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梦里不知身是客
明媚的午后阳光，聒噪的声声蝉鸣，无不在宣扬着夏日的到来。
江南省鹿水市第二中学，高二（6）班的教室内，程默娴熟地在手中旋转着一支圆珠笔。
双眼死死地盯着习题册，脑海里一团乱麻，理不清思绪。
习题册上的文字仿佛在眼前跳舞，眼神跟着舞步飘来去，逐渐就泛起了瞌睡来。
窗外的操场上，不少男生正在篮球场和乒乓球桌上肆意地挥洒着他们张扬的青春。
他们的青春期还很充裕，充裕到足够他们在这肆意的挥洒中褪去青涩和稚嫩。
程默也是其中一员，在操场上、网吧里、游戏厅中、台球桌上肆意地燃烧着年少的热情。
不过他的青春里没有暧昧的邂逅，没有在他挥洒汗水的时候递过来的纯净水。
家境普通、成绩普通的程默，不过是是学校里最不起眼的那一类男生中的一员。
大概就是属于多年后大家偶然间拾起毕业照，却感觉照片上有些人陌生得连名字都叫不出的那种存在。
这样普通又平凡的时光贯穿了程默整个小学、初中直到现在。
程默就读的第二中学是鹿水市最好的高中，不像初中那样可以划片就读，二中高中部的学生要么非富即贵，要么就是成绩优异。
程默则是另外的第三种，中考后程默父亲花费大力气疏通关系找到门路，才勉强把程默送入了二中。
高一报名的那天，看着忙前忙后的父亲，程默第一次发现父亲的头发泛起了点点银丝。
那天，父亲会笑着安慰程默，勉励他在高中要好好努力。
那天，从小不喜欢父亲絮絮叨叨的程默，在父亲面前默默流下眼泪，被父亲取笑了很久。
可惜这样的醒悟来的实在太晚，因为基础差，程默的努力，在二中这样的环境里显得收效甚微。
程默发现自己实在是看不进习题了，只好习惯性的往隔壁组右前方第三个座位看去。
那里，身穿白色洋装长裙的少女正枕着双臂，伏在课桌上小憩。
伏案的动作使她欣长的身体展露出令人惊艳的曲线，漆黑发亮的长发随意的逸散着，晶莹可爱的耳垂隐蔽于发丝之间，修长的脖颈下裸露出的肌肤洁白粉腻。
张诗意，高二（6）班的班长。优异的成绩、清丽精致的容颜、加上传说中非常豪奢的家世。
美貌与智慧并重的她，是被鹿水二中无数男生藏于心底的梦中少女。
程默自然也是那无数男生其中之一，程默喜欢张诗意已经有很长时间了。
不过和大多数高中男生一样，喜欢是一种难以言说的模糊感觉。
出于矜持，出于胆怯，出于因对方的优秀而产生的自卑，程默始终不敢表露出这种情感。
只是在学习之余的空闲时间悄悄地注视她纤细苗条的背影，让这背影慢慢填满他的心脏。
程默对学习的执念也有一半是因为她。
“我们总归是和其他人不同的！”程默摸了摸左手手臂，得意地笑了笑。
……
“意～意！意意！！张诗意！”迷迷糊糊地呢喃声从程默口中传出。
原来不知在什么时候，程默已经睡了过去。
午休时的教室特别安静，这声呢喃虽然模模糊糊，但在这种安静的环境中就如暮鼓晨钟般振聋发聩。
听到声音的同学都忍不住笑意了，暗恋到做梦说梦话都是喊班长，还喊这么亲热，午休的教室里开始聒噪起来了。
同桌汪江宝看程默还没醒，怕他做啥不健康的梦，等会说出啥得罪人的梦话，就轻轻地推了推程默，想要叫醒他。
结果这小子一点醒的感觉都没有，一个劲的在那“意意！意意！”的念叨着，以为他魔怔了，汪江宝一时情急抬起手掌直接一个大比兜过去……
“啪！”的一声，程默捂着脸，呆呆地看着眼前圆乎乎的一张肉脸，梦里的场景让他还处于震惊之中。
大多数人的梦境都是如此，当人从梦中醒来的那一刻，本来很清晰的梦就会如潮水退潮般归于意识的深海里，最后只能留下些许模糊的影子。
程默睁开眼的那一刻，脑海中也只仅剩下一个画面：
身穿洁白婚纱的张诗意向自己伸出了手，似乎是在示意给她戴上戒指，她的模样变得成熟了不少，眼里似乎有着自己看不懂的情绪……
