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劝君更尽一杯酒（五）
终于在大家期待的眼光下，张诗意发完了最后一张成绩单。
完成了班长工作的张诗意，手里拿着自己的那张走回了座位。
王玉洁迫不及待地凑过去窥视，接着她倒吸一口凉气，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的好朋友。
此子竟恐怖如斯！
“多少？多少！”后排的女生探出脑袋问道，随后就是一声惊呼：“706！”
这一嗓子，全班都听到了，这个成绩，妥妥的状元之资，确实恐怖如斯。
鲍云当场蔫了，第一是彻底没希望了。丁鹏飞则有些疑惑地看向程默。
张诗意的成绩一下子就将那些原来的传言拍的那叫一个七零八落，后排刘婷那批人一下子就哑口无言了。
程露倒是傲娇中带着些喜色。
真不愧是班长，我最有竞争力的对手，不会轻易就被男人给拿捏住了。
王玉洁也总算把悬着的心给放下来了，和程默那小子的关系到底没影响到好朋友的成绩和前途。
前排的议论程默自然也是听到了，迅速从自责的状态中脱离出来，第一时间为张诗意感到高兴的同时，又有些患得患失的心理作祟：她永远都是那么优秀，那么光芒万丈，我要怎么去追赶她的脚步？
随着那张成绩单被不断传看，张诗意清冷地一一回应周围同学的祝贺。
只是在回应的中途，会不自觉的瞥向程默，看到他一个人在那自怨自艾、患得患失，不禁露出一个傲娇的神情。
就凭你这个笨蛋想影响我的成绩，做梦去吧！嘻嘻！不过，别担心，我会一直等你的。
……
晚自习结束，终于到了家门口，程默有些惊喜的发现家门口的灯亮着。
程爸爸和程妈妈有几天没回家了，程继先假期中就一直在金陵开会，后来程妈妈有些不太放心娃他爹，在前几天考试结束后，就抛下儿子找老公去了。
两口子倒还是很放心程默的，毕竟7岁的时候，程默就已经可以自己下楼买早饭，然后在中午和晚上精准地把握好时间去孙炜家蹭饭了。
和这个年纪的大多数少年一样，父母在家的时候嫌弃他们啰嗦，几天没见到的话，又会有些想念。
程默一推开门，就看到程妈妈忙碌的身影，高高兴兴地喊了一声妈，又开口询问我爸没回来吗？还没等程妈妈回应。
“最近功课没落下吧！”程爸爸带着笑容从厨房里走了出来。
“我好着呢！倒是领导您的精神头看起来不错。”程默发现自己老爸虽然眼睛通红，显得有些疲惫但是神态自信，浑身都充斥着一种昂扬向上的气场。
程妈妈笑着过来一把拍向儿子：“他最近可春风得意了。正式任命下来了，茶工们把他当主心骨，现在经管局老殷也对他言听计从，厂里大事小事一把抓，可着实让他过了一次一把手、一言堂的瘾。”
“家里的假领导这回成真领导了，以后都不用总在家对着我们摆谱过干瘾了，这对咱们家来说是好事。”程默笑着打趣道。
程继先被这娘俩气的一阵咳嗽，随即有些自豪地教育道：“那是职工们信任我，领导们看重我，老殷和我也只是萍水之交，我最多为他仗义执言了一次。怎么从你们嘴巴里出来就特别山头主义和官僚主义了呢！你们这种思想可要不得。”
“嗯嗯！领导说的是，您是高风亮节，是我们想多了，我们一定反省。”程默在一旁连连点头，但憋笑的表情却出卖了他。
“对了，我要赶紧学习去了。”
不等程爸爸即将开展的政治教育姿态，程默赶紧冲进自己房间关上门，留下刚酝酿好说辞的程爸爸一脸憋屈的站在原地。
……
随着时间步入盛夏，江南省的阵雨天也算是开始了。
雨后初晴的校园里，青草的香气伴着暖洋洋的夕阳，为二中学生们灰白色的高中记忆带来一抹暖色。
高二（6）班的教室里弥漫着一股紧张又沉重的气氛，
是啊！今天是高二学期的最后一天。
暑假即将到来的兴奋被班主任老于即兴发挥的高三宣言冲散了。
本来有些愉快的情绪也被老于耷拉着的脸和不留情面的提前开学通知给冲击的七零八落。
比起周围同学的失落，程默是无所谓的，甚至有些恨不得提早开学，毕竟和张诗意的关系在这学期刚刚有了些进展，没想到这么快就又放暑假了。
再想到张诗意的爸爸现在没事了，那么暑假肯定正常在家，就不能和五一假期那时候一样，在假期也天天见面了。
