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乌合之众
嘶嘶~
被血痂封住的双眼猛然睁开。
一条花纹缠身的毒蛇吐着信子，下半身绕在树干上，悄无声息地向猎物靠去。
可能是浓重的血液味诱发了它躯体的饥饿，以至于它本能地吐出了信子。
可就这么丁点儿的响动，足以唤醒浅睡中的埃瑞克。
始终捂住剑柄的手在眼眸睁开的瞬间发力，身体也借此旋转落于地上。
断成两半的蛇尸无力地从树上坠下，血液与肉体落在埃瑞克身前。
还蕴着几分寒意的阳光透过枝叶打在他的身上，一个全身遍布暗红色血痂的男人出现在森林之中。
埃瑞克先是捏了捏拳头，随手伸手摸向胸膛，本应该有巨大裂口的肩部此刻已然全部愈合。
“还是回血buff变态。”感受着浑身充沛的精力，埃瑞克抬头望天，见天色以亮，喃喃道：
“该回去了，也不知道昨天跑掉的那几个现在到哪了？”
“如果他们发疯攻击村庄了，那就只能看卢卡的造化了……”
……
“那个恶魔！”
塞吉蜷缩在一处隐秘的山沟里，身体止不住地颤抖，双手捂住耳朵，却始终堵不住血肉被利刃切割的声音。
他从小到大，参加过数场小型战争，跟随领主平息了数次农民起义，也曾经与异种族作战过。
但，从没有一个人、一件事比埃瑞克给他带来的恐惧更加深刻。
那个他无比嫉妒的、正式步入骑士道的同僚，临死前的眼神塞吉到现在都还记得。
那道疯狂的身影一直盘旋在他的脑海内，毫不畏死的身姿完美地与他小时候听过的故事里的魔鬼相符合。
他甚至怀疑，埃瑞克不是魔鬼，就是被传说中的巫师改造的生化人。
周围跟随的几个兵卒，同样惊慌不已，战战兢兢，草木皆兵，任何动静都会引起他们巨大的反应。
“塞吉大人，我们现在该怎么办？”一个兵卒鼓起勇气，颤抖地说道。
见塞吉仍捂住耳朵，他继续追问道：“要不，咱们回去吧？”
“回去”一词传入塞吉的耳中，让他茫然了片刻。
回去，就可以远离那个恶魔了……
但，男爵的任务还没有完成，如果就这样回去了……
而且，贾拉勒（树上骑士）都死了……
思考重新占据了他的大脑，让塞吉恢复了些许理智。
但沉思许久后，他才缓缓放下双手，抬头望向远方，眼中是满满的恶意。
遭遇那个恶魔，只能说算他们倒霉。
如果就这样空手而归，而且还是以重度战损的状态，就算回去了，估计也没好果子吃。
但，如果能够把男爵交代的任务完成了，即便他们损失严重，也不会受到多大的惩罚，毕竟遇上了天灾人祸，不是他能阻止的。
更关键的是，贾拉勒死了，他如果完成任务再回去，说不定就可以代替他的地位，成为一名正式骑士……
虽然他们损失惨重，但即便如此，塞吉也不认为那些孱弱的村民能够抗衡他们。
抓住一旁的手下借力站起，塞吉冷冷道：“回去？”
“不，我们要继续执行任务……”
……
索恩村。
一大清早，村民们便发现村中弥漫着不详的味道。
出来的干活儿的村民，都发现在村长皮特家附近，围了一大群人。
乡村本就没什么趣事，所以在发现这一幕后，他们都好奇地凑了上去。
一个接一个……
仅仅只有六十多人的小村庄，几乎一半的人都聚集到了一起。
外围的人，踮起脚尖想要瞧瞧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但还没细瞧，便被一声怒吼吸引了注意。
“卢卡！”
“今天，必须交出那个人来！”
在村民围城的人圈中央，一个穿着亚麻衬衣、满脸雀斑的男人声嘶力竭，满面青筋地指着卢卡：
“我亲眼看见的，你和那个人，一起把村长一家都杀死了，还杀死了我哥哥！”
被指责的卢卡一脸惊慌，手足无措。
他本就不擅长交流，嘴巴比较笨，而且昨天的事也正如眼前之人所说，是他们下的手。
埃瑞克临走前，说让他处理尸体。
他也确实按照埃瑞克所说的做了，但之后呢？
埃瑞克没说，他便陷入迷茫了，回家？在杀人之后，卢卡下意识地不想回家，睡觉？在作案现场，他完全睡不着。
就这么呆呆地于石楼外坐了一整夜，脑海中反复地循环自己用匕首捅人的画面。
直到朝阳升起，有村民早起挑水，路过石楼时，一个青年猛地从石楼旁的小木屋里窜出来，还一边大吼着“卢卡杀人啦！”。
仅仅不到十分钟，便演化成现在的局面了。
由于雀斑青年说得都是事实，卢卡更是不知该如何解释。
难道和村民说“为了防止老皮特一家给皮特报仇？”，那只会让场面变得更混乱罢了。
由于卢卡始终沉默，仍由雀斑青年怒吼，渐渐的，村民们也开始相信起雀斑青年的话，对卢卡口诛笔伐起来。
甚至还有人随手捡起地上的石头往卢卡身上扔砸。
嘭！
卢卡摔倒在地，用手捂着额头，血液顺着眼角流下，让他的视野变得一片通红。
好不容易挤进人群的阿琳见此一幕，大力扒开身前的人，三步当一步快速跑到卢卡身前。
昨夜自从埃瑞克和卢卡出去后，她就一直未睡着，但怕自己耽搁他们，所以不断说服自己在家老实等待就好。
但当天蒙蒙亮时，她才从别人处听说卢卡有麻烦了。
挡在卢卡身前，阿琳张开双臂，眼含泪水地说道：“不准欺负卢卡！”
“是我杀的人，昨晚上皮特来骚扰我，我不小心误杀了他，怕被老皮特报复，所以我把他一起杀了！”
一连串话语，飞速地吐出，生怕卢卡再被村民攻击。
雀斑青年嘲讽地笑了一声：“你当我们是傻子啊，凭你能杀了皮特？”
“一定是卢卡做的，大伙儿，我们要为村长和皮特报仇，杀了卢卡！”
随着雀斑青年朝卢卡扑去，场面瞬间乱成一团。
这时，卢卡才想起来昨天埃瑞克临行前交代的话，猛地掀开压在他身上的雀斑青年，撕心裂肺地大喊道：
“敌袭，有敌袭！”
“有敌人要来了！”