前排，张诗意的同桌王玉洁轻轻地推着身边沉睡着的张诗意。
抿着嘴憋着笑意地说：“小意！小意！醒醒！你看，后面那个程～什么，哦！程默，正假装做梦喊你名字呢！”
她甚至需要思考一会儿，才能想起程默的名字。
推了两下，张诗意都没有动静，又继续推了几下，王玉洁发现了不对劲。
只见张诗意在睡梦中呼吸越加急促，侧头枕在手臂上的俏脸上渗出点点细汗，精巧细致的鼻翼快速地翁张着，浑身颤抖着。
显然她的梦境似乎不是很愉快。
“你做噩梦了？”王玉洁使劲地推了一下，又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汗津津的，一片滚烫。
就在王玉洁的手接触到张诗意额头的那一刻，张诗意睁开了眼睛，双眸中带着迷茫和悲伤，王玉洁在她眼前挥了挥手。
张诗意的眼神逐渐恢复清明，很是吃惊地看着同桌，小声试探般的说：“你……你是小洁？”
王玉洁一脸震惊地看着睡迷糊的同桌，以为同桌是在睡梦中被刚才陈默的表白影响，所以做了噩梦。
随即嗤笑道：“哟！你和后排那个借说梦话表白的程默还真是夫唱妇随，做梦发癫也是会传染的吗？”
“程……程默！”张诗意一下子从座位上站起，平常清冷的双眸里有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惊喜。
……
“哈哈哈！程默，原来你也暗恋班长！”
“哈哈哈！橙子，你表白的思路挺新颖的！佩服！”
“嗯，装作做梦就不怕被拒绝了！好思路，下次我也这么表白班长好了！”
“这是不是就叫做癞蛤蟆那啥什么？哈哈哈！”
周边同学的嘲笑声渐渐大了起来，后排的程默只能茫然地假装镇定。
午休时做这么个意淫的梦还喊了出来，听着周边同学取笑的言语，对高中的他来说，真的太社死了！
程默悲哀地想到：一会儿，估摸着张诗意身边的那些小团体成员们就会把这事儿当笑话说给她听了，以后自己就更不敢和她接触了。
程默不敢面对这现实，只能侧着头继续假寐当鸵鸟。
但他不用看，就已经感受到全班同学看热闹的眼神已经紧紧锁定着他了，更不要说周边已经躁动起来的嘲笑声。
就在程默因周围如刀般的目光和言语而汗流浃背的时候，从教室前排传来清冽好听的声音：“程默！你和我出去一下！”
张诗意的脸上看不出表情，投来的目光且分外清冷。
你和我出去一下！
“啪！”教室里有人手里转着的笔掉到地上，有人目瞪口呆地张着嘴。
还有些人目光一会看向张诗意，一会再看向程默，那神情就像是看见了姚明和潘叔在一块开心地打着篮球。
整个教室都安静了，男生女生都是一副不敢置信的眼神，都在严重怀疑自己是不是学习压力大导致耳鸣了。
更怀疑现在其实不是程默在做梦，而是他们在做梦，或许这个场景才是一场极不真实的梦境！
可不管大家信还是不信，张诗意就是站在那里，清冷的眸子里仿佛只倒映着程默一个人的身影，旁若无人。
原本还想着继续取笑程默的人，在张诗意冷冽的目光下只能讪讪地将后面的话吞了下去。
张诗意不仅是成绩优异的班长，全校有名的冰山美人，身后更有着一个背景通天的父亲，在校内就是一些混混二世祖也不敢和她正面起冲突。
倒是程默没想到自己这个小透明突然变成了全班的焦点，被暗恋对象误会自己假借做梦表白，真的太羞耻了！
被张诗意点名的那刻，程默无法在继续假寐了，一下子血液都涌上了头颅，面红耳赤，窘迫地抬起头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我……我……！”程默摇着头慌张地想要解释什么，却意外迎上了张诗意的眼神，本能想避开眼神交汇。
但程默却发现对方那清冷的眸子里浮现出的那抹笑意和鼓励……
程默神使鬼差地站了起来，张诗意点了点头，两人一前一后走出了教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