背叛了帮派，被我们两人处决了。”
“接下来，我们要带领各自的私兵去接管赵总会长的军队，愿意跟随我们的就留下，不愿意的就地斩杀。重整军队后，我们要夺回西门的控制权。还有，断了杨老板的军粮供应，让他们饿上几天，铁粉帮会替我们收拾他们的。”
“当初没早点解决掉这小玉龙真是个失误，这家伙变数太大了，这次我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了。”
说罢，王姑娘转身便要出门。宋会长默默地站了起来，轻轻拉住了她的衣袖，低声下气地恳求道：
“王姑娘，我们宋家在金色联盟资助了许多学生，他们从小就学习机械和远古知识，非常有学习天赋。很多人家庭贫困，他们全家的未来就寄托在孩子的学业上了。”
“这些孩子都是未来的希望，对各个领域的发展都有着重要意义。等这一切结束后，你能不能通过你的渠道提前告知他们，让他们带着家人逃生，”
说到这里，宋会长涕泪横流，双膝一软便跪在了地上，磕头如捣蒜道：“王姑娘，我什么都听你的，只有这件事我放心不下，求求你了...”
话音未落，王姑娘便甩开衣袖，恨铁不成钢地说道：“老宋，不是我说你，你一个大男人怎么如此妇人之仁。什么人才不人才的，高级一点的奴隶罢了。”
“会读书怎么了，会读书的人有的是，死了一茬还有一茬。就算他们读了一辈子书又能怎么样，咱们可是祖祖辈辈积累下来的家业，他们还能比我们重要？这么能读书，早干嘛去了，谁让他们祖宗不努力。”
“这种消息一旦传出去，谁能保证他们不对外界透露，到时候铁序帝国削减了我们投降后待遇怎么办？”
“只要保住自己的家业，管那些平民的死活干什么。你就别胡思乱想了，跟着我，我王家保证你全家荣华富贵。”
宋会长彻底没了话说，他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陈列架上的精致玻璃器皿，然后如同行尸走肉一般跟着王姑娘走出了房间。
他不知道后面的事情是怎么发生的，只记得自己木然地看着门口的护卫处决了赵总会长的亲信，然后像提线木偶一般开始召集自己的私人武装。
不久，宋会长带领他的一百名私兵在砂石寨门口集结完毕。与此同时，王姑娘也带着王休和两百多名私兵赶来会合。
经过半天的西城门激战，王姑娘的私兵已经折损了近一百人，士气显得相当低落。
宋会长实在是怕了王姑娘，他站在私兵群中，让自己被战士们层层保护起来。他呆呆地看着天空，想着金色联盟的家人和那些学生们是否也在看着同样的景色。
王姑娘看不到宋辉的身影，便烦躁地对着宋家私兵群中大喊：“宋辉，你给我出来，怕个什么劲儿！”
宋会长悚然一惊，然后大声回应道：“王姑娘，我在这里，我在这里。”
王姑娘的声音更加严厉，气狠狠地说道：“你他娘个书呆子，躲什么躲！证据我都准备好了，还不快跟我去赵家的私兵房！”
四周的人顿时窃窃私语，似乎在讨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宋会长侧耳倾听，私兵们都在议论沙石镇家中的安危。听着听着，宋辉的脸上突然酝酿出一个奇怪的表情。
他先是轻笑了几声，随后放声大笑，最后竟然笑得泪流满面。他的声音在人群中回荡：
“对，我就是个书呆子，是个彻头彻尾的书呆子！而你呢，也只不过是个没有底线的狠毒奸商！”
“我们宋家世世代代都是工匠和学者，我们有自己的信仰和操守。而你呢，你没有国家！没有祖宗！没有道德也没有人性！你什么都没有！”
宋会长说得十分激动，胸膛激烈地起伏，喘息的喉咙中都出现了杂音。
紧接着，他收起了满脸苦相，亢奋而激昂地展开双臂大声呼喊道：“砂石帮的兄弟们，王姑娘已经背叛了我们，她打算和铁粉帮联手毁灭我们的砂石镇！这是我们的家，我宋某人绝不允许任何敌人踏入一步！”
“赵总会长死了，但砂石帮还有我，还有杨老板，还有那后起之秀小玉龙！跟我去西门找小玉龙的新生军，让他带领我们支援杨老板！小玉龙和杨老板会为我们主持公道的！为了砂石镇，为了我们的家，冲啊！”
一时间风沙呼啸，砂石寨的民居内晾晒的茫茫衣物在狂风中上下翻飞，既像是一展展破败的旗帜，又如同一个个索命的冤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