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相册开始变薄，记忆渐渐与现实交接。刘艺言慢慢地看，慢慢地想，捧在手中的，是父辈口中的故事和自己的往事，一页一页，从眼前掠过，勾起片片回忆，随即又没入时光的尘埃，看得见，却抓不住。

2017年，刘艺言小学毕业，到县城里上初中。程艺关掉店铺，也来到城中。

程艺和刘言用多年的积蓄在县城买了一套房子，自己装修，一家人终于团聚，在小小的县城里也有了栖身之处。

刘艺言去了私立中学，住校，两周一次假期。由于此前刘艺言还从未和父母分离过，刚住校时，很不适应，程艺和刘言便一周来看望他一次，加上语文数学老师的帮助，后来也就慢慢习惯。

程艺曾在城中一家百货商场做管理工作，但压力较大，便辞去，后来兜兜转转又去了幼儿园当老师，再次回到校园中。

刘艺言的学业不用父母操心，刘言对儿子的训斥慢慢少了，偶尔的爆发也是因为刘艺言放假回家，晚上在被窝里偷玩手机被他发现。但这毕竟只是少数情况，大多时候，刘艺言玩手机刘言是发现不了的……

2020年年末，刘艺言中考前最后一个寒假，一家人回老家过年。不曾想在老家一待就是半年。

疫情爆发，开学延迟，新闻上的数字与日俱增。幸运的是，偏远的小村没有受到病毒的侵扰。

刘言家距离集镇有一段距离，周围没有邻居，再加上封路的助力，见不到外人。晚餐后，一家人便可以去田中活动活动。

爷爷的厨艺也有了展示的舞台，每天变着样给刘艺言做好吃的。仅仅是一团面，就有四五种吃法。于是，生活也不显得无聊。

只是刘艺言马上要中考了，复习也只能转到线上。

2020年5月20日，初三学生提前返校，中考推迟一个月。这让刘艺言很烦躁，美美的中考假期就只剩下短短一个月。

几场大考似乎也给疫情按下了暂停键，封锁慢慢打开，城市有了生气。

中考后，刘艺言进入了理想的高中。

高中在州城，也是住校，离父母更远了一些。每周末有六个小时的假期，刘言和程艺便驱车到学校，接刘艺言出来，到州城里面逛逛，放松放松。

上高三后，假期缩短为两个小时，来不及前往城中餐馆吃饭，程艺只得在家中备好饭菜，等刘艺言出校时，开着车，在附近寻一个平地，放下便携的木桌，打上太阳伞，把酒精炉一摆，锅一架，菜一热。再拿出三个小板凳，一家人便围着小小的餐桌，津津有味地吃起来。

刘言和程艺的生活重心放在了刘艺言身上，欣慰的是，刘艺言没有辜负父母的期望，虽有波折，学习上却总体在进步。

2023年6月7日，刘艺言参加高考。正常发挥，数学和物理虽微微失利，但也在可控范围内。

志愿填报起来很简单，刘言提前看过，和儿子花了不到两个小时便搞定了。

随即是一两个月的等待，等来了亲友的祝贺，等来了旧友的相聚，等来了一纸录取通知书。高考假，刘艺言见到了父亲口中的那些旧友，感受到了时间磨不掉的东西，对刘艺言而言，这比高考本身更有意义。

时间一到，家人启程。大学，仍然住校，仍然分别。不过这一次，刘艺言和父母之间隔了半个中国。

相册最后一页，刘艺言侧身站在宿舍楼前，对着镜头，笑着挥手作别。夏日的雨滴，停留在镜头前，道尽了一家人的心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