想到这，程默就有些不愿意放假了，恨不得明天直接就开学。
不过等老于宣布本学期正式结束，径自走出教室后。
班级的同学们还是一改在老于面前的小心谨慎，很兴奋地三三两两离开教室，这个年纪的少年嘛，该玩还是会去疯玩的。
倒是一直跟张诗意较劲的程露，在离开前，特意走到张诗意面前笑颜绽放：“班长，下学期见！”
“嗯！下学期见。”张诗意礼貌的给予回应。
程露不禁哀叹，班长确实是个难以超越和值得钦佩的对手。
……
程默今天难得一个人独自走下楼梯，一眼就看见等在教学楼大门口的张诗意，少年脸上不自觉地露出笑容。
孙炜和张立峰两个牲口，也是老早就发现张诗意等在门口，自然是不肯留在这当电灯泡，所以才没和往常一样在教室门口等程默。
“程默你好慢呀！”张诗意很自然的抱怨着，带着一丝嗔怒一丝撒娇，就像是不耐烦的妻子在催促着出门前磨磨蹭蹭的丈夫一般。
声音不大，却也让在大门口停留的同学们惊掉了下巴。二中有名的冰山美人校花竟然会等人，还会撒娇……
“刚才有些尿急，去了一趟厕所。”程默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听完这个解释，张诗意也有些莞尔，毕竟这事有点怪她自己。
因为中午的时候，是少女自己把没喝完的冷饮全推到程默面前让他来解决的。
毕竟这是上辈子就养成的习惯啊！改不掉了！
不过旁边路过的几个男生就没这个感慨了，在听到程默唐突佳人的言语后，他们都恨不得上来掐死这个小子。
其实程默最开始时和张诗意单独相处时也挺有压力的，想要在心仪的少女面前藏着掖着，结果还没藏好，眼前这个少女就用一种老夫老妻的相处模式给他揭穿个干净。
张诗意直接白了他一眼，倒真是没有生气，莞尔一笑道：“谁叫你真的把饮料全喝掉的？”
直面观察到张诗意的反应，期待程默吃瘪的男生们只能意兴阑珊地离去了。
实验楼下的过道旁，丁子翊正在他那些马仔一起站在路边。
气氛有些尴尬。
期末最后一天向张诗意表白，丁子翊已经计划很久了。本来的计划是在校门外进行，不过一放学，张诗意就等在教学楼下面，丁子翊只好改变计划跑到实验楼这边想要杀她个出其不意。
就在他准备带着大部队人马走过去表白的时候，程默出其不意的出现了，看起来好像要和张诗意一起结伴出发的样子。
“草！怎么又是这个阴魂不散的小子！”一旁的小混混咬着呀说。
“把花给我！”丁子翊额头暴起青筋，恨恨地说。
一旁捧着一大束玫瑰的马仔将花束交给丁子翊。
丁子翊深吸一口气，摆出一副神情的模样向张诗意走过去。
看到捧着玫瑰从实验楼方向迎面过来的丁子翊，程默本能的泛起敌意，比他之前指使他人找自己麻烦时更严重的敌意。
张诗意皱着眉，眼神里流露着不再掩藏的厌恶，那模样就像是看到路边的疯狗，还是正流着哈喇子的那种。
要是一般人，估计就要在冰山小美人厌恶的表情下败退了，不过小丁同学不是一般人，凭着比一般人要厚实的脸皮，他的脚步没有停下，脸上的笑容更是灿烂。
倒是程默有些忍不住了，他上前一步一把将张诗意护到身后，即使丁子翊后面还跟着七八个学校里的刺头，他也没有退缩。
丁子翊倒也没有发作，只是冲着程默轻蔑一笑，试图从侧面绕过他。
程默也是直接转过身子，再次讲他拦停，如同一只护食的狼崽子，眼神逐渐凶狠。
丁子翊身后的马仔们已经开始骂骂咧咧：“好狗不挡道，”
程默深吸一口气，眯着眼盯着丁子翊的喉咙，没有往后退一步。
丁子翊也是知道程默他爹的正式任命已经发下市里了，既然他老程现在属于有省里背景的新晋权贵，那就更不能让地头蛇一般的张家继续跟他走近了。
所以今天除了是早就计划好的少年意气之外，还有自己长辈吩咐的任务。
张诗意看着自己眼前这个还有些稚嫩的背影，用力地抿着嘴唇，记忆深处的场景似乎又浮现在自己眼前。
这个坏蛋，上辈子，父亲被击倒后，也是这个背影一直挡在自己的前面，替自己撑起一片天空，那时候自己还认为这个坏蛋……
直到丁子翊有些不耐烦地想要拨开程默，程默也捏紧拳头，想要先下手为强的时候。
“够了！”张诗意眼神冰冷，说出的话语也含着彻骨地凉意：“丁子翊，你想做什么？想用一场打架斗殴来恐吓我吗？”
