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院长
缺少润滑的滑轮在嘶哑着惨叫，升降梯也缓缓的停下。
心有余悸的李榆看着视线内和他一样靠在升降梯内瘫坐着的阿寻，不厚道地笑了出来。
“这特么什么东西，刚刚那一眼下来我都怀疑自己要死了。”
“说不定是系统验证出了老子灵魂里还多了一个你，然后给我们上难度。”
“你自己做好心理准备，后面估计也不会简单。”
阿寻起来拍了拍屁股，消失了。同样瘫坐在一旁的五十一号此时也是大难不死之后那种虚脱的表情，左手还捂着自己的胸口上小声地吐槽着：“那便是女神吗？幸好我当时脱离了他们，没想到这些神明竟然真的会听这些教徒的诉求，我还以为这所谓的神明注视只不过是那些教堂人士为了加强统治力，故意编撰出来的。”
“这么说来，这个世界神话里很多的神其实都是存在的。”李榆也拍了拍衣服站了起来，升降梯快到一楼了。
五十一号双手合十朝着四处拜了一下：“别找上来就行，别找上来就行。”
李榆笑了笑没说话，心里其实也不太好受，这个副本的难度确实是超标的，在进来世界之墓的前两天他自然也不是在和阿寻吵架，他们在白欣怡和周叔的帮助下也了解了不少关于世界之墓的知识。
新人副本中死人较多的都是规则恶灵那种多人副本，单人副本反而会因为主线中一些比较靠谱的剧情NPC更容易活下来。但是现在他什么都没有，别人走两步捡钱，他走两步见“神”，再加上背景介绍里那一个，上来就是两个神明干涉的副本。
而且之前在交谈的时候白欣怡可是跟他说过，最好衡量副本难度的方法就是看在这个副本遭受了多少位神的干涉，作为一个参与者几乎一无所有的新手本，两个神明的干涉基本可以说这是一个完全赌命的副本了。其难度完全不亚于一个新号的无用之人拿着根棒槌打三周目的大树守卫，失误一次就是送命。
“索伊斯，接下来我们要干什么，”五十一号看着已经打开的门口，对着一旁的李榆问道。
“先去正门看看，不过我建议你不要抱太大期望。”
“为什么？”五十一号疑惑地看着李榆，不过既然预言说李榆可以带他出去，他自然也会听李榆的。
李榆将那封被他叠好放在口袋的信纸拿了出来，递到五十一号面前说道：“你看看这封信就知道了。”
“院长不想让任何人离开？”五十一号的表情有点惊讶，但是很快就恢复了平淡，或许他自己心底也清楚，没必要对一个抓他们做实验，平时却装作慈祥的人抱有任何幻想。
“嗯，所以前门估计锁死了。”李榆点点头道。
五十一号听到这一句话，那双充满希望的灵动眼睛暗淡了不少。李榆拍住他的肩膀，揉了一下说道：“又不会只有一条路，别灰心。”
“嗯，”五十一号用力勾起自己的嘴角，勉强的笑道。
地下试验室埋得很深，随着一阵轻微的抖动，门终于打开了。
升降梯开门对着的是一楼的南部实验区，这里的实验区主要进行身体检查，往左边走则是那段回忆里的小花园。
整个研究所的一层是围绕着中间豪华的一楼大厅来建造，刚开始强塞进他脑袋里的信息中包含着部分索伊斯的回忆，整个一层环境的地图，算是为数不多的新手福利。在索伊斯的记忆里，一层的大厅在有领导来视察的时候总是灯火通明，在那一天，研究所里那些负责管理他们的护士姐姐们也会穿上各种好看性感的衣裳，扭着腰走到大厅里面去。
大厅的东部是小花园，西部是资料室与办公区，院长室也在那里，北部是饭堂与宿舍区，南部是实验区以及大门。
大门离他们现在的位置很近，穿过实验区就回到防卫部，通过那里就能到大门了。
防卫部有用的东西都被拿走了，逛了一圈出来也就五十一号的手中多出了一根警棍。
几乎一无所获的二人终于来到了大门前，由于都有心理防备，所以看到大门开关被炸掉时，二人的情绪都没有太大起伏，传输能源的线条也被炸得焦黑，连带着实验区一片的灯都熄灭了，只有几盏依靠备用能源线路的灯还亮着。
“看来我们只能另谋出路了。”五十一号眉头弯弯的，心中还是有着不少的失望。
“别急，你看看这个。”李榆扯掉开关上被炸得焦黑的废铁，指着里面仍然散发着微光的能量板说道。
【备用能量线路板】
【与现实中的备用输电线功能相似】
