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自由城二十四小时(二)
自由城中心的三角广场处，三波兵丁已经卸甲休息，分坐在广场的三个角落享用午餐。
这场面对峙已经持续了一上午，最初是砂石帮与落尾帮的紧张对立，紧接着铁粉帮也加入其中。而且这铁粉帮看上去似乎站在了砂石帮的一边。
三方各有一千兵丁，那落尾帮本就遭受过损失，抽调这一千人后，落尾寨内就空虚了许多。因此帮内有其他需要时，他们便不得不从对峙的前线临时抽调人手。
但为了保证正面对峙的力量，区主教严令禁止临时抽调精锐的“牧羊人”来支援其他地方，只允许抽调部分参与对峙的普通牛羊兵。
就在午餐时间，一名带队牧师急匆匆地从落尾帮的队伍中走出，点名带领五十名牛羊兵迅速向西北角进发。他们行动匆忙，甚至连饭都顾不上吃完，铠甲也来不及穿。
这一举动迅速引起了砂石帮杨老板的注意，他低声向身边的七花灵询问道：“出什么事了？”
七花灵摇了摇头，她的内心也十分不安。她怀疑是上午的抓捕行动出现了严重的意外，导致西北角到现在都没有任何消息传来。
玉龙将军与无双公子今天一早就出城去接收来自未来镇的军队了，城内现在一个新生营的战士都没有。如果午饭结束后西北角仍然没有消息，她就打算向杨老板借兵五十，亲自前往西北角探明情况。
时间一分一秒地度过，兵丁们已经用完午餐，开始重新披甲。对峙三方在午餐期间达成了默契，不允许互相攻击。
七花灵实在等不下去了，立刻准备向杨老板申请借兵，这时，远处一个枯瘦的中年人急匆匆地跑来。
她定睛一看，认出这是老骗子，于是急忙迎上前去，低声询问道：“那边现在是什么情况？”
老骗子气喘吁吁地回答道：“王姑娘派人暗中与落尾帮勾结，科长已经将那人扣留在香床酒楼了。酒楼的打手把扣人的房间围得水泄不通，我们的人进不去，只有黑衣盗贼能爬窗进入房间。现在所有的黑衣盗贼都守在房间里，我们抽不出更多的人手来。”
“玉龙机械厂的董科长被王姑娘设计扣在了松子茶楼，要求与我们交换人质。茶楼四周都是牛羊兵守着，我和李飞大哥的兄弟们束手无策，只能来这里向你们借兵了。”
七花灵听后，点了点头，深吸一口气，领着老骗子走向杨老板。这时，对面的落尾帮兵丁突然发出震耳欲聋的呐喊声。
七花灵愣了一下，抬头望去，只见对面的士卒们已经迅速披甲，如潮水般向仍在披甲的砂石帮涌来。
老骗子一屁股坐在地上，绝望地喃喃自语：“完了，这下完了。这兵卒恐怕是借不出来了。董科长，你只能自求多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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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老董怎么还没回来？还给他留着饭呢。他倒是喝茶躲清闲了，可玉龙将军交代的那缝纫机的零件还没做出来呢。”
魏大栓焦急地来回踱步，不时地朝门口张望。
玉龙机械厂内的工人们已经开始午休，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突然，门口传来一阵响动，魏大栓抬眼望去，竟是自家那媳妇儿。
魏大栓心中一惊，随即涌起一股怒火，他不耐烦地迎上前去说道：“说了不让你来，你非得来。不占这一顿饭的便宜就难受是不？”
那媳妇儿满脸焦急地回答道：“当家的，我和周家媳妇儿在西北角闲逛时看到落尾帮的牛羊兵把松子茶楼给围了。我一打听，那些黑衣人说你们东家被扣在茶楼里了！”
“你说啥？”魏大栓惊愕地跳了起来。他的声音特别响亮，惊醒了不少正在午休的工人。
其中一个工人起床气特别大，不管魏大栓是不是主管，直接开骂：“姓魏的，你跟你媳妇儿能不能换个地方折腾？老子好不容易睡着，你们还想当着我的面再生个儿子是咋地？”
魏大栓焦急地跺脚，捶胸顿足地说道：“还睡个屁啊！老董被落尾帮扣在松子茶楼了！”
“什么？”那个工人也惊愕地跳了起来。
