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老爷子传家
第二天，早饭时。
闻讯赶来的三家人，同时聚在江屿家，欢迎吴招娣的到来。
一如陈汐进门时的流程和待遇，换了主角再次重演了一遍。
饭后，江爸带着吴招娣去往大望乡中学，找江妈一个远房表姐林芳榆老师办理入学手续。
江屿则背上行囊，再次离家去往瑶仙镇找江波他们汇合。
院门口，陈汐正温柔帮他规整衣领，就像是妻子送别丈夫，临别前的那片刻温存。
明明几秒钟能完成的事，两人硬是拖了好几分钟，最后在各自的不舍中，江屿以一个温暖的拥抱道别离开。
陈汐于院子门口久久伫立凝望着远方，直至再也看不见江屿的背影，这才转身进了院门。
迎面撞上偷偷看热闹的江妈，挣一脸揶揄得笑看着她。
她羞涩得低下头，掩去脸上的那一抹娇羞，加快脚步从江妈身边擦身而过，连招呼都忘了打。
江妈一点没在意，跟在身后看着，一脸姨母笑。
等到进了堂屋门，这才微笑着叫住了陈汐。
“小汐，中午别做饭了，等你爷爷送江夏从学校回来，在爷爷家吃。”
陈汐不是很明白，在她们陈家湾，一般只有大团聚时，一大家子人才会在长辈家里吃饭。
不是特别的大事，基本上都是把老人请到小辈家里来聚一聚。
今天这是家里有什么事么？
虽然心有疑惑，但她还是马上应承了下来，没去问原因，因为吃饭时自然会知晓，不差这一会。
中午，江爷爷家里。
一张小小四方桌。
江霁武两口子坐在上首，左边是江大伯两口子，右边是江爸江妈，下首坐着陈汐和江大山。
江河江海在这个家里彻底失去地位，连个上桌的资格都没捞上。
当然，江大山也差不多，要不是江屿和江夏不在，他也得去门槛上蹲着吃。
老江家没有女人不能上桌的规矩，因为孙子辈年少那会都挺浑的，反而女孩更受待见一些。
“今天把大家叫过来没别的，就是趁着江屿不在，有些话憋在心里有段时间了，不吐不快。”
“江大山，江河江海，你们哥几个做哥哥的，最近我可是听说你们几个在外面挺威风得意啊，喝了点马尿就不知道自己是谁了，到处吹牛比，嘴里也没个把门的啥话都往外秃噜，是不是有这么回事？”
前段时间，大望乡丁家村有人建房子，这哥仨哥去帮人做小工，第一天吃饭喝多了酒，醉醺醺的拉着同桌其他工人瞎咧咧。
说家里出了个女大学生，以后毕业就能当大官，还说弟弟江屿是个有出息的，一个月就成了万元户，总之就是吧啦吧啦各种吹牛批，喝醉了显摆呗。
人家信没信不知道，就是这话不知怎么的传进了江爷爷耳朵里，气的老爷子好几天吃饭都不香。
一直没找着机会说，这会正好他们做完工都在家，趁着江屿出门不在的机会，好好教育教育。
其实也不算什么大事，年轻人喝多了说几句胡话，正常。
可江老爷子不干，觉得这事很严重，这种败坏家风的行为，在他这是零容忍。
“你们可能觉得老头子小题大做，心里可能还不以为然，对不对？”
“古人还有养望一说，还有句话叫做'千里之堤溃于蚁穴'，道理你们读过书比我这个老头子懂得多，漂亮话你们也比我会说，可我吃过的盐比你们走过的路还多，在我看来你们的行为，就跟这蚂蚁是一样的。现在你们不在乎，迟早有一天得害了自己，连累家人。”
江老爷子一番语重心长的话，让哥仨无地自容。
其实他们第二天酒醒就后悔了，后来这么些天都自我约束，喝酒适量，在没出现过类事的事情。
谁曾想家里老爷子耳目众多，这都没躲过去。
“爷爷，这事我们做错了我们认，道理我们也明白，喝酒误事，后来我们也学会自己控制了，保证以后不会了。”
年纪最大的江河代表哥仨认了错，表明态度。
江爷爷见他们确实不是不懂装懂，态度也诚恳，告诫大家以后出门在外都要注意自己的言行，表示这事到这里就算过去了。
“行了，以后方方面面大家多留点心就行，咱们老江家好不容易出了两个优秀的小辈，你们可得帮他们把名声维护好了。”
老爷子金口一开，这事就过去不用再提了。
随后把目光投向了江爸，这可不是隔辈亲的孙子，这对儿子，态度就没这么温和了。
“江老二，是我过来凑你一顿还是你自己滚过来领一顿打？”
两个选择，一个结果，把江爸整不会了。
这么大个人还是一家之主，当着小辈的面被教训一顿，这算什么事，脸还要不要了。
