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自我怀疑
接下来，我们连日奔波。刚开始爸爸还自己开着车，到后来爸爸的电话渐渐多了起来，爸爸看一眼就直接挂掉了，我和帕皮都开始有些担心起来，爸爸的电话是卫星电话，能打进来的都是加密了的实验室频道，爸爸这次不仅带我出来度假，连工作电话都推掉，就太不寻常了。
我想了很久，才敢试探地问爸爸，“爸爸，你是。。。是被解雇了吗？”
现在失业率很高，科技部拨给各大院校的研究经费都是压缩得不能再压缩，像爸爸这种烧钱又不容易见得着成果的科学家，自然不太受大众待见。加上这些年一直有研究人员从实验室被离职，所以我才有了这样的担心。
爸爸终于被我逗笑了，他捏捏自己的眉框，“那倒不是，不过即便爸爸的项目真的被叫停了，爸爸也不会不开心，因为这样，我的追觅就自由了。”
自由？
不过，我却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一旦项目终止，难道我不应该像爱丽丝那样。。”
我没有说下去的是，销毁或许才是我的结局吧。
爱丽丝是实验室研发的第一代“露西”，准确说，第一代仿生机器人名字最初选的就是爱丽丝，可是爱丽丝失败了，那个总是会微笑，热情又率真，会陪着我聊天，教我打高尔夫的爱丽丝被贴上了黄色标签，紧接着挖出了芯片，然后就被投进了熔炉。
她从未反抗，亦未畏惧，她甚至在改进成功的露西面前，还热情洋溢地赞美了她，并分享她所了解的关于实验室的一切。
可，那个可怕的大电炉，就是她的结局。
研究人员抹掉了实验室里所有仿生机器人芯片里关于爱丽丝存在过的一切痕迹，除了我的。
因为爸爸说，我是实验室最特殊的存在，不需要那样做。
我，要学习人类的很多东西，包括失败。
后来，我见证了一代代的“露西”的诞生，可是那个爱丽丝，我却依然记得。
虽然露西很受市场的欢迎，可是爱丽丝又错在哪里呢，我一直没搞懂。
至到后来，我在露西的数据库里似乎查到一些端倪。
男人，相比独立自信且勇敢的爱丽丝，更喜欢胸大无脑又胆小的露西，因为爱丽丝更像现实中的女人，他们又敬又怕又骂，偏偏爱不起来。虽然一些个别测试者也试图挽救爱丽丝，可绝大多数的普通又自信的男人还是把票投给了“露西”。
所以，仿的太像，未必就是对的；仿的不像，却可以大受欢迎。
现实，有时候真TM魔幻！
我的眼睛再次流出了一些液体。
“追觅，你不一样，爱丽丝是我们判断上的失误，可是你不同，”爸爸似乎有些慌乱，他一边递给我纸巾，一边极其认真地跟我解释，“你是希望，是未来，是爸爸的全部。你不是她。”
我自然不是爱丽丝，可是我所代表的爸爸口中的希望和未来，又是什么！？
可是爸爸却什么也不肯说了。
或许是爱丽丝的事情太过压抑，爸爸终于终于同意我来开车，我们交换位置后，爸爸打开了车窗，燥热的空气扑面而来，爸爸却很享受。人类喜欢阳光、温暖和湿润，而我尽量放慢车速，爸爸属于这里，而我也很喜欢。
我们去农民收割过的田野捡拾麦穗，也去赶了农村的大集，还一同参观了爸爸读过的小学，甚至还去了一条不知名的小河游泳。爸爸很高兴地给我们介绍着这样那样千奇百怪的知识，我和帕皮只好硬着头皮努力地学习，因为太过深奥，帕皮甚至还一度死机，不过没等我出手，帕皮就自己苏醒了，因为不知从哪里突然冒出来一条小母狗从我们面前经过，还对帕皮似乎很感兴趣的样子嗅了嗅帕皮的屁股，而触动了帕皮重启的开关。
帕皮虽然不符合小母狗的审美，可胜在有可爱的灵魂打动了同类，可惜，这个世界的男人们偏偏不这样想。
当小母狗追逐帕皮的那一刻，我和爸爸都看向对方，无语又尴尬。
可是更无语的，爸爸竟然想要教我如何种植粮食。当爸爸真的把一把金黄的玉米种子塞到我手里的时候，我真的也差点当场宕机了。
难道爸爸想要我在火星上当一位农民，为后来的人类提供粮食？
那是不是还可以考虑一下科技的力量，比如用火星的岩石直接合成能量石什么的，毕竟火星上的土壤能不能让我种还是未知啊！？
再说，太阳风暴啊，干热飓风态气流啊这些怎么解，水源如何供应？
可是，转念想爸爸这么做，总有他的道理。
我和帕皮配合着，帕皮在土地上刨出一个个浅浅的坑，我撒上种子，然后覆土。爸爸大约也不想帕皮帮忙，可是见我们如此默契，便默许了。
以后，我才渐渐理解了种植的真谛，一有时间便去看我们的种子发芽了没有。不待我们等到种子长大，爸爸却再次带我们离开。
那是一粒普通的种子，在一个普通的夏日，连同那个普通的村庄便这样留在了我的数据库里。
离开时，爸爸轻声告诉我，追觅，现在你可以选择目的地了，我们可以去任何地方，没有终点，没有尽头。
我以为，爸爸是想教给我自由，真正的自由，我打开自己储存的地球高清测绘图，选了几个地方，然后一路而下。
我们感受了平凡生命里的惊喜，繁芜又贫瘠的热闹，我们爬山观海，仰望没有雾霾的星空，也走过拥挤的人潮，踏过带着露珠的青草地，品尝青涩的水果，保存各种有趣的种子和果实。
我才发现，原来，不起眼的地球，竟然这样大，这样绚丽多彩。
在我的数据库里保留了23张全星球高精度测绘图纸，23张测绘图纸里，只有地球是最详细的，我原以为那些是为将来火星2计划导航所准备的，现在看来，似乎哪里又不太合理。
既然我注定要离开地球，那这样详细的地球测绘模型又是做什么的呢？其余22张星球测绘图纸又是哪里来的呢？
我突然再次想到爱丽丝！
一个可怕的推断再次在我的高阶运算系统中生成。
会不会我也是上一个追觅的升级？？？
所以，我到底是谁，我又来自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