这下，全厂所有人都被惊醒了，厂内顿时乱成一团。魏大栓的妻子在一旁哭泣，魏大栓也六神无主地看着面前慌乱的人群。
新生营和玉龙将军的警卫排都不在自由城内，砂石帮的杨老板也在三角广场与人争斗，现在他们谁也指望不上了。工人们开始交头接耳，议论纷纷，担忧和恐慌的情绪在空气中弥漫。
这时，吴愣子毫不犹豫地抄起一把打铁大锤，转身就要往外走。魏大栓一惊，急忙问道：“愣子，你干啥去？”
吴愣子愣愣地回答：“还干啥？俺得去救东家。不然等玉龙将军回来问俺，东家被劫的时候我在哪里，俺咋回呢？”
“俺媳妇儿都是东家介绍的，现在这群人这么欺负东家，俺看不下去。要是不干点啥，以后俺可没脸再吃厂里的饭了。”
说罢，吴愣子拎着锤子就往外走。粗加工作坊的几个伙计纷纷叫道：“愣子哥，我们也吃了厂里的饭，我们跟你去。”
魏大栓看着吴愣子带走了几个人，脸上阴晴不定。他当年也是跑江湖的泼皮，那股狠劲儿还在，于是很快便做出了决断。
只见他振臂高呼：“伙计们，这砂石寨的混混为什么不敢欺负我们玉龙机械厂的人？因为我们团结，而且背后还有玉龙将军撑腰。”
“现在玉龙将军不在城里，这群人就敢劫持我们的东家。他们这是想试探我们的底线啊！如果我们怕了，以后还不得被他们狠狠欺负？你们想想以前过的是什么日子？有种的就抄家伙跟我走！”
说罢，魏大栓拿起一根撬棍就走出了房间。老周立刻抄起一根铁棒响应道：“之前老子闺女病了，媳妇儿抱着闺女来厂里找我，人家老董管的饭，还给出了医药钱。老子跟你去救老董！”
魏大栓的媳妇儿也咬紧牙关，拿起一个盆子尖叫道：“当家的，我也跟你去，咱两口子死也要死在一起！”魏大栓气的直骂女人乌鸦嘴。
其他工人互相看了一眼，老子难道还不如一个女人么？于是纷纷抄起家伙跟在魏大栓后面。
整个玉龙机械厂顿时沸腾了起来，对面成衣厂的女工们也纷纷探出头来，好奇地看向机械厂的方向。
最先走出机械厂的是吴愣子，这家伙膀大腰圆，拎着一把硕大的铁锤，身后还跟着几个粗加工作坊的汉子。紧接着，魏大栓带着其他的工人们鱼跃而出，各个都是满脸的怒容。
成衣厂的女工们闻声慌忙跑出，女厂长眉剪一脸惊惧地拉住吴愣子，急切地问：“你们这是要干啥去？”
吴愣子愣愣地回答：“俺东家被落尾帮抓了，俺们去救他。”
眉剪的脸上顿时露出更加焦急的神色，她急切地说：“这种事情应该找战兵处理，怎么能带着工人们去打架呢？”
魏大栓走上前来，对眉剪解释道：“玉龙将军大清早就出城了，现在没有战兵可以依靠。再说了，我们的老大被抓，我们不去救，还能指望谁呢？”
眉剪刚要说些什么，却见她身后的女工中冲出一个身材胖大的妇人，她手握一根粗壮的木棍，豪气十足地说：“我跟你们去，老娘倒要看看谁敢动我家愣子一根手指头！”
眉剪急得泪花都冒了出来，带着哭腔说：“吴家媳妇，你别跟着添乱，这打杀起来可不是闹着玩的，是会出人命的！”
“死就死呗，死了算求。”那胖大的妇人坦然地说道：“你当自己还能长命百岁是咋地，反正我得护着我家愣子，他那人脑子笨，容易被人欺负。”
这时，另一位女工也站了出来，附和道：“我觉得吴家媳妇说得对，厂长，我们也去吧。不然人家会怎么看待咱们这批新来的流民？你想想吧。”
这句话提醒了眉剪。她加入荒漠小镇才一个多月，过完丰收节后，因为纺织手艺出众，迅速被提拔为了成衣厂的厂长。很多人实际上是并不服她的。
现在出了这种事，她就必须表明态度。如果此刻选择退缩或保持沉默，那以后在工人们心中的地位将会一落千丈，更加难以服众。
眉剪逐渐的冷静下来，她眯了眯眼睛，气沉丹田，突然用清脆明亮的嗓音大吼道：“都别闹了，咱就算真要打，也得讲究个策略！我级别最高，都听我的，咱先准备点东西！”
魏大栓和一众工人都愣住了，转头看向眉剪。眉剪眉毛一拧，再次大声吼道：“咋地，咱荒漠镇的人开始不讲规矩了吗？我说了，我级别最高，现在都听我的！”
她环顾四周，见众人都安静下来，便开始布置任务：“咱们把平时吃饭的折叠桌拿出来，粗加工作坊的工人们负责把桌子整体加厚，这样可以防住对面的长弩。”
“精加工作坊的工人们，你们想办法削尖一些铁管，然后我们把这些尖刺铁管钉在加厚后的桌面上，到时候我们就一路推过去，看他狗日的落尾帮怕不怕。”
