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相伴而行，昨日心伤
祁连山下，二人稍作停顿休整后，便再度踏上旅途。这一路行来，二人说说笑笑，比起昨日，那股生疏的感觉明显减少了许多。莫离的面庞之上，昨日的颓唐之色已然消散不见。
山中古树参天耸立，更存在着前世极其罕见的珍稀植物。只因这个世界还处于古代，没有前世钢铁工业的侵扰，使得这些灌木都能够蓬勃生长。然而，莫离依旧不怎么爱开口说话，多数时候都是李寒衣在滔滔不绝，莫离只是偶尔应和两声罢了。这让李寒衣心中甚是郁闷，暗暗骂道：“真是个木头，三棍子都打不出个屁来，我本以为我平时话已经够少了，没想到这个木头比我的话还少。”实际上，这是李寒衣误解莫离了，要是至亲之人逝去后，他还能那般嘻哈打闹，那他的心可就太大了。就如同日后的李寒衣，自雷梦杀和李心月逝去之后，彻底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李寒衣走在前方，莫离则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终于，李寒衣再也无法忍受这压抑的氛围，猛地停下身子，转过头来怒视着莫离，气恼地喊道：“喂，你这人怎么跟块木头似的。跟我说话也这么敷衍，难道你不知道你面前站着的是一位美人么？”此刻的少女双手插在衣兜里，满脸怒容，仿佛一只择人而噬的凶猛野兽。莫离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接着一脸惊愕地看着李寒衣，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物。一旁的李寒衣被莫离的视线看得浑身不自在，忍不住环顾四周，随后好奇地看着莫离问道：“死木头，你盯着我看干嘛？”莫离忍不住微微翘起嘴角，随后摇了摇头道：“没什么，只是感觉你和我印象中的模样有些不同。”少女却挺起胸膛抬起头道：“切，我们不过才刚认识一天，搞得好像我们相识已久了似的。”听到这话的莫离忍不住开怀大笑道：“你这样挺好，希望你一辈子都这样，不曾改变，那样一定会很有意思。”李寒衣无奈地挠了挠头道：“说什么乱七八糟的，快点走啦，你还想不想快点去雪月城啦，天黑之前我们找不到地方安营你就等着被豺狼吃了吧。”说完，再也不理会莫离，自顾自地朝着前方走去。
然而如今的二人又怎能知晓后世的因果呢，剪不断，梦缠绕，因果循环，缘起缘灭。这世间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连神仙都无法阻拦因果，又何况区区凡人呢。
时过中午，二人来到了一处高处。李寒衣终是再也支撑不住，一屁股坐到了一块巨石之上，不停地大口吸气。此时已然到了六月，刚过初夏，再加上林中空气有所阻隔，即便有树木遮挡烈日，然而由于林中树木错落导致空气不流通，让人产生一种闷热之感，这种感觉甚至比太阳直射还要让人难受。即便李寒衣拥有金刚凡境，也是难以忍受，毕竟金刚凡境只是对物理攻击免疫，而闷热属于一种“魔法攻击”，而且此地空气不流通，人体吸收的氧气会逐渐减少，怪不得李寒衣承受不住了。莫离看到此景，从腰间扯下了水葫，递给李寒衣说：“喝一口吧。”李寒衣愣了一下，随后很从容地接过莫离手中的水壶，一口气将壶内的水喝了个精光。随后她看着已经空空如也的水壶，又瞧了瞧一旁正盯着她的莫离，不由地俏脸一红，不好意思起来。
“抱歉，我太渴了，一不小心就喝完了。”李寒衣有些尴尬的说道。
“无妨，我不渴。我们在走几天就能走出祁连山脉了，等出了大山，我们可以买辆马车。”莫离说道，“对了，你有钱么？”
“啊……这湾拐得……”莫离的偏离话题瞬间让李寒衣愣住了，过了半晌，李寒衣才结结巴巴地说道，“有……有钱。”
“话说如果你没遇上我，你难道想乞讨去雪月城？”李寒衣笑着说。
“乞讨不至于，雪月城四通发达，商业网罗整个北离，押镖也压过去了，不是么。”莫离应道。
“也对。”莫离看着李寒衣微微一笑道，“你休息下吧，这也到中午了，我去看看能不能打到几只野味，顺便看看附近有没有水源。”
李寒衣微微一笑道：“好，你注意安全，莫要太深入深山，这里野兽遍布，我可不想我刚认识的朋友成为野兽的午餐。”