出系统弹窗了，也把阿寻炸了出来，他瞄了五十一号一眼，摩挲着下巴说道：
“大门可以打开，这个估计是多结局。不过你就这么出去了，我们估计除了那个进化因子，其余什么都拿不到。”
李榆抹掉手上的灰，说道：“再看看吧。”
“这个是——能量板吗？”
“嗯，也就是说大门还有另一个开关。”李榆脸上露出了浅浅的微笑。
五十一号表情瞬间明亮了起来，要不是环境不对，李榆怀疑眼前这个家伙估计会举起双手大喊一声，“好耶！”
“放着另一个开关的地方，应该就在院长办公室了，过去看看吧。”李榆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那之后我们就能逃出去了，对吧。”五十一号高兴地说着，他怎么都没有想到逃出去这里竟然是这么简单的一件事。
“嗯——。”李榆的确认有一些犹豫。
“你为什么好像反而有一些不高兴。”五十一号奇怪地问道。
李榆回想起伊莱娜那一张倔强而又如暮秋残花一样随时要破碎的面孔，说道：“我其实还想要找一个人。”
“这里除了我们，已经没有活人，你看看周围，一丁点人气都没有。”五十一号一脸不可思议地表情回道。
但是李榆摇了摇头，十分肯定地说道：“她一定还活着。”
五十一号像是在看疯子一样看着李榆，反问道：“行行行，我就算那个人还活着，但是你要从哪里找，总不可能挨个房间去翻吧，你要知道，每多呆在这个地方一秒，我们都有可能因为各种危险丧命。”
李榆摇了摇头，看着五十一号身后那堵墙，说道：
“不用挨个房间去找，她应该就在这堵墙的后面。”
“哪里？”
五十一号顺着李榆的视线看向了他身后的墙，墙后正是研究所一楼的主体，大厅。
李榆解释道：“你没有发现一楼没有怪物吗，这里可没有那群教徒负责清扫失控的怪物。”
“你的意思是说这里的所有人都被集中到了一起。”
“没错，而能装得下这么多人的地方也就只有你身后的大厅了。”
李榆淡淡地说着，这个支线毫无疑问是一个潘多拉魔盒，谁也不清楚打开会发生什么。这是一个有着两位神明干预的副本，聪明人的做法就应该直接去院长办公室那里把正门打开，然后溜之大吉。
路上依然很安静，一个怪物都没有，两人走得比之前快了不少，而之前还挺活跃的阿寻却变得出奇地沉默。
“你怎么突然没声了。”
“这些东西你自己就能搞定，我还忙着打地鼠呢。”
“？”李榆无语，阿寻那个家伙总能时不时的爆出一些他听不懂的词来。
“我们的灵魂被污染了，现在我们的精神空间总会冒出一些奇形怪状的东西，如果我不处理的话，你的污染值估计会随着时间自动上涨。”
所以说要是没有阿寻一直在清理精神空间，随着污染值的上涨与时间挂钩，那他的压力随着时间的流逝也会变得愈发沉重。李榆有些焦虑的挠了挠头，他一直不认为自己是什么天才，他现在这个样子以及应对危险的能力，都是那些离奇的经历逼迫出来的。
所以再听到这个消息，李榆的心里也是越发的犹豫，到底要不要去赌那个更高的奖励。
二人穿过装修得精致简约的办公区，来到了院长的办公室门口，其位于办公区的正里面，门口与大厅西侧的门口恰好相对。
而院长办公室的门是半掩着的，像是专门等着二人的到来。向来惜命的五十一号再次神不知鬼不觉地溜回到了李榆的身后，李榆也不在意，他现在没有闻到任何的别的生物气味，也就十分坦然的直接将门推开。
房间内弥漫黑泽木的清香，推开门入目是两个巨大的书架，书架的前方摆放着一张半环状的办公桌，除此之外房间内还有一个酒柜，一套供贵客来了以后相对坐的桌椅。在客桌上还摆放着一瓶已经被开启的红酒，两个高脚杯，一个高脚杯中的酒已经被饮尽，另一个的高脚杯依然呈着半杯红酒。
“这么珍贵的酒竟然就这么放着，真是浪费。”五十一号感慨一句，回头看到李榆已经在翻找院长的办公桌，各种资料都被他拿了出来丢在地上。
他走到办公桌旁撑着脑袋看着正在蹲着翻柜子物品的李榆，不由得疑惑地问道：“话说院长办公室会不会有暗门之类的。”
确实很有可能有，那这个房间哪里可以藏暗门呢？
思考着这个问题的李榆环顾了四周，最后目光放向了身后的书柜，走上前去，翻下几本书后敲了敲书架，空的，有暗门。倒是多亏了五十一号的提醒，否则又得耽搁不少时间。