“包装工和女工们，你们找一些锤子、斧头和剪刀，再用我这边纺好的线缠几圈，看看能不能做几个投石索。做好了家伙，咱再去找那落尾帮的晦气！”
工人们互相看了一眼，然后齐声应命，纷纷行动起来。魏大栓骂骂咧咧地招呼着精加工作坊的伙计们开始打磨工具，准备制作尖刺铁管。他一边打磨一边嘟囔道：
“这狗屁砂石帮根本指望不上，太不可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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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砂石帮还是可靠的很嘛。”
铁粉帮的四当家锄头悠哉游哉地坐在三角广场的一端，兴致勃勃地欣赏着前方的战斗。
自落尾帮偷袭砂石帮开始，砂石帮便一度陷入被动。但砂石帮的杨老板似乎深得将士们的信赖，很快就稳住了阵脚。现在，双方的士气已经持平，战斗进入了白热化阶段。
锄头身后也站着一千名士兵。他们名义上是来支援砂石帮的，但实际上还是看热闹的成分居多。
一个兵丁凑近锄头，低声问道：“四当家，咱们一会儿帮谁？”
锄头微微一笑，摆出一副神机妙算的样子，“如果砂石帮赢了，那我们就顺水推舟帮他们一把；如果砂石帮败了，那我们就直接回寨子，不趟这浑水。”
“我估计砂石帮是能赢这一仗的，落尾帮恐怕坚持不过这个下午。但不管结果如何，笑到最后的都会是我们铁粉帮。”
兵丁连忙拍马屁道：“这都是几位当家神机妙算，咱们铁粉帮这次肯定能大捞一笔。”
锄头得意地笑了几声，然后招了招手，让那兵丁凑近一些。他低声吩咐道：“等这边落尾帮一败，我就会带着兵丁去配合砂石帮围住落尾帮的寨子。你趁机跑出城去，跟着城外的队伍赶往大当家那边，通知他可以开始行动了。”
“落尾镇、砂石镇和荒漠镇，一个都不要放过，听明白了吗？”
兵丁小鸡啄米般地点头表示明白，然后一边给锄头捶腿，一边继续恭维着。
锄头哈哈大笑了几声，一巴掌拍开兵丁说道：“别挡着老子看热闹。真是精彩啊，好久没看过这么过瘾的打斗了。也不知道西北角那边的下午茶喝得怎么样了，有没有这边这么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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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飞和乔寡妇带着十几名兄弟躲藏在松子茶楼门口的街道上，咬牙切齿地看着茶楼的三层窗户处。
他们面临着极大的困境，落尾帮扣住了董金锤科长，要求交换人质。但短腹鬼的态度十分坚决，直接拒绝交换。
沙草鬼站在李飞身边，仔细观察着茶楼大门口的牛羊兵们，终于还是摇了摇头，对李飞说道：“这些人手里有弩，虽然不多，但足够致命了。我不能让盗贼兄弟们冒着生命危险往上爬。
“如果实在不行，你可以带着你的人在茶楼正门处制造一些混乱，我趁机带着盗贼兄弟们尝试刺杀他们的带队牧师。”
李飞听后，脸上露出犹豫的神色。他低头与乔寡妇商量道：“这个计划听起来也太没谱了，咱们只有这么点人，咋可能在正门制造混乱呢？”
乔寡妇也担忧地说道：“而且他想的也太简单了，咱的人咱还不了解吗？对方手里有长弩，他们肯定不会上的。”
沙草鬼看到他们犹豫不决，不禁感到焦虑又气愤。老骗子上午就跑去借兵了，然而现在下午都过去了一半，却一个人影都没有见到。
就在这时，不远处砂石寨方向的街道上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沙草鬼等人立刻警惕地望去，只见一支由一百多人组成的队伍正缓缓向松子茶楼移动。
他们中有男有女，气势汹汹，手中拿着各种兵器，有人还背着投石索。最让人大跌眼镜的是，他们前方还推着几张厚重的带尖刺的折叠桌，显然是提前做好了充足的战斗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