莫离微微一笑道：“好，你也保护好自己，注意观察四周。我就在附近，遇到特殊情况及时通知。”说完也不理独自休息的李寒衣，拿起一旁李寒衣喝剩下的水壶，一个纵身，飘然而去。
不到一个时辰，莫离便回到原地，手中提着两只刚死没多久，已经被剥下皮毛的兔子。李寒衣依旧坐在那座巨石之上，见到莫离回来，熟练地生火烤肉，忍不住一阵惊讶，这才没过多久，他没想到莫离便满载而归。看到兔子身上的伤口，大动脉有一道深深的剑痕，一剑致命，这两只兔子死前并未受到什么痛苦，如此精湛的剑法对于一个常年习剑的剑客一览无余。
李寒衣看着归来的少年忍不住打趣道：“不愧是山里的野人，打猎的手法就是高超啊，看来即便是你一个人去雪月城路上也不愁吃喝了。”
莫离一边处理刚死不久的兔子一边回道：“这些都没什么，我打猎的手法刚开始还是和村里的老人学习的，当年我被人追杀落入这祁连山下，辛得村里人搭救才不至于被狼吃了。后来我就在村里住了下来，认识了我妹妹，牛叔，牛婶。想想当初的那些日子，真开心啊，即便每天都吃了上顿没下顿。但我还是很开心。有惜儿陪着。有大家陪着，如果可以，我真的好想那世外桃源般的世界能够永远存在，可惜一切都是枉然。”
“哦，对了，我还没和你说惜儿呢，惜儿啊，是个特别漂亮的小女孩，她笑起来就好似山间的杜鹃花般，她的爹娘在一次进山后便再也没有回来，她却独自一个人在父母留存下的茅屋坚强地生活着，有时她会去牛婶家帮帮忙，足够换到一碗粟米得以饱腹，对于这样的生活也从不抱怨。自从我来到大柳树村后，我们二人便相依为命，虽然只给她相处了五年，可这五年是我最开心的日子。”莫离自顾自地说了很多话，就好像说给自己听一般，时不时的嘴脸上翘，看着远处的风景暗自出神。
李寒衣还是第一次见到莫离说了那么多话，他能感觉到，此时的莫离，是真的开心的，这个少年有很多秘密，这些秘密让李寒衣忍不住探寻，她想要知道眼前这个大男孩的一切，可是她不知道的是，当你想要了解一个人，便离沦陷不远了。
李寒衣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那他们现在过的还好么。”
莫离处理兔肉的手一顿，空气瞬间停滞，莫离的手瞬间捏紧手中叉着兔肉的树枝，不侃用力，枝头竟然咔嚓段成俩截。刚烤好的兔肉险些掉在地上。沉默片刻，莫离才缓缓开口道：“他们都死了，那天我正好上山，等我回来的时候发现村头到处都是尸体，惜儿被屋顶的横梁压住下身，那些畜生就在我面前将她分尸，肠子留了一地，后来我将那些畜生杀了，然后亲手将她的肠子塞了回去。”莫离默然，哀莫大于心死，真正的伤心，可能只是沉默淡然。
“抱歉。”李寒衣的心莫名一疼，她不知道怎么安慰莫离，这一刻的她只能安静地陪着这一个少年。
莫离微微一笑道：“都过去了，你无需介怀。”
“对了，我刚在山中看到一株桃树，我不是将你的面具斩成两半了么，就将那桃树砍了给你重新雕了一个，别闲难看哈。”随即莫离从怀中掏出一个桃木面具递给李寒衣。
李寒衣接过鬼脸面具，随即嘴里嘟囔道：“真丑啊。”手中却毫不迟疑地戴在脸上，看着莫离好奇问道：“感觉怎么样？”
莫离看着戴上面具的李寒衣，忍不住和前世自己了解的李寒衣对照，瞬间有些痴了。眼前之人和前世那个绝世独立的雪月剑仙瞬间重合在一起，透过面具的轮廓，可以看到李寒衣那深邃的双眼，这一刻，莫离的心不由扑通一跳，下一刻他急忙转过头去，以平复自己的心境。
李寒衣看莫离转过头去，忍不住好奇问道：“感觉怎么样，是不是很丑？”
莫离微微摇头道：“这张面具很配你。”说着自己忍不住噗嗤一笑。
李寒衣摘下鬼脸面具，仔细地看了一番，见这面具奇丑无比，莫离的意思不是变相说自己很丑么，随即立马恼羞成怒道：“好啊，你敢笑话我，你去死吧。”说着便想好好教训莫离一番。
莫离见李寒衣有所动作，立刻扬了扬手中烤熟的兔肉递给李寒衣道：“好啦，别生气了，兔子烤好了，某人在生气就吃不到兔肉了。”
李寒衣放下面具，气哼哼地抢过莫离烤好的兔子，用力咬了一口，就好像将兔子当成了莫离一般，嘴里还不停嘟囔着：“我让你笑话我，我咬死你。”
看着李寒衣气嘟嘟的嘴，莫离的嘴角忍不住悄悄上翘，好像一下子回到了那个天真烂漫的少年般，这一刻，心情畅快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