就在李榆敲响书架的同时，五十一号也十分眼尖在他刚刚搬出的资料里翻出了两张小纸条，是夹在实验册里面的，刚刚搬的时候露出了一角。
“索伊斯你来看看，这好像是实验记录。”
李榆接过这几张纸，走出了办公桌说道：“这里估计有一个隐藏的房间，你来这里找找有没有什么隐藏开关。”
说完二人调换了一下位置，李榆也看起了手中的纸张，纸张有很多的涂痕，看起来颇为吃力。
【天启历210年8月】
【污染已经开始在军队蔓延了，那些诡异的病症无疑是对士气最大的打击。如今的军队里每天都有着逃兵，继续这样下去，我们还没面对灾厄浪潮战线估计就会崩溃】
【天启历203年1月】
【我应该做一点什么，对的，做一点什么，医治好一两个病人完全无济于事】
【天启历209年1月】
【失败了，前线也崩溃了，但是维尔利斯侯爵依然看上了我的才能，他给我分配了一批专业人员以及一个研究院。溃兵南逃了，首都也迁到了白煜城，皇室决定依靠着天险，龟缩在布鲁瑟半岛。】
【天启历213年2月】
【祂们注意到我的实验了，每一次解决变异的药剂即将被制作出来时，却总是被各种意外打断】
【天启历216年2月】
【人是有极限的，要是想要打破这个死局，我就必须要抵达更高的境界】
【天启历218年7月】
【研究所的下面竟然有一个遗迹，或许我该派人下去看看】
【天启历///年/月】
【一切都结束了】
“结束了？是指他的某些实验还是别的什么东西，地下遗迹，是指负一层吗？他究竟在那里找到了什么。”李榆思索着，忽然听到后面的滚轮的滑动声响起，两个数字旋转着打开，露出了一条通道。
“啊？！”
五十一号一脸惊讶地看着，他也没想到自己随意摸摸就把门给打开了。
露出的过道很小，也就两格架子宽，勉强一个人通过，随着两人的进入通道两侧的灯光也同步开启。李榆在机关停止运作以后走了进去，五十一号随后跟上。
房间内白炽灯惨白的灯光洒落在房间内枯瘦的尸体上，地上则横七竖八地躺着各种实验的材料与资料。
院长的尸身接着瘫在办公椅上，浑身肌肉萎缩，皮肤暗淡焦黄，和在历史片段中那副样子相比简直天差地别。李榆凑近观察，没有腐烂，也没有任何伤口，打开大厅的钥匙就着挂在院长耷拉的左手上。
他感受到了一股淡淡的不协调感，离院长的尸身越近，那股感觉就越明显。伸手去取院长手中的钥匙时，院长干瘪的手骤然抓住了李榆，视野内也骤然染上了一层暗淡的灰色。
刚刚还面如枯槁的院长眨眼间又变回了曾经神采奕奕的模样，只是后脑勺却不知为何多出了一个坑洞。
钥匙已经拿起，院长的手也重新耷拉了回去，诡异的一幕骤然消失，仅留着一个淡蓝色的窗口浮在眼前。
【灵视】（已触发）
【你准备好看到一个全新的世界了吗？】
“索伊斯，过来看看，这似乎是研究所的模型。”
五十一号站在角落的沙盘前，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这个建模极其精致的沙盘。
李榆走过来以后也绕着这个沙盘走了一圈，这个沙盘的几乎囊括了整个山谷的地上地下两层，也让李榆看到了地下层那像是毛细血管一样的地下水系，最后汇聚到一起后从后山的溶洞中流出地面。
“找到了，在这里。”扭着头弯腰蹲下的李榆找到了一条暗道连接着其中的一条地下河，可以直接前往那个后山的溶洞。
“嗯？找到啥了。”
“另一条出去的路。”李榆指了指他刚刚看到的暗道。
五十一号也趴过去仔细的瞅了两眼，不由得高兴地说道：“这个位置.....是在储藏室，我们刚刚岂不是可以直接从地下通道离开。”
“嗯，没有提醒，确实不会有人想到那里竟然还有一条路。”毕竟墙壁和门都被肉须封死了，除非拥有前世的记忆，否则怎么可能有那种让人速通的美事。
李榆耸了耸肩，出口这种东西都是到剧情末尾才会有关联的，谁会想到剧情通关的门口从一开始就直接摆到他的脸上呢。
起身环视了一圈密室，刚刚注意力一直都在院长的身上，都没发现这个房间虽然不大，却什么都有，应得上一句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还是没有后备能源的线索吗?”
