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4.2独善其身与兼济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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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考后，在那个漫长煎熬而又无所事事的暑假，草一朵曾经如痴如醉地看过一部叫做《十七岁不哭》的电视剧，之所以说如痴如醉，是因为那个时候各大电视台轮番播放，草一朵也不厌其烦，这个台剧终了就换个别的台看，就像十几年后草一朵三刷《甄嬛传》一样。

而那一年，草一朵恰巧17岁，很多时候她会把自己想象成杨宇凌，至于简宁，有时候感觉像陆远航，有时候又像宇文凯。但是，每当想到自己一塌糊涂的中考成绩，草一朵便心如死灰。进入高中后，草一朵也会时不时地想起这部电视剧，在心中用自己的感情续写杨宇凌和简宁的故事，但更多时候还是把这种期待寄托在了不久的大学时代，那个时候，草一朵坚信自己一定能如愿考上大学的。

只是，草一朵没想到高考前短短半年时间，会发生如此多的变故，以致于差点将她的大学梦毁于一旦。幸运的是，虽然最终选择的学校有些不尽如意，但是在本省毕竟还算小有名气。然而，开学后的种种，彻底粉碎了草一朵对大学生活的美好向往，而这种压力无非是对家里的担心和对自己成绩的自卑。

开学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草一朵都无法适应大学生活，最让她看不惯的是班里的班干部们，班长尖嘴猴腮，学习委员和体育委员倒是高大魁梧，但是学习委员憨厚得像只大狗熊，体育委员身上那股酸臭味让草一朵避之不及，团支书是所有班委中唯一的一个女生，一看就是一个势利奸诈的小人……草一朵感觉这届班委简直太寒碜了，不奢求像陆远航那样优秀，却没想到连宇文凯都不如。有时候草一朵也会怀疑自己像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的狐狸一样尖酸刻薄，但是当她得知系学生会竞选中，自己班的班委没有一个人入选时，又为自己的判断感到沾沾自喜，如果不是太过平庸，怎能一个都竞选不上？

有一次，草一朵在给尹浩然的信中愤愤不平地说起了这些，甚至自嘲自己快变成怨妇般的祥林嫂了。不知道尹浩然是不是读出了草一朵的郁郁不得志，在回信中除了以前常说的“要放下回去，面向未来”这类老生常谈的话来劝解外，尹浩然还在信的结尾用花体字写了一句“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半认真半玩笑地建议草一朵没事多琢磨琢磨老祖宗的智慧。

看到这句话时，草一朵确实琢磨了很长一段时间，甚至特意去图书馆查了资料，那个时候，互联网刚刚兴起，手机也尚未普及，所以查来查去，除了字面意思外，草一朵并无更多的收获。再问尹浩然时，对方却以“每个人都可以有自己的理解”为由，再也不肯多说了。对此，草一朵骂尹浩然不够义气，故弄玄虚，而尹浩然依旧不予置否。

又一日，草一朵恍然大悟，也许尹浩然想告诉自己的是与其怨天尤人，不如韬光养晦。草一朵知道尹浩然一定是害怕说多了伤害草一朵的自尊心，所以才用这种方式来劝她。

从此以后，独善其身成了草一朵的座右铭，可以说，整个大学时代，她都在践行这四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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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大学的校园很大，虽然大学的生活很丰富，但是草一朵感觉自己很孤独，就像江浩远曾经不止一次给他说过的那句“我不寂寞，但很孤独”一样。最初，草一朵说江浩远这是少年不识愁滋味，为赋新词强说愁，后来草一朵似乎体会到了这句话的真髓。

除了图书馆，草一朵最喜欢体育场旁边的那片小树林。在这里，可以读读书。读累了，可以辨识身边的各种杂草野花，也可以抬头仰望，也许就会从大树浓密的华盖缝隙中找到一缕淡淡的阳光或者一朵独自旅行的白云。

有时候，草一朵也会什么都不干，只是坐在这里看看风景、发发呆。大一那一年，草一朵曾经在这里伤感过暮春化作春泥去护花的一地落英，欣赏过夏日浓荫中鸟儿叽叽啾啾的呢喃私语，感叹过秋日里石墙上在严霜考验下依旧如火如荼的爬墙虎，也在冬日里故意在厚厚的积雪上踩来踩去，只为感受那嘎吱作响的动静相宜。

而每次听到旁边体育场上传来的打球声，草一朵便会不由自主地想起宇文凯，然后耿耿于怀那封至今下落不明的信。

所以，大学四年，当舍友们忙着四处游逛的时候，草一朵在教室自习；当舍友们在琼瑶、席绢的言情小说中哭得一塌糊涂时，草一朵在图书馆啃专业期刊；当舍友们成群结队去网吧通宵时，草一朵宁可自己在宿舍“独守空房”；当舍友们和男朋友卿卿我我时，草一朵拉着男友一起上自习、泡图书馆。对于班级、院系的各种活动，看得过草一朵就积极参与，看不过也不再酸溜溜地冷嘲热讽。时间久了，草一朵感觉自己不再像刚开学那般尖酸刻薄，而是淡然豁达了许多。

这样的结果是四年下来，草一朵没有交到一个可以推心置腹的好朋友，却收获了一笔又一笔的奖学金，一张又一张的资格证书，以及一篇被评优的毕业论文和一段无疾而终的恋情。

当然，最让草一朵欣慰的是还是奖学金，虽然每次只有五百元，却足够草一朵两三个月的生活费，因为彼时草一朵经常是早晨五毛钱的油条，中午一份大白菜外加一个馒头或一份米饭总计一块五，晚上五毛钱的大包子，很多时候中午也是大包子。偶尔草一朵也会和舍友一起跨越大半个校园，去学校门前那条污水成河的小吃街买一份两块钱的米线，就着此起彼伏的叫卖声吃得心满意足，酣畅淋漓。

草一朵从来都不感觉这种生活很清苦，甚至乐此不疲，因为这样可以为家里分担一份，可以让爸爸稍微轻松一点。

不管走到哪里，家永远都是草一朵最放心不下的。就像大学伊始，因为家境困难，草一朵放弃自己的梦想，屈从于家人的选择一样，当大学结束时，同样因为家境困难，草一朵弃研就业，赚钱还债。虽然这条路走得也不算很差，但是以后的日子里，尤其是当草一朵一次又一次跌入低谷时，还是会忍不住去想：如果当年选择了考研，自己的人生会不会又是另外一番景象？

很多年后，虽然草一朵会为自己循规蹈矩、不咸不淡的大学生活而心有不甘，也会感叹“不要在折腾的年华选择乖巧，缺失了折腾的人生也是一种遗憾”。但是，工作后，当草一朵因为这种对知识孜孜不倦的追求而受益无穷时，她又觉得这样似乎也不错。

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草一朵的大学四年或者说是前半生，虽然一直未能兼济天下，却将独善其身发挥到了极致。也许正是这种独善其身的韬光养晦，让草一朵能够在未来的日子里绝处逢生，厚积薄发。虽然坎坷了一些，但终究是有惊无险。

考上大学后，二爷爷曾经对爸爸说草一朵有吉星保护，人生中不缺贵人相助。而事实也确实如此，但草一朵更愿意相信这颗吉星是尹浩然，而这些贵人是自己大学四年韬光养晦的心性磨炼与知识积淀。草一朵也会想：如果无法兼济天下，那么独善其身也是极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