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女当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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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旧事

秦妈看她的样子,心里已明白几分。

她娓娓道:“我家老爷是平江做瓷器的归家大老爷归以中,如今老爷身体不好,一心只盼着能找回二姑娘,还请老夫人成全。”

南老太太这才恍然回过神来。

事情太过震惊,她也不回答,只是急急起身道:“我先去煮壶茶过来,再慢慢细说。”

秦妈也不催促,任由她去煮茶。

南老太太脑中似阵阵惊雷滚过。

燕娘居然是归家二姑娘,她当时害怕张氏带着个拖油瓶说出去不好听,二来又顾虑燕娘若知道自己不是南家的孩子容易起异心,便遮掩说燕娘是南栋的外室子。

哪里知道,她居然是平江归家的孩子。

那可是平江归家啊,掌管着御窑的归家啊,进了他家的门,便是踏进了泼天的富贵门。

南老太太手一抖,茶壶内滚烫的茶水便飞溅到手上。她顾不得手背传来的灼痛,定了定神,用托盘端着茶壶和两个茶盏走了出来。

她依旧坐到秦妈对面,强压住内心的震惊为秦妈沏了一盏茶。

秦妈笑着道:“老夫人不必客气,若你孙女真是我家二姑娘,我家老爷定然也不会让老夫人白辛苦这一场。”

她笑着从怀里掏出一个荷包,双手递到南老太太跟前,“老爷此生最大的心愿便是能找到二姑娘,若不是他病重,肯定会亲自到云县来一趟,当面谢谢老夫人的大恩大德。”

南老太太耷拉着眼皮瞟了一眼面前鼓鼓的荷包,并没有接。

秦妈将荷包放在她面前,继续笑着说服道:“我家老爷不是那不懂知恩图报的人,老夫人养了我家姑娘一场,我们定然不会就这样白白将姑娘领回去就算了。”

南老太太这才看着秦妈,缓缓道:“我也不是不理解归老爷思女之心,只是这孩子在南家养了十几年,就是一块石头也是焐热了,我这心里,也......着实舍不得。”

“这是自然的,所以在我们来云县之前,老爷特意嘱咐过,一定要好好报答老夫人。”

秦妈陪着笑,“就算姑娘回了归家,今后老夫人若是想姑娘了,也可到平江来看看,归家定当作为贵戚好好招待着,您也依旧是姑娘的祖母。”

南老夫人面上方好看了些,露出几分笑意道:“归老爷能这样想,我这心里也好受些。孩子从小在我身边长大,叫了我十多年祖母……。

南老太太擦了擦眼睛,“你也看到了,我家里的情况实在无法跟归家相比。我若是因为自己舍不得耽搁她的前程,便是害了她。”

秦妈唏嘘道:“老夫人大义。”

“大义谈不上,只是不想让她跟着我受苦罢了。”

南老太太怅然打开话匣子,“洪成九年,也就是十三年前的冬至夜里,我家门外传来断断续续的敲门声,持续了好一阵我才去打开门,外面好大的雪,门口屋檐下站着一个抱着孩子的外乡女子,那女子冻得脸色发青,怀里的孩子也已经奄奄一息。

女子见到我便哀求,说是只要给孩子一口热汤活命,她到我家当牛做马也愿意。

我倒也不指望她给我家当牛做马,只是看她怀中的孩子实在可怜,若不让她进来,估计等不到深夜,便得送命。”

屋里静悄悄的,南老太太略显沉郁的声音带着些微沧桑让秦妈红了眼眶。她抻起宽大的袖口擦了擦眼,安静地听着。

“那年的雪比往年都大,许多民房被压垮,街上随时看得见逃难的外乡人。我看这女子也算老实,模样也还周正,便将她们母子留了下来。”

南老太太摇了摇头,“那孩子也是命大,喂了半盏热米汤,便渐渐活了过来。

天寒地冻的,像她这样抱着个孩子,莫说是走出云县,怕是连走出城都难。好歹也是两条命,我心下不忍,便留她在家里住了几天。

这女子手脚勤快,话又不多,只是可惜没有奶水,孩子只能熬米汤喂着。又过了几日,女子说孩子闹肚子,要去给孩子抓服药,我好心给了她一点碎银子,哪知那女子出去后就没有回来。

我看这孩子可怜,正好我儿媳妇嫁到我家几年也没能生下一儿半女,便将这孩子收在了膝下。这孩子虽说不是南家的血脉,但我怜她命苦,取名玉儿,一直同亲孙女一般养着。

后来,我儿媳妇因病离世,我才知道,我儿居然在外面养了外室,还生了一个女儿,比玉娘大半岁。不幸的是,前几年后面娶的也去了,儿子忙着果子铺的事情,家里便只有我和两个孙女相依为命。”

话音落下,屋里越发安静。

桌上的两盏茶也散去了蒸腾的热气,凝成略显粗糙的琥珀色。

“老太太心善,”好一阵,秦妈才开口,“我家姑娘是洪成八年十月生,走失时刚好十一个月,如今也十四了。”

时日相符,又戴着手镯,看来是错不了了。

南老太太叹了口气,道:“这孩子前些日子刚刚出嫁,若是你要见她,明日我便将她叫回来。”

秦妈心中咯噔一声,还没有及笄便出嫁,这倒是没有想到。

“也不知姑娘嫁给了何人?”秦妈按住心里的惊讶,尽量语气缓和,“若也是好人家,此次不如随我们一起去平江。若他不愿意去平江,只要他肯让姑娘去,我们也可以多给一些补偿。”

南老太太赶紧道:“是她表哥,长得一表人才,也是读书人。”

秦妈笑着道:“既然是读书人,去平江会更好。”

南老太太有些欣喜,“那我明日便去将玉娘叫回来,让你们先见一面再说。”

该说的已经说了,事情也算顺利,秦妈便起身告辞。

南老太太送走秦妈,按住突突直跳的胸口,飞快的锁了门往南记果子铺去。

果子铺前门可罗雀。南栋正头疼铺子里的生意,中毒事件发生后,铺子里便没有了客人,再要这样下去,怕只有关张大吉了。

他愁眉深锁,刚刚四十的人,硬是看上去老了一大截。照这个样子下去,也别再想娶什么填房了。

南老太太风风火火的进了铺子,四面看了看,见没有客人,便将铺子门关上。

南栋正在心烦,看南老太太神神叨叨的样子,不敢说她,只得耐着性子道:“娘,本来铺子来的人就少,你再把门关上,这生意还怎么做?”

换做平日,南栋这样埋怨她,她定然已经拉了脸。

但今日,听到这些话她非但不恼,还一脸神秘的拉着南栋到柜台里面的小桌前坐下,低声道:“栋儿,我们的好日子就要来了。”

南栋一脸懵。

“燕娘是平江归家丢失的姑娘。”南老太太眼里放光,看着南栋道。

南栋越发懵懂。

南老太太忍不住一巴掌拍在他肩膀上,“平江归家,专门做御瓷的归家。栋儿,这不是泼天的富贵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