李榆来到了一个看上去平平无奇的方块台子前，刚刚拿到手的钥匙忽然亮了起来，抬起手一看，才发现是其中一个方形的卡片状钥匙搞的鬼。他拆下钥匙放了上去，接着那个方块台子发出了一种高频仪器的启动声，四周的灯也在瞬息间熄灭。
“怎么了！”被吓一跳的五十一号，往后连跳两步，窜到了李榆身边，抓到李榆胳膊才放松下来。
方块状的台子打开，一个巨大的投影出现在了众人的身前，起先是能源中枢，但是很快冒红被划走，接着就变成了现在的备用能源，大小比开始的能源中枢小了接近十倍，连接的线路也少了很多。
“魔导科技都能弄出投影了，这个世界的顶端科技水平很高，不过看这个样子，估计也不是量产货。”阿寻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
李榆颔首，随后注意到了注意到了两条线路，一条连接着大门，一条通往地下层，连接着前往溶洞的暗道。
五十一号伸出手碰了一下那个大门的位置，一个是否开启大门的按钮竟然真的出现在二人的面前。五十一一脸兴奋地扭头看向李榆，手指僵在那里没有动。
“按啊，看我干嘛。”李榆看着五十一号这个样子有点好笑。
“你还需要点开那个暗道的门吗？”
李榆沉默，阿寻也没有劝他。
“阿寻，你会怎么选。”
“这是你的命，别问我。”阿寻再次出现在李榆的视野里，坐在实验台上。
“我死了你不是也得死，我们现在可是用着一条命。”
阿寻小声地哼了一声，接着说道：“前天还喊着让我滚出你的身体，现在竟然让我决定怎么选择，你干脆把身体掌控权给我得了。”
“这.....”阿寻尖锐地讽刺毫无疑问刺伤了李榆，人类喜欢逃避责任的那种毛病，没想到竟然在这个时候犯了。
沉下心的李榆心中有了答案，嘴角再次勾起了微笑：“来都来了，试试吧。”
阿寻没有说话，和李榆对视一笑后，离开了。李榆回过头对着五十一号说道：
“打开吧。”
“太危险了，你看看这上面显示的备用能源的含量，已经见底了，再过不到二十分钟，正门就会因为能源不足，自动关闭。”
不仅如此，地下那一把大火估计也已经烧起来了，他现在已经没有多少时间犹豫了。
“我答应了她的，你可以先出去，没必要管我。”李榆还是选择留下来，他点开地下通道的大门，向着五十一号点点头，取下了方形钥匙，房间内的灯再次亮了起来。
“唉~你，这....”看着犟的跟头牛一样的李榆，五十一号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走吧。”李榆拿起钥匙离开房间，往大厅门口的方向走去。五十一号跟在身后，叹了口气。
来到大厅门口，五十号带着不舍地看了李榆一眼，说道：“那我真的走了。”
“走吧，不用担心我。”李榆点点头，他心底里也认为五十一号没有必要留下来和他在这里赌命。
“好的游戏，最重要的便是奖罚的公平，一分付出，一分收获，活下去，你会拿到自己想要的结果的。”阿寻再次站在了李榆的身边。
“呵，没想到你还会安慰人。”李榆一脸真的假的地看着阿寻。
“也就你这种人才需要安慰。”阿寻反顶了回去，接着目光再次瞄向了五十一号离开的地方。
站在了大厅门前的李榆深深地吐了一口气，他或许已经开始被阿寻给影响了，他从没有想过有一天自己也会这么疯狂，像一个不顾一切推上自己所有筹码的赌徒。
“来吧，我们和命运玩一场游戏，所有，或者一无所有。”
门把手被轻轻地转动。
咔嗒，门还没有被打开。
而就在此时，李榆却感觉自己的灵魂脱离了出去，他回身看到了索伊斯的双目此时散发着暗淡的金光，宛如夜空中的金色琥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