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14.“野人”的局势

叶子睡着了，又冻醒了。

醒了就吃点干粮，嘬一小口烧心的高度烈酒，给“羊奶”分一点，再按摩一会自己和“羊奶”的四肢。

“羊奶”也冻醒了，大脑袋往叶子的怀里拱，抽着鼻子哭哭唧唧。

好不容易半梦半醒的熬到天光发白，叶子觉得自己的魂都被塞外的朔风吹跑了，脚下飘得很。

在冰天雪地的塞外，谁也帮不上谁，想活下去，就得靠命够硬。

叶子的命是够硬的。

什么零件都没少。

当然也得感谢守夜人事务官们用海獭脂肪熬制的十分腥臊的防冻油、烧酒和脏乎乎臭烘烘的皮草。

等到叶子被这些东西彻底腌入味之后，他也成为一个臭烘烘的乌鸦，而不是干净的、身上有着草木灰浆洗的衣物的清香的南方人。

下山时班扬终于说出这次的目标是霜雪之牙，卡斯特说有一群野人聚集在霜雪之牙。

“啊？~~”

游骑兵兄弟们一阵低声的喧哗。

班扬固执的无视了手下游骑兵们的情绪。

科林只能硬着头皮代表大家委婉的向班扬表达大家的质疑：“会不会卡斯特的情报弄错了？”

班扬冷冰冰的说：“你觉得曼斯·雷德会接受这个解释么？”

科林脸涨红了。

班扬的语气温和了一些：“核实情报的真假，无论情报看起来有多么离谱，本来就会我们游骑兵的工作。”

科林犹豫了一会，还是找到了一个更合理的借口：“可霜雪之牙未免也太远了吧？叶子还是第一次出来呢！

卡斯特没头没脑的随便一句话，可不值得拿自家兄弟的性命开玩笑。

再说了，就算有野人聚集在霜雪之牙，那地方又能养活几个人？”

科林的借口是巧妙的。

班扬犹豫了。

科林继续教唆：“我们只要说没有去卡斯特的城堡，不就没有这茬事了？

鬼影森林往北，多的是野人的聚落。随便砍几个脑袋，抓个舌头，逼出口信，就足够交差了。

大家历来都是这么干的。

放心，兄弟们嘴巴紧，绝对不会漏风。”

科林踢了猥琐的威尔一脚，扬起手，瞪着眼睛吓唬他：“你会乱说么？”

威尔用手抱着头，嘟囔道：“我又不是傻子。”

显然，除了啥也不知道的新人叶子，以及本就犹豫的指挥官班扬，大伙的意见早已达成了一致。

但是，威尔的教唆却起到了反作用，对出生高贵的班扬·史塔克来说，这是因为怯懦而撒谎，是严重的渎职。

班扬板起了脸，看向叶子。

叶子正上下翻看着塞外的地图，是他从首席大学士戴蒙·坦格利安的藏书阁里顺出来的。

这张地图画得十分抽象，没有比例尺，没有等高线；地名的标注甚至没有标注点；这次的目标霜雪之牙，更是在代表群山的图画上，写了一排稀疏字母而已。

十分抽象。

大概真正掌握了绘图技巧的大学士们身娇肉贵，从来没有出塞过，更没有如此深入到危险的野人区。

绝境长城以南的地图，才叫做真正的地图。

尽管如此，叶子还是结合过往的战报文书，读懂了这副“抽象派地图”想要表达的意思，也理解了班扬的固执。

塞外的地形，大约可以分成3个板块。

以绝境长城最西面的影子塔为垂直轴通过点：轴以西是延绵的群山，向南一直延伸，被乳河的入海口割断出深邃陡峭的大峡谷，余脉延伸至北境的西北。

群山的更西侧，是苔原海湾，来自极地的朔风毫无阻拦的在这个板块肆虐。

只有在相对温暖的沿海湾区，活跃着一些自称海象民的野人。他们总人数稀少，且被群山阻隔而和其他野人缺乏交流。

因为物资的缺乏，适宜活动区的狭窄，这些海象民就像是被养在狭窄罐子里的蛊虫一般，只有彼此厮杀才能赢得生存权。

因此不成气候。

群山的东侧，则是广袤的沿海平原，来自群山消融的冰雪和颤抖海丰沛的水汽，在平原的低洼处切割出无数渔网一般的河流与冻湖，养育了植被丰茂的鬼影森林。

这里才是野人繁衍生息的最主要的区域。

据信，整个塞外的野人总数目，根据年份，浮动在数万到十数万之间。

一旦地理环境不能支撑野人过度繁育的人口，或者因塞外不稳定的气候导致天灾，这些野人就会纠集起来，尝试冲击绝境长城，或者绕过绝境长城南下，去劫掠被绝境长城保护的七国，造成巨大的灾难。

要么死了足够的人，要么劫掠到足够的物资，野人的躁动才会平息。

而一旦他们获得成功，就是守夜人的巨大失职，将承受来自七国得巨大压力。

故而，守夜人像是看守猛兽山林的守林人，需要定期控制野人的数量。

而守夜人清扫打击的主要对象，就是生活在鬼影森林的野人：他们距离近、处在无险可守的平原、人数相对众多、且相对富有。

但是，一旦守夜人军团大规模出塞，那么原本一盘散沙、以部落或者群落存在的、彼此争斗的野人们，又会飞速团结起来，应对守夜人这更大的威胁。

守夜人绝对不能容忍鬼影森林的野人拧成一股绳，形成可以和守夜人对峙的军事力量。

因此，守夜人不能，也没有这个财力物力长期维持高压的军事策略。

故而在“和平年代”，守夜人会龟缩在绝境长城这个不败堡垒里，通过外交、走私盐铁、栽赃陷害、挑唆、散布谣言等等手段，来分化和瓦解野人，让他们保持以部落和族群散居的一盘散沙的状态。

这个“战争”与“和平”之间轮回的间隔，大概就是一代人成长的时间。

而上一次的战争，距离现在，已经过去了快二十年。

换句话说，军人建功立业的时候，快到了。

“傻子”戴蒙·坦格利安的庇护，本来就超出了叶子的预料，不可能指望他再提拔自己，他的提拔也不可能服众。

叶子想要向上爬，就需要军功，还需要在盾牌厅强有力的奥援。

而想要把自己最坚定的朋友班扬·史塔克送进盾牌厅，同样需要野人的血肉和头颅做垫脚石。

这种思考，是科林、威尔等一众没有文化的底层游骑兵，所不能，也没有机会理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