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周围渐渐增多的围观群众，张诗意在高中部是出名的清冷高傲，但平时待人接物却还是很有礼貌的，用这种语气来呵斥别人是从来没有过的。
程默紧盯着丁子翊，深怕他受到刺激会针对张诗意，赶紧把她又拉回自己背后。
看到两人互相护短的举动，丁子翊愣在当场，脸色渐渐有些难看。
“妈的，张……”身边的小弟正准备骂骂咧咧，看到张诗意在程默身后掏出手机的时，也把说到嘴边的脏话给咽了回去。
张诗意可不是一般的女生，除了学习成绩好在学校有一层金身外，她爸可是江南省有名的手眼通天之辈，不好得罪啊！
这些仗着自己家世好就欺负同学的家伙们反而比其他人更早懂得了这一点。
丁子翊努力地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抱着玫瑰很绅士地微微弯腰：“小意，请……”
“我不认为你可以这样称呼我。”张诗意从程默的背后走出，精致的脸上泛起寒霜，毫不客气地说：“你待在这里越久，我就越厌烦，如果你还有一点点自知之明，你就该带着你的花赶紧离开这里。”
好啊！程默不禁想要为张诗意鼓掌，如果不是因为人多加害羞，他都想一把抱住张诗意狠狠亲她一口。
丁子翊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
张诗意可没打算就此放过他，拿起手机，秀眉一扬：“还不走？我的忍耐是有限的。”
周围的眼珠子哗啦啦掉了一地，没想到这句校园小霸王式的台词今天没从丁子翊嘴里说出来，反倒是从冰山大校花的嘴里蹦出来了，而且威胁的还是丁子翊。
整个世界好像都颠倒了。
“好！我走！”丁子翊憋着一肚子气没有发的地方，又不好对张诗意这个女生放狠话，走了几步又回头看向程默：“你小子给我等着！你以为凭着你爹就能瘌蛤蟆吃天鹅了吗？”
程默歪着头冷笑一声，也是没有半分害怕。
程默彻底看轻了他，就是在个学校里色厉内荏的怂货，打架都要指望别人先上的二世祖。
“你有什么资格说这话！”张诗意直接冲到程默身前，声音冷得像冰。
丁子翊一瞬间感觉自己很失败，人家程默甚至不需要直接面对自己，什么都不做就击败了自己。
丁子翊狠狠地将玫瑰扔进路边的垃圾桶，和他的那群狐朋狗友们垂头丧气的离开了……
教学楼前。
“真是讨厌，耽误时间又影响心情。”张诗意撇着小嘴，清冷的面容上满是撒娇的小娇媚。
和刚才那个冷若冰霜，寒风刺骨的她简直就是两个人。
嗯，程默深以为然地点点头，两小只相视一笑，些许被人打扰的小失落瞬间一扫而空。
两人心有灵犀地开始在校园内漫步。
一边走一边回忆着在校园里发生的趣事。
比如路边的花坛，孙炜在高一报到时曾在这里抓到过一只大蛤蟆。
比如足球场上，高二刚开始的那学期，和五班争夺年级冠军时，一向清冷的张诗意突然驾临助威团高声为班级的男生助威，后来嗓子都喊哑了。
“那你当时在场上吗？”对张诗意来说，这些记忆都太久远了，她有些不确定地问道。
“没有。”程默回以微笑，那时的他还在为追逐张诗意的背影而努力呢，足球这个小学时就热爱的运动，那时候他已经很久不参加了。
“下学期……以后，我希望能一直有机会为你加油！”张诗意白皙精致的小脸上通红一片，侧着头咬唇道。
一定要把上辈子没试过的遗憾全都给这个笨蛋补回来！
“啊？好的！”程默有些惊喜的看向张诗意，在少女鼓励中带着一丝羞涩的眼神下，开心地奔跑起来。
张诗意在观众席为他加油，就是单单想到这一刻的场景，少年的心就已经不可遏制地加速跳动起来。
少女郑重的点了点头，不仅是在球场上，以后你人生中的每一次重要比赛，我都会在场为你加油！为你喝彩！
夕阳西照，晚风轻拂。
淡金色的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互相交叠着，就像是依偎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