江爸茫然的看向江妈，递过去一个求救的目光。
江妈心里正乐着呢，怎么可能帮他，故作视而不见。
叫你打我儿子，叫你下狠手，这下遭报应了吧。
江爸见媳妇不愿帮忙，连忙又看向自家大哥。
江大伯这会还是懵的，不知其中缘由，怎敢惹火上身，眼观鼻鼻观心，装成一副低头吃饭的认真样，不搭理。
江爸脑子转的飞快。想着在座的还有谁，能劝一劝老爷子。
江大山他们哥几个刚挨骂，这会不受待见肯定不行。
大嫂，自己这个做小叔的开口，又不好意思。
陈汐……这个准儿媳，看在江屿的面子，说不定还真能行，要不要拉下脸开这个口呢？
正当江爸纠结时，江爷爷等的不耐烦了。
“江老二，你还真出息了，怎么你打儿子就天经地义，老子打你就不行了是吧，你是不是连老子都不认了，滚过来。不分青红皂白敢打我孙子，老子今天打不死你。”
江爸这才后知后觉明白过来，原来搁这等着自己呢。
老二换老二，一兑一，看来这顿打是躲不过了。
无奈之下，硬着头皮上前来，在江爷爷身边弯着腰站定，领打。
好在江爷爷是个讲道理的，也心疼儿子，只不过更心疼江屿这个孙子罢了。
“啪啪”两声，解放鞋落在江爸背上。
“滚，老子警告你，以后再打儿子，仔细你的皮。”
江妈江大伯两口子，全都忍不住噗呲笑了。
几个小辈也想笑，但不敢，把脸憋得通红。
老爷子人也骂了，气也出了，心情也好了，红光满面的，美滋滋啜了口小酒，笑眯眯的看向陈汐。
“小汐呐。”
“诶，爷爷。”
陈汐咯噔一下，连忙应声，同时审视自己进江家以来有没做错啥事。
江爷爷一脸和蔼，语气温和平缓，与刚刚相比完全是两个人。
“刚刚爷爷没吓着你吧？”
“没有没有，我觉得爷爷做得特别对，对事情看得也长远，公平公正，挺好的。难怪小屿总说您是咱家的镇宅之宝，今天小汐算是长见识了。”
陈汐虚惊一场，连忙把江屿教她的生存之道用了出来，一通不留痕迹的恭维。
拍得老爷子心怀大慰，乐哈哈的笑起来：“嗯，果然人长的好看说话就好听。小屿也长得好，说话也好听。你们俩是真像，注定就该和咱老江家成为一家人。”
可劲夸了一句，连带着不在场的江屿都捎带上了，可见江爷爷到底有多偏爱这个孙子。
爱屋及乌下，陈汐这个他眼中内定的孙媳妇，地位自然也顺位往前排。
随后扭头，吹胡子瞪眼的对着老江家几个男丁训斥：“你们几个学着点，这么大年纪都活狗身上了，话都不会说，连小汐这个小姑娘都不如，以后可长点劲吧。”
江爷爷教训完江家男人，也不管他们什么反应，就逮着陈汐一个人聊了起来。
只不过这聊天内容，直叫其他人听了心里犯酸，想不听还不行，有意见也得憋着，不敢提。
除了江妈，老爷子与陈汐的闲谈，江妈可爱听了。
不信，你听听。
“小汐呐，你是不知道小屿现在有多出息。就说昨天，江俊杰那小子给几个村稻田泄水的事，好些个村干部当场扯皮半天也没给解决。小屿上去三言两语就把事情掰扯清楚，当场宣布了处理结果，而且大家还信服。”
“连老头子我，当时也没想明白他是怎么办到的。昨天回来分析半夜，总算想清楚了，我跟你讲讲哈，小屿现在真是不得了。”
然后，江老爷子就兴致勃勃的把昨天江屿上台的全过程，又通篇讲述了一遍。
随后又把他的连夜分析结论，大肆宣扬了一番。
说江屿在短短几句话里，用了拉、踩、捧、打等手法，先把多数人拉到自己的立场，然后踩了江大伯的竞争对手，捧了各村主事人和受害人，调动起大家的情绪掌控了现场氛围和节凑，最后再次打击了过失方和潜在敌人，提现了自身能力，赢得了大家认可，圆满的把事情解决了。
另外，还扬了老江家的家风，是一场堪称完美的个人表演。
也就是江老爷子不知道“秀”这个后来的延伸义，不然肯定得定性为“完美的个人表演秀”，再给江屿拉高几个逼格。
“小汐啊，咱们江家男人都皮实，你得跟爷爷学着点。以后要是小屿做错事，你可得管着点，该打就打该骂就骂，在这一点上你妈就做的不错，私下里可以问问。”
最后，江爷爷如是说道。
这是完全没拿陈汐当外人，直接当作孙媳妇指点了。
羞得陈汐满脸通红，还不能躲，不得不硬着头皮对江老爷子说声“